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匿(11)

　　“啊？能打多久啊？”

　　“十分钟吧。”

　　“那打个屁啊！”张书亦崩溃大喊，“只打十分钟那之后你要去干嘛？”

　　“人文关怀。”

　　张书亦满头问号：“嗯？什么玩意儿？”

　　“喂，还打不打了？”隔壁班的校队成员姜峰意招呼他们。

　　“打打打！”张书亦被岔开注意力，连忙道。

　　友谊赛草率开始，连裁判都没有，大家全靠自觉。

　　发球被姜峰意抢了先，他速度很快，跟支箭似的，冲向另外半场的时候几乎只有叶池能跟上。

　　姜峰意冲到篮板斜下方猛然停住，脚掌用力一蹬，就要投篮。

　　却没想到面前倏地出现了一个人影，比他晚跳了半秒，在姜峰意手上的篮球刚刚投出的瞬间，伸手轻轻一拨。

　　姜峰意的心都凉了半截，他在半空中对上叶池的视线，一眼就知道这人是会打球的。

　　他之前就跟一班的打过球，知道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些半吊子，跟他们这些天天打的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心里难免轻敌。

　　没想到今天还有这一出，现实直接给了他一个盖帽！

　　叶池以一种很精妙的技巧把球拨开，丝毫没有碰到他的手。

　　“卫棋。”

　　叶池垂眼一扫，瞧见离他最近的队友，叫了他一声后，指尖用力，篮球便直直朝卫棋的方位落去。

　　卫棋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快速冲过去接到球，立刻往对面半场狂奔。

　　但隔壁班的也反应极快，卫棋带球没能冲到篮板下，周围已经围了两个人虎视眈眈，四肢手臂舒展张开，全方位挡住他的去路。

　　卫棋心里暗骂一声，正急着，斜后方突然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这边。”

　　那嗓音其实并不太熟，但仿佛带着一丝丝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能让人丧失反抗的斗志，一秒听命。

　　卫棋想也没想地把球朝斜后方传了出去，传的时候还心里一惊，匆匆看去，看见果然是叶池拿到了球，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拿到篮球的叶池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本身姜峰意就一直防在他的周围，此时另外的对手也见状围了过来。

　　张书亦他们竭力拦着，但周遭依旧寸步难移。

　　叶池就没想过再进一步，他拿到球便站定在离三分线还剩一段距离的位置。

　　随后身体微微后仰，膝盖弯曲，起跳，手腕同时用力。

　　篮球脱手，在空中飞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正正落进了篮筐里。

　　“咚！”

　　“卧槽——！”张书亦率先惊叫起来。

　　卫棋比了个大拇指：“牛逼。”

　　周围围观的人还不多，但也有一阵小小的惊呼和掌声。

　　姜峰意冲叶池颔首示意：“打得挺好。”

　　“我果然没找错人！”张书亦更兴奋了，急匆匆过来要跟叶池说话，却被对方一推胸口，道：

　　“让替补上会儿吧。”

　　“啊？你不打了？”张书亦懵逼。

　　“嗯，有点累了。”球场周围的人逐渐变多，让他的视线有些受阻。

　　“累个屁！”张书亦不信他的说辞，“你汗都没出！”

　　“……总之你自己叫人啊，我先走了。”

　　叶池转身就走，留下一个撇脚的理由，让张书亦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周正辉跑过来：“怎么了？他怎么走了？”

　　“……他有点事，你要打吗？替上。”

　　“行啊，”周正辉犹疑地探头去看叶池，“有什么事啊，多练练嘛。”

　　卫棋斜他一眼：“你不是看他不爽吗？”

　　“……现在又爽了，想让他教我打篮球。”周正辉一脸无辜。

　　卫棋：“……人中俊杰就是你啊。”

　　篮球场区域闹闹哄哄，其他区域人便没那么多了。

　　简知鱼在跑道上避开人群，慢慢走着，走一会儿又小跑一会儿。

　　他每年检查的时候都特意问过医生，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到底适合什么程度的运动。

