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佘卫池装好报告单,深更半夜到医生的问诊室门口转悠。
一般医院科室门口都会挂上医生姓名和值班时间,最后是上班时间。他瞧了一眼,昨天给他们治疗的医生今天依旧上班,只不过是早上八点半。
早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医院大楼中间部位是镂空的,一眼可以看到很多。一楼大厅的挂号处挤满了人,有打着吊瓶走路一瘸一拐的,有一大清早就被护士推向急救室的,有尚且还稚嫩的脸庞站在挂号口的。
佘卫池坐在走廊长椅上看楼下,腕骨的手串被摘下来,在手里顺来顺去。
医生来的时候被坐在走廊的人吓一跳,等人转过头来更是吓一跳。
“小伙子,你一夜没睡吧。”医生推耸眼镜,很不赞同,“你这个不行的,你虽然没有感染进入易感期但也多多少少受到影响,还强行掏空信息素,得注意自己身体状况。”
说着推开问诊室的门让他进去,ABO科室除了像佘卫池和师柏这样的突发情况一般早上都没什么人,看看报告耽误不了多久。
佘卫池透过木门上的一小块玻璃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的确有些骇人,发丝凌乱,双目充血宛如病态,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医生撩开椅子坐下,“怎么了?是那个结果有什么不明白?”要是是病房里的那个alpha出事了,这学生也不会只是在问诊室等半晚上了。
佘卫池郑重地打开资料袋递过去,“您看看这个。”
医生接过报告单逐字阅读,看到后面时推了把眼镜框,再抬头看了一眼佘卫池,等到放下报告单时他的表情难得动容,“你们倒是我第一次遇到匹配度这么高的alpha。”
很奇怪。
alpha的领地意识以及占有欲都很强,所以他们骨子里好斗,喜欢争夺,同类之间存在互斥,现代社会这种斗争不明显,但alpha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不会变。
然而佘卫池和师柏名字下面几行字很醒目。
基因匹配度是九十,信息素匹配度是九十五。
百分制的东西,上了九十的数额是很罕见的。
如果不是第一眼知道这是两个alpha,一眼看去甚至会以为是一对alpha和omega夫妇的检测报告。就连alpha和omega之间,想要两种匹配度都达到九十,很难。
佘卫池来这里是为了得到医生的认证,还有,“确定不会出错吗?”
医生虽然惊讶,但对医院的设备和严谨度很有信心,“你放心,不会出错的。虽然你们是我见过的第一对,但也不是特例,匹配信息处曾经还出过双九十九的同性别匹配。”
基因匹配尚且有源头可以追溯,但信息素匹配度这个研究开展时间不长,科研支撑点不足,匹配度高低的原因业内还不统一。
医生索性在电脑上查了一下资料,对比起手里的报告单,发现二者都是高阶alpha,尤其是他面前站着的小伙子。
SSS级alpha,蛇类森蚺动物基因,信息素为烈性伏特加。
很罕见的alpha。
他记得本市好像就有一家姓佘的,掌权的中年人在投资行业和基础建筑业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好像听说也是蛇类动物基因…
不过打听病人隐私是不允许的,医生嘱咐了几句就让人回去了。
佘卫池给医生道谢后走出房间。
他没忍住,又抽出报告单逐字逐句地看,越看心里深处不断传来的悲鸣就会被压制。
他没有一刻想过放弃。
从做出决定开始他就开始计划怎么继续留在师柏身边。
放弃师柏,放弃这份感情,不可能。
但信心是一回事,喂饱信心的只有这种捏在掌心的东西才最实际。
看,alpha和alpha之间也是存在例外的。
他的基因选择了他。
他们的信息素能共鸣。
佘卫池心情很不错,看看时间还早,他记得医院外面似乎有两个打印店…
…
