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冷笑,“还用证明吗?”
“所以啊,”周红提醒,“你们原来就有过节,他那种人渣弄不好一直记恨着呢。我刚才跟几个相熟的媒体沟通过,他们原本都得到了剧组出了丑闻的消息,但施炀的事是突然爆出来的,孰大孰小显而易见,大家的眼球瞬间就被吸引了。但在第一波消息中,没有关于你的,后来带节奏的几个营销号,明显是有人操控的。你也是不小心,明知道剧组本来就有热度,施炀到的那两天肯定有不少跟拍偷拍……”
“哪些?”夏清慢条斯理,“我脚扭了,被照顾一下不是挺正常的吗?”
周红灵光一闪,“你……”她咽了口唾液,“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夏清在对面看不到的地方表情玩味,“当然,不是。”
“夏清……”周红莫名地心底一凉,“我知道有些事别人掺和不了,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班长……”夏清突然这样叫她,其实他平时开玩笑的时候也经常如此称呼,但那是不一样的。他这时候用这个称谓,周红知道她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夏清平日里并不是个固执的不好说话的人,唯独一沾到那个人……周红很难不联想到五年前,心有余悸。
果然,他说,“你答应不管我的。”
周红心道,我倒是想不答应,可你是老板,我是员工。你要我怎么样,我也没有说不的权利。朋友关系和工作搅和到一起,夏清不管不顾,她不能跟着疯。
“我不是要管你,”周红执着地劝导,“如果没出这么一档子事的话,你想干嘛就干嘛好了。”
“无所谓,”夏清有点儿不耐烦,“我心里有数。”
周红心累,“你自己悠着点儿。”
夏清突兀地笑了一声,“我没病,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周红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被夏清打发去买晚饭的人回来了,听到刷卡的声响,夏清挂了电话。中午的时候他没注意,时城给他打包的饭菜是从饭店餐厅定的,不是剧组派发的盒饭。
他举着手机,“付款码给我。”
时城愣了下,“不用。”
“为什么?”夏清杵着下颌,“照顾我是你老板安排的任务,没道理还得倒贴吧?”他懒散地撩着眼帘,“新闻你也都看见了,不该避嫌点儿吗?”
“我无所谓,”时城认真道,“如果你需要避嫌的话,找个人过来,我走。”
“用不着,我也不是缺胳膊少腿,要走就走,你也不是没走过。”夏清语气干巴巴,眼圈却不受控制地红了。他紧咬着嘴唇,撇开头去。
时城后悔了,他总是词不达意,原本只是怕给他惹更多的麻烦。可他明知道夏清刚刚失恋心情不好,受伤发烧,又卷进乱七八糟的绯闻里,他不该把话讲得如此生硬。
“先吃饭吧。”时城更加生硬地转移话题。
夏清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跟这块石头生气纯属自讨苦吃。指望他说两句好听的哄人,不如指望铁树开花。
夏清挪到茶几旁边,筷子点来点去,没什么下口的欲望,但又是他刚刚催人家去买晚餐。磨蹭了好半天,也就象征性地扒拉了几口。
“我饱了。”他有点儿心虚,虽然这酒店不咋样,但一顿饭四菜一汤的饭至少也得几百块钱。他自己花钱没什么概念,但花时城的,习惯性心疼。
时城沉着脸坐下来捡剩,“还没小学生吃的多。”
夏清不服气,“职业需要,我得保持身材,不然上镜不好看。”
时城不给面子,“跟难民似的。”
夏清炸毛,“你说谁?”
时城噎了一口,“我,是说你太瘦了。”
“不好看?”夏清质问。
“嗯,”时城毫不迟疑,“不好看。”
好,好,夏清咬得压根痒痒。他漆黑晶亮的眼珠子一转,“我胃不好,吃多了不消化。”
时城眉心挑了挑,夏清高中时候虽然经常感冒咳嗽,在他看来弱不禁风什么的,但胃口没毛病。
某人再接再厉,漫不经心道:“干这一行哪有表面看起来风光,最开始拍摄剪辑配音文案都得自己弄,我那时候还要上课、写论文,别说一天三顿饭……”他手指点了点桌面,“有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
时城咽了一大口饭,“你不是学法律的吗?”
“是啊,”夏清撇嘴,“谁说学什么就得做什么?专业本来就不是我自己选的,当时短视频这个行业刚兴起,觉得好玩就玩了,然后就一路磕磕绊绊走下来,懒得换了。”
“你爸同意?”时城记得夏清的父亲十分固执,他第一年高考本来成绩不错,就因为自己改了专业,硬是被他爸强迫复读,并且送到他们那个号称小衡水的北方县城高中。不然,以他们俩的背景差异,这辈子本该不可能有交集的。
“我爸……”夏清下意识地重复。是啊,夏正阳专制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轻易放任他自由?人总是这样,不到山穷水尽命悬一线那一步,总是抱着侥幸心理,是不会妥协的。
他说这些原本是抱着卖惨的打算,对时城来硬的没什么效果。可真正触及到了某些话题,却又觉得没劲。
“不同意也没办法,我成年了,他总不能绑着我吧。”夏清不着调地调侃,“再说了,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我有一个阶段挣钱挺多的,把我爸这种清正廉洁的公务人员都吓着了。”
“之后呢?”时城问。从这几天的接触来看,他并不觉得夏清在这个行业里做得轻松,游刃有余。当然,社会就是社会,职场那些弯弯绕绕没有哪个行业能够避开去。但他听乔米八卦过,夏清入行早,开局很好起点高,接触下来人又聪明性格开朗,就算没有大红大紫,怎么会突然消失了似的,在来参加综艺节目之前几乎在行业里销声匿迹?
“之后啊,”夏清想了想,口气随意道,“行业发展太快,竞争也多,我不太适应镜头前那些规则,也得罪了一些人,就容易被算计呗。”
“像这次这样?”
“差不多吧。”
夏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许寰”的名字。他随手拿了起来,“许老师。”
许寰那边音调不高,但语速很快,时城听不太清楚。他只能通过夏清一言不发眉头紧皱的反应来判断,大抵又挨训了或是麻烦很大。
“嗯。”
“好的。”
“我知道了。”
“不用,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通话时长不短,夏清一共说了这四句话。挂断之后,时城从他脸上看出了显而易见的疲惫与无奈。
“有麻烦?”
“也,不麻烦,”夏清茫然地望向窗外,“大不了就是被遣退回去,又没工作了呗。也没什么,反正饿不着,闲着也行,我习惯了。”
“不是你的错。”时城站了起来。
夏清收回视线,瞅了他两眼,笑了。“时城,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公平的,这一点恐怕你比很多人都要清楚。有些事,在自己身上能够理解,怎么换成我,就想不通了吗?”
是,想不通。他习惯了被命运苛责对待,但夏清不同,不行。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虽然不算纯粹的娱乐圈,但也好不到哪去。什么事实对错不重要,也没人在意。保护最大价值,牺牲最小利益,才是决策者取舍的标准和原则。”夏清往后靠,窝进沙发里,“况且,我也不算无辜。棋美的老大以前就和我有些过节,他要压下自己公司的丑闻,拖我下水再合适不过。而且,施炀的事我也不无辜……”他顿了顿,“至于咱们俩的照片,只是凑巧被用来混淆视听罢了。跟你没什么关系,不用太在意。你要是心里别扭,或者怕家里人看见误会的话,公司发声明的时候我会要求他们解释两句。我就提这么一点需求,大概会被满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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