宋十川令行禁止地坐在餐桌旁的高脚椅上,但他一见喻枞打开了冰箱就忍不住又站了起来:“你饿了?你想吃什么?放着我来做吧。”
“我叫你别动。”喻枞头也不回地说。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肉、一把荆芥、一兜小番茄,又想了想,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呆立在桌边的人:“帮我拿碗碟。”
宋十川立刻走过来,也不管绳子是不是还拴在桌腿上,等到他想靠近喻枞时被猛然勒住了脖子,他才发现这截绳索的长度刚好只够他靠近碗柜和冰箱。
而喻枞已经在料理台边洗起了小番茄。
“碗,碟。”
宋十川按他说的把东西拿好,接着打开冰箱取出半瓶装在玻璃罐里的红酒,把那盒牛肉拆出来用红酒泡上,再挑出几样香料依序放进去。
“错了,”喻枞把小番茄里的水沥干,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我要做的不是你那个。”
“对不起。”宋十川端起那碗牛肉就往垃圾桶去,喻枞又说:“别动。”
他的手仍是惯性地往垃圾桶边伸,喻枞加重了语气:“放手,不要浪费东西。”
“你已经浪费过很多次了,”喻枞意有所指地道,“不只是吃的。”
宋十川顿时僵伫在原地。
第77章 番外2.4
喻枞把那碗差点被倒掉的牛肉接过来,装进保鲜盒中等它慢慢腌入味,再从冰箱里取出一块新的牛肉。
“你说你做的那些让你觉得自己几乎是个保姆,我请个保姆就能替代你,可是宋十川,你没有当过保姆,”喻枞拿起前几天新换的菜刀在手上掂了一下,手感还有些陌生,“倒是我曾经替别人当过几个月,工资我和他六四分。”
宋十川猛地转回身来:“你……你?!”他只说了两个字,嘴巴就像吞了炭似的闭牢了,舌头也因恐惧而紧紧贴着上颚一动不敢动。
保姆是什么?对宋十川而言,那不过是明码标价的工具。可喻枞在说什么?他曾经也被谁这样毫无尊重地购买过吗?难道,每一个曾被自己当成过工具的,都是为了多赚点钱让自己活得像个人吗?
喻枞仍然背对着宋十川,他能想象到宋十川此刻的表情会有多么精彩,但他只是盯着手下刚切好的牛肉细细打量了很久,最后他无奈承认,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太多太多了,曾经他自己照顾着自己长大,什么活儿都干得了,现在却连一块牛肉也切不薄了。
“你不知道,保姆不会跑进雇主的房间里脱光衣服把自己扮成一条狗,没有哪个急需要挣钱的保姆敢故意去招惹那么大的风险,所以,就算你的模样看起来再可怜,说到底,你也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法子威胁我,逼迫我对你让步,逼迫我证明我会把你留下来。”
宋十川忽然倒退了一步,在他亲手把牵引绳往自己脖子上勒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样可怕的窒息感,可现在他头痛欲裂,项圈在脖子上紧得快要把他的脑袋割下来了,他不得不退后,再退后。
就在刚才,他那死不悔改的爱意还曾给他带来了那么愉悦的希望,喻枞救了他,这份希望为他竖起了坚不可摧的屏障,易感期的百般折磨都被他置若罔闻,当成幻觉一样轻松撂开。可原来,坚不可摧才是他的幻觉,屏障倒是确有其事,但屏障的存在却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遮蔽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真正的自己——
宋十川,他是彻头彻尾的alpha,他自以为的哀求不过是换着不同的方式和借口进攻、进攻、再进攻,他卑弱下的真心是贪婪,泪水下的眼眶也是为着狩猎的激动才红得那么持久。
他把自己扮成狗、扮成疯子和傻子,都是因为他太清楚地知道自己能把喻枞的底线踩到何种程度,他甚至以为喻枞看不出自己的心机而且也拿自己没有办法,可是现在怎么样呢?喻枞的忍耐似乎突破了极限,所以他不愿意再陪宋十川玩那些无聊把戏了,他拆穿了他的伪装,把他独自一人赤裸裸地抛进冰窖里。
“宋十川,你还记得我们已经认识多久了吗?”喻枞双手反撑在流理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了解一直都在增加,但你是怎么看我的?你觉得我永远都只会跟以前一样吗?”