师柏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一睁眼就瞧见玻璃窗外面杵了三张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看见他醒后齐齐对他招手,想让他开门。
师柏:“……”
马优达三人被护士小姐放了进来,许一袁作势要扑到师柏床边,看见手背上的针管时生生顿住,改挂马优达身上。
马优达懒散地把早饭放在桌上,一点不像进医院看望病人,感叹:“柏哥你这是三进宫了吧。”
短短一年不到,他到医院看望师柏三次,还次次都是因为易感期发作。更有趣的是,每次都是佘卫池送人到医院。
他和他的小伙伴们接到消息时甚至都没有一丝惊讶。
师柏躺在靠背上睨他一眼,他现在没空和他贫嘴,易感期过后的脑子空得厉害,像搅拌机运行过。
他视线穿过许一袁肩头,对面床铺空荡荡的,被子有点乱,看得出有人在这里躺过。
佘卫池不在。
他…
师柏指尖划过床单,昨天冰冷坚实的触感仿佛还没有消退。
马优达以为他早上起来起床气,很贴心地要帮师柏把带来的早饭打开,这才看见旁边已经放着清粥和小菜,他伸手探过去,冰凉了。
应该是佘卫池给买的。
“佘卫池怎么没在,早饭也在这里。”
师柏没回他这个问题,“今天不是周二吗?你们不上课?老程可是要来医院的,待会被逮回去写检讨。”
他视线扫过三人,除了汪可丹,平时说的上话的都在。
许一袁很骄傲,“我们可是请了假的。专程来看你和佘卫池,对了你俩咳咳咳…”他眉毛乱飞,眼神含春。
事实上是他们早上打算来看师柏,刚站在围墙口,转头就看见他们的程爸爸从厕所出来。
师柏没一点要继续话题的意思,他现在大脑直通胃部,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他粒米没进,饿都要饿死了。
接过马优达带来的热粥喝了两口,他转头在打包袋里接着翻找。
很可惜,袋子里就只有两杯粥,其中一份还是给佘卫池的。
他抬眸,“就这?”
“你还想吃啥?病人需要静养清淡要饮食。”
“我特么是易感期,不是切了盲肠。再说,你买粥都不搭个咸菜吗?”师柏很震惊。
病房里啧了一声,许一袁直接从已经冷掉的那份早餐里翻出两盒小菜。
师柏看都不看,“凉了。”
“谁家咸菜热的啊。”
“反正是凉了。”
“……”
马优达觉得今天师柏有点不一样,就好像有点…矫情?他心中一震,完了,他觉得他柏哥矫情。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死死按下,他眼神不住在师柏打量,在后者一脸嫌弃的喝清粥的时候,给剩下的人打眼色。
“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给老程回个电话。”
师柏不耐烦地摆手,顺便让他们把垃圾带出去。
门合上的刹那,他如释重负地跌回床上吐气。病房重新归于宁静,师柏瞪着天花板发呆。
他刚刚…下意识回避佘卫池的一切话题,也下意识地替佘卫池遮掩过去。
师柏像具尸体一样瘫着,捏紧拳头又松开,最后局促地侧身摸向自己后颈,后劲修长白净,能明显感觉到那一块的皮肤有两排细小的凹陷。
alpha的腺体很小,因为它们天生不打算被咬。连alpha都咬成这样,这么明显,那狗东西是用了多大力气!
师柏想起佘卫池抱他的时候很用力,死死把人按在怀里,锁骨和手臂的鳞片硌的他脸痛,还有那信息素…
浓厚又磅礴,醇厚的酒香味道,师柏不是没去过酒吧的人,这种味道属于酒架里人人好奇,每个顾客都观望一眼,但不敢轻易尝试的酒。
像千百年不动的山峦,顷刻间山崩地裂朝他坍塌而来,他想躲躲不掉,想跑跑不了,只能乖乖认命。
师柏现在很想打人,偏偏佘卫池这狗东西不在,火都没处撒。
怕了,还是跑了?
妈的,替他遮个屁啊,要丢脸大家一起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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