　　每次得到的答案都说慢跑是可以的，而他对自己身体的感知也觉得可以，他认为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持续地运动一会儿，觉得累了再停下歇歇，并不会给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

　　但常常很多人都在制止他，告诉他这许多事情于他而言是‘不可以’的。

　　简知鱼小跑起来，慢慢调整着呼吸，有风从他身边掠过，仿佛抚过一根温柔的羽毛，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可这种舒服没持续多久，他看见班主任的身影。

　　冷桂芝十年如一日地迈着八字步，走路带风，目标明确地就朝着他走过来。

　　简知鱼下意识地停住了步子。

　　冷桂芝疾步走到他面前，神色有些紧张，手掌扣着简知鱼的肩膀，担忧道：“怎么还跑起来了？老师不是告诉过你体育课不用上的吗？快回教室里去，不然你妈妈又该担心了。”

　　简知鱼垂眼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总觉得内心郁结得慌，想深呼吸一口气，却终究是忍住了。

　　慢跑几分钟都紧张成这样，要是发现他呼吸不畅那还得了？

　　心里那股沉郁的气就这样被他像往常一样慢慢压到最深处，与以往的那些一起，在心底渐渐汇成水流，流淌进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我知道了。”他低声道。

　　“好，”冷桂芝脸色缓和，看向这个学生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怜悯，叹了口气，“回去吧，慢慢走，走边上点，这些泼猴儿都闹腾，仔细等下撞着你。”

　　简知鱼抿着嘴唇，眼睛里几乎是空洞的，抬脚就往回走。

　　叶池远远看见这一幕，不消听声音他就能想象到师太会对简知鱼说什么。

　　他想，或许让他跟简知鱼当同桌也是林芙的想法，方便他能随时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既然这样，那想必林芙肯定在冷师太那里提起过。

　　思及此，叶池快步走了过去，趁着冷桂芝没留意，伸着手臂往简知鱼的肩膀上一搭，露出个笑来：

　　“老师，我跟着他回教室行吗？”

 

 

第10章 

　　简知鱼冷不伶仃地被人搭肩，感觉有些别扭，肩颈不自在地动了动，但很快就被察觉，那条手臂稍稍使力，搭的力道重了些，手指还在他的肩头轻轻点了一下。

　　夏天的T恤很薄，手指的触碰便感知得格外明显，他更觉得不自在了，偏头看了叶池一眼。

　　这人似乎很会嬉皮笑脸，成绩又好，长得……也不赖，所有的老师大概都喜欢这样的学生。

　　简知鱼看见叶池偷偷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冷桂芝道：“我也想回教室。”

　　好学生这点要求对师太来说根本不是事儿，但她看见叶池搭肩的动作，神情又变得犹豫了一点。

　　叶池见状，又添了一句：“放心吧老师，我知道轻重的。”

　　他似乎意有所指，简知鱼微微蹙眉，却看见面前老师的脸色也怔住，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松了口气，朝叶池笑了一下，挥手放行：“行，去吧。”

　　“谢谢冷老师。”

　　叶池对冷桂芝露出个十分无害的笑容，半揽着简知鱼的肩膀，将他带走。

　　篮球场内，两个班的友谊赛还在继续，看台上几个女生的视线开阔一点，看见了跑道那边的情形。

　　陆瑶惊讶道：“叶池跟简知鱼以前就认识？他们看上去挺熟的啊。”

　　另一个女生秦爽说：“应该是吧，师太还让他俩坐一起，不然就她宝贝那简知鱼的样子，能让谁去坐那儿啊。”

　　房乐怡皱眉：“别乱说。”

　　“哪里乱说了，就是宝贝啊，看得可紧了，刚开始我还以为简知鱼是师太的儿子呢哈哈哈哈哈……”

　　陆瑶：“就是啊，乐怡你旁边也是空位，要不是他俩认识，师太肯定就让叶池坐你那儿的了，对吧？”

　　“不要乱说了。”房乐怡无奈道，没理会她们的嬉闹，视线落到远处，看见叶池揽着简知鱼的画面，一黑一白的T恤相贴，极其养眼，心里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