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还要拉扯一个更小的孩子,真是作孽。
这时她又听闻秋在那里自言自语:“早知道这里那么多人,就去私立医院了,贵点就贵点,至少不用排那么长的队……”
两个小时他们硬等了下来,医生一脸疲惫,也像是透支到了极点。诊断下得非常快,果然是流感,发烧到39.1度。医生安排挂水,开了些退烧药。
挂水的时候,闻秋就抱着小知了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盯着药液在软管里流动。病毒性感冒不算是什么大病,医生也说两三天就能好透了,可是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在三轮车上抱着浑身发烫的孩子时有多么紧张,在大厅里无能为力地等待时有多么煎熬。
连吴阿姨都觉得是这个孩子拖累了他的生活,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小知了是他心里的一根支柱,支撑起了他摇摇欲坠的灵魂。他纵然会一千遍地想到死,但更会一万遍地想起孩子稚嫩的小手和笑颜。
他是因自己的私欲和渴望才不幸降临人世的,这可怜的小生命。
这一次看病的花销不算很多,他用医保和花呗付掉了。但他已经考虑清楚了,还是要给孩子买上几份保险,这样在真正的重病来临时,自己才能有招架之力。
“这病要几天才好啊?”吴阿姨在旁边转圈圈,“听说高烧容易反复的,身边离不开人……”
“我会请假。”闻秋疲惫地掀起眼帘,“今天真的谢谢你。”
“你要心里真的谢我呢,就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吴阿姨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了,“今天是个小病还好,以后遇上了大病,或者孩子磕着碰着了,你怎么顾得过来?更不用说以后孩子长大了,要上幼儿园了,最便宜也要一两千一个月。再以后上小学,你就准备让孩子上菜小?这些事儿你都考虑过没有?”
闻秋低着头不说话,当他满腔热忱地迎接这个孩子来临时,这些困扰一刻也不曾造访他的心。他曾经是那样年轻天真,总觉得世上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凭着爱意就能弥补一切。
于是现在被现实教训过的他,只能望着这一地的狼藉,无言以对。
“这话不该我说,但我看你平时也没什么长辈关照着。”吴阿姨絮絮叨叨地说,“你跟你男人到底怎么搞的?就算是不小心搞大了肚子,他就真的忍心一点不管你?真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把小孩丢给一个没长大的OMEGA……”
“跟他没关系,”闻秋执拗地说,“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那你就要好好为孩子将来考虑了。依我说,干脆别上学算了,你看我儿子中专毕业后就进厂打工,现在也升到车间主任了,老婆孩子都养得起。我知道考个江大不容易,但你现在这情况,读书、赚钱、养孩子,这些事哪能兼顾呢?孩子只长大一次,你既然准备养他,就要好好养……”
闻秋缓缓地点头,他是有想过休学一年好好存点积蓄,但是想到小知了以后上学的各种开销,生病以及各种意外可能产生的费用,并不是他打一两年工就能覆盖的。
明明都是迫在眉睫的现实问题,可是他一直像鸵鸟一样不去想,直到现在坐在医院里,他才发现再也无法逃避。
“你考虑清楚没有?”吴阿姨快替他急死了。
“这些我都懂……”闻秋抱住了头,揪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麻木而疲惫,“我会赚到钱的。”
当然,赚钱的方法绝不能跟吴阿姨说,她接受不了。
至于他自己能不能接受,闻秋已经不在乎了。刚才来医院的时候,他最担心的甚至不是小知了的病情,而是他口袋里的那点钱付不付得起治疗费,担心到了胃痉挛的程度。
那种无能为力、心急如焚的滋味,压倒性地摧毁了他心中坚守的城墙,有些东西他不想再苦苦坚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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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的是,第二天小知了的烧就退了,闻秋也回去上课了,只是一整天都在晃神。白天蒋明欣来找他吃饭的时候,他走着走着险些平地摔倒。
“你梦游呐?”
“……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给,巧克力。”蒋明欣剥了一块巧克力塞进他嘴里,担忧地问,“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最近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没事。”甜腻的巧克力在口中融化了,闻秋恋恋不舍地含了好久,直到那一丝丝甜味埋没在唇齿中。
到了食堂里,蒋明欣吃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怎么只吃一点点?你僻谷了了?”
“是辟bì谷。”闻秋放下筷子,拿餐巾擦了擦嘴,“没文化的东西。”
蒋明欣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屁股,我所欲也……”
“不过你真的要多吃点了,不然该长肉的地方都要瘪下去了,”然后他还不忘点题,拍了拍闻秋的肩膀,“咱们OMEGA,屁股就要翘一点。”
闻秋一听他对屁股的高论,本就隐隐抽痛的胃就更加没胃口了。
下课后,他倚着单车编辑了一条消息:“晚上有空吗?我来找你。”
大约半小时后,他才收到了回复,内容也很简单,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
这半小时他就在那儿盯着手机傻等,闻秋拍了拍脸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至少得到了回音,至少他对自己还有些兴趣。
今晚他会把自己卖掉,卖给裴渡,卖上一个好价钱。
第19章 卖身
裴渡的家位于市中心的一幢奢华建筑内,占据了一整层的空间。闻秋在短视频里刷到过这座建筑,知道它的售价以亿为单位。站在高层上,好像从云端俯瞰人间,可以望尽整个江河市最繁华的CBD区域。
通报过姓名后,管家便送他上了电梯,出了电梯后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如博物馆展厅一般陈列着很多精美的艺术品和画作,尽头连接着一扇大门。
闻秋心里有了大致的比较,在父亲的生意最如日中天的时候,大概也没有这般富贵过。只有自己小时候去英国的爷爷家,才体会过这种金钱与权势的压迫感。
闻秋在门前踌躇良久,他当然知道在说过那些话后不久又主动上门卖身是多么可耻的事,但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况且他在裴渡面前丢了那么多次脸,甚至还发过情,他怀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按响了门铃。
门很快开了,裴渡穿着针织衫和家居裤,手里拿着一盒牛奶。在看到他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欢迎。”
进门是宽敞的玄关,换完鞋后,闻秋不得不紧跟在裴渡身后,才不至于在这个巨大迷宫般的家里迷路。
裴渡进了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牛奶,“晚饭吃了吗?”
“没有。”
“我也没。”裴渡说,“今天你要来,所以我没让厨师上门。刚才我还想自己做个三明治,结果鸡蛋和培根都煎好了,才发现没有面包了。”
闻秋看到平底锅里躺着培根和煎鸡蛋的尸体,心想怪我咯?还是要我夸你没有生活常识?
“饿不饿?”裴渡又问。
闻秋双手紧紧地攥着牛奶杯,摇了摇头。
“好吧,那我就不拿厨艺出来献丑了。”裴渡在他对面坐下来,单手托腮瞧着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还说什么爱情啊尊严啊,还让我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吗?”
“我需要钱,”闻秋轻声道,淡绿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你说过从你身上赚钱很容易。”
“的确,拒绝你这样的美人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裴渡的手指扣了扣桌子,“你准备要多少钱?——抱歉,其实我更喜欢委婉一些的方式,但我想你或许会更喜欢开诚布公一点。”
就这么面对面地讨论他的身价,闻秋很难不去体会那种屈辱,但提前讲清楚的确也让他感到心安。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道:“我不太清楚,你来决定吧。”
裴渡想了想:“每小时一千怎么样,好好管理时间,一晚上也有万把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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