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洲晏带着笑意看着聚光灯下的林郗淮,今天对方穿着宽大的休闲牛仔外套,很浅的蓝色。
倒是和现在的氛围有些搭。
两只胳膊的袖子都随意的向上撸起。露出一截小臂,修长的手指灵活的拨动着弦。
没有佩戴任何首饰,青蓝色血管明显的手在黑色琴身上显得愈发冷白。
冷光灯柱下,微垂头带着笑意看向吉他的时候,连额前的发丝都是发着光的。
秦洲晏已经过了喜欢出风头的年纪了,近年来行事越来越低调。
如果不是林郗淮,他可能不会上来。
但是他很喜欢看林郗淮出尽风头的模样。
所以他不介意在身后配合对方的演出,让他在聚光灯下听到更清晰的欢呼声。
从今往后与此有关的记忆不再是迫于形势逼自己学不喜欢东西的代表。
还可以是带着纯粹善意的欣赏、赞叹与喜爱。
是现在但凡有一瞬间产生的享受与肾上腺素的上升。
正想着的时候,就连秦洲晏都没想到,众目睽睽下,林郗淮转身朝向了他。
或许,还有他。
第34章
两人所处的位置一明一暗,林郗淮没有疑惑为什么对方的灯暗了下去。
他只是在想,现在自己所处的环境太亮了。
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但他知道,秦洲晏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可惜没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情绪。
林郗淮笑了,他垂头看着被自己拨动的弦。
后退一步,转身再次回到了聚光灯的正中心。
最开始,他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上来。
他看到了下面的热烈反应,感受到了纯粹的赞扬和夸许,身旁盖伊的情绪也是独属年轻人的那种高涨和疯狂。
一场表演本应有的表现能够被完全展现出来,是一件非常尽兴的事。
林郗淮承认,这一切确实让他心情不错。
在处于热闹之中并完美的融进去时,几乎不会有人不被此刻的氛围所感染。
林郗淮还记得上一次演奏是很久之前。
在一场私人聚会上,一个玩乐队的富二代差一个吉他手。
那时的林郗淮一无所有,任何机会他都要抓住。
于是他自荐,站上了同样的位置。
真是一场折磨又漫长的表演。
对一个即兴组成的团体来说,能力参差,默契也实在不足。
全程他都在想办法救不同人的场,让这个演出不至于显得太过糟糕扫兴。
注意不能做得太明显,努力去给那个富二代创造高光,不能抢了风头。
结束后,还要说一番体面的话,做出正面的评价。
看似一场轻松的表演,脑子却全程都在高速运转。
好累。
其实没有任何人好怪的,是他自己的选择,就没有必要过多纠结。
只偶尔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心思深沉,太过于蝇营狗苟。
于是演奏这件事本身及它的象征,都变得更不美妙起来。
而现在,林郗淮获得了一场无所顾忌的表演,确实很痛快。
只是多年的印象不是一场表演可以随便逆转的。
直到他转过了身。
他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促使了他的行为,但他想看看秦洲晏现在是什么模样。
而这一段独奏没有歌词,是他唯一能够转身的机会。
然后,他看到对方头顶熄灭的灯。
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林郗淮重新回到话筒前,朝着下面笑了笑。
那是能够跨越审美差异给人带来绝对冲击的一张脸,况且他正熠熠生辉。
于是引起了阵阵骚动。
众人不知道那短暂的转身对视发生了什么,却隐隐觉得台上正中心的青年在半程曲后不显疲态。
仿若冷霜被周围的热浪融化,整个人的状态反而愈发好。
一首曲子的高潮持续推进。
如果说之前只是技巧上的精湛与彻底发挥,现在的他似乎才是大胆放开情绪,真正的全身心沉浸。
林郗淮想,这可是和秦洲晏共同的一场演出。
仅仅只是用“应对”的态度可不行,合该拥有更极致的酣畅淋漓。
有人怀揣着他能好好享受的美好祝愿,他不想辜负。
那就尽情去享受吧。
一切都结束后,人群澎湃的心潮久久难以平静。
林郗淮看着秦洲晏走到自己的面前,眼睫很轻的动了下。
他缓缓开口道:“我玩得很开心。”
秦洲晏笑了:“我也是。”他开玩笑般道,“谢谢‘款待’。”
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举动,盖伊已经亢奋的跑过来,给了他们一个热情的拥抱。
在对方的力道下,林郗淮和秦洲晏挤在了一起。
两人短暂的对视,然后笑着从盖伊的胳膊中脱离出来。
下面喊着继续,可对于他们来说,一曲就够了。
两人委婉的拒绝了大家。
众人虽觉得可惜,可也没有强求。
只是经过了精彩的现场演出,再去听播放的背景音乐令人怅然若失。
于是接连有人上去进行表演,气氛热烈而续久。
就像林郗淮之前所说的,这是个可以更棒的周五晚上。
林郗淮和秦洲晏坐回了那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
林郗淮觉得今晚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他说自己是吉他手,秦洲晏是鼓手。
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他会选择角色交换。
因为他站在前面,没能看到对方演奏的模样。
想到这里,林郗淮偏头看向身边坐着的人。
秦洲晏正姿态随意懒散的倚在沙发里,他本来就从不带任何紧绷感。
现在喝了酒又演出了一场,显得愈发松弛,在听到自己喜欢的节奏时,甚至会短暂跟着律动几秒。
衬衫的领口敞开,袖子向上挽了几折,乌黑的发丝零散,模样并不太规整。
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却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魅力。
此刻他身上那股公子哥的气息反而更浓重了些,是秦家和弗克莱特家族那位赫赫有名的大少爷会有的模样。
林郗淮几乎都能想象出对方在声色场合被人拉进舞池中央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如果有人敢的话。
“在想什么?”秦洲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林郗淮喝了一口酒,意味深长道:“应该很会玩吧?”
秦洲晏轻笑了声:“嗯,你不会玩,你骰子摇出花。”
“……”
林郗淮选择不正面应对这个话题。
恰好演奏前问林郗淮是什么位置的女士走过来,她将手上的相机递给他们,边开口解释道:
“你们好,刚刚你们在台上的表演真的很精彩。”
“我是摄影师,有几幅画面很好看没忍住拍了下来,想问问照片我可以自己留存吗?”
林郗淮和秦洲晏看了看,主要的拍摄画面集中在两个阶段。
一个是两人都在聚光灯下的模样,林郗淮站在前面,微垂头看着手中的电吉他。
右后方的男人手中拿着鼓棒,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另一个是灯光熄灭,林郗淮侧转过身时。
灯光对比过于明显,暗处的男人神色不清,但重点聚焦在林郗淮的身上和目光上。
两张照片像是时空交错下的对视,且眸中情绪难辨。
也正因如此,演出全程没有正式互动过的他们产生了种奇妙的牵连和交流感。
林郗淮母亲就是摄影师,大学时他也参加过摄影社团,对这个不算完全陌生。
可以看出对方高超的技术水平,构图绝佳,情绪传递感强。
林郗淮有些愣神的想,他是这样的眼神吗?
他没说话,秦洲晏倒是先开了口:“可以自己留存,但不能发在社交平台上。”
“当然。”
“可以发我一份吗?”
女人应道:“自然可以。”
全程林郗淮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在秦洲晏收到照片后,对他道:“也发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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