有生以来第一次,宋十川宁愿自己生下来就是一个毫不掺假的蠢货,他太蠢了,他简直愚蠢透顶。
喻枞的确变了,并且他原本就是很聪明的,他只是拜宋十川所赐,变得越来越不好骗了。曾经他有多容易上当受骗就说明他有多爱宋十川,在宋十川犯下的无可挽回的错误里,这二者之间不幸地画上了等号。
“……如果我遇到你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就好了,那样我一定不会伤害你,我也会知道做错事了该怎么改正,但我不是……喻枞,你对我来说真的……我……”宋十川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他在激烈地发抖,颈后的腺体传来越发高昂尖锐的刺痛,几乎要把他的一颗心和一副身体都凿得千疮百孔。
这枚独属于顶级alpha的腺体,在宋十川生命的前二十几年里轻轻松松就将他捧上神坛,给予他无限的权力和傲慢,但如今,它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宿主的背叛,立时便暴露出了恶毒的獠牙,在宋十川很可能要面临世界上最可怕的抛弃时乘胜追击,扑上去凶狠地嚼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的身体里由内而外地爆发了一场灾难,正将他仔仔细细地千刀万剐。
“给我洋葱。”
激活这场灾难的导火索仿佛对此一无所知,喻枞看着他惨白的脸颊和流不完的汗,平静地重复了一遍:“给我一个洋葱。”
宋十川这些年的自我驯化到底还是起了作用的,他听清了喻枞的要求就马上照做,可是把一件能做的事情做到极致也早就是他这种人的本能,所以他下意识又拿出了芝士。宋十川犹豫了一下,同时捧着两样东西看着喻枞。
“洋葱。”
宋十川把洗干净的洋葱递过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努力又一次落空,在剧烈的痛苦中又涨出了不可忽视的酸楚,他的鼻腔和舌根都被这些软弱的酸苦糟蹋得紧皱起来。
他转过身去把多余的芝士放回冰箱,宽阔的脊背似乎也不堪重负地塌陷了一角。
“嘟嘟嘟”的落刀声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温和的节奏,喻枞把洋葱切碎后又拢在刀刃下滚了几遍,看着感觉差不多了,才又对宋十川开口:“芝士。”
宋十川呆了一下,僵持在冰箱里挨冻的手比他脑子更快地反应过来,半秒钟不到就完成了指令,他脑子里却还在想着,为什么芝士又被需要了?
“黑胡椒。”
“甜辣酱。”
“烤箱预热。”
宋十川好像被一块失而复得的芝士弄糊涂了,从黑胡椒开始慢了半拍又恰到好处地规行矩止,喻枞让他拿什么他才拿什么,再没动什么自作聪明的脑筋。他也不猜喻枞到底要做什么了,反正猜对也没用,喻枞好像压根儿就不要他猜。
多了一个人在旁边插手,这样做菜竟然也不慢,但在宋十川感知里,这一个夜晚慢得好像已经过完了一辈子,等到酸甜鲜香和芝士烤化后的浓郁奶香交织包围了这间厨房后,宋十川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发现连易感期的折磨似乎都被这热气腾腾的香味冲得按了暂停键。
喻枞拧开水龙头冲洗手上沾着的一点酱汁,然后自顾自端着两份番茄芝士焗饭走出了厨房,宋十川呆看着他的动作,心中又是浑浑噩噩的,站在自己空荡荡的废墟里不知该不该靠近。
“过来。”这便如同天籁之音。喻枞把系在桌上的牵引绳解开,然后缠绕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崭新的绳子被他随手拨弄一下,皮质的颈环在脖子上轻巧地转了半圈,再微微绷紧,带出一个直直通往他的前进方向。
宋十川失神地走近了,这次他看着喻枞漆黑的双眼,没等喻枞开口就屈膝半蹲在他面前,紧跟着,喻枞俯身靠近了宋十川,嘴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碰,盖章结论道:“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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