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招惹(149)

　　黄莉回神，发现小远呼吸喉间呼呼响，这才给儿子翻身，轻拍他枯瘦的后背，听他咳嗽拿来吸痰器放进口中。

　　黄莉做这些驾轻就熟，但让她意外的是，余迟很平静地对待，不像陌生人看到面上不说什么，心里都在嫌弃。

　　给小远收拾干净，盖好被子，黄莉对余迟多了一丝亲近，说：“谢谢你，我一个人不行。”

　　余迟说：“他情况复杂，应该在医院治疗。”

　　黄莉擦擦眼泪，良久说道：“没办法，家里没钱。”

　　余迟沉默下来，想说什么，转瞬又咽回要说的话。

　　他走出房间，看到陈杨站在门外，眉头蹙起，脸上神情十分沉重，大概房内的情况都看到了，余迟轻声说。

　　“在外面不好吗？”

　　陈杨轻微摇头，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知道余迟不想他看到这些画面，今天带他去卫生院考察，余迟没去病房查看躁郁症患者，是因为发病可怕。

　　“二叔……”

　　房内响起黄莉的声音，陈杨循声望去，见黄莉打电话说：“没事了，你不用过来，嗯，稳定了，我会在家观察。”

　　黄莉出来时，热情地招呼两人进主屋：“两位喝杯茶，休息会吧。”

　　主屋在隔壁，家里都是陈旧家具，但房子收拾得干净温馨。大概做生意的关系，黄莉脸上带笑，也很爱聊天。

　　对于小智哥哥的情况，她也没有隐瞒。

　　黄莉说：“今年三月，小远溺水救回一条命，但医生说，小远除了眼珠子偶尔转之外，他其他地方都动不了。”

　　余迟推测，是溺水造成的严重大脑损伤。

　　大脑跟其他器官不同，是人身上神经系统最精细的地方，受到重击伤到神经会傻，出现血栓脑血管堵死，血流不过去，就“梗”了。溺水窒息出现呼吸骤停造成大脑皮层受损，进而也会出现植物人症状。

　　黄莉说:“医院费用高昂，我们负担不住，出院后，我在家照顾小远。但这样不是办法，只靠我老公的收入，家里都快要揭不开锅。”

　　提起苦难，黄莉并没有过多埋怨，反而积极的态度面对：“我们将小远带回老家休养，我摆摊，老公采茶，又出钱让我妹帮忙照看小远。小远平时安静，他发病不是经常性，我妹突然见到才会害怕。”

　　一般人见到都吓得六神无主，所以余迟说，小远需要住院治疗，但陈杨听黄莉说起家里情况，心里酸涩。

　　黄莉说，植物人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还要保持卫生，经常晒太阳。请护工看护，护工费就超他们家庭月收入，更别提小远的药费。他们回老家请亲戚照料，又赚钱维持生计，这是折中的办法。

　　陈杨明白黄莉的初衷，他放下茶缸，向她提起心中疑问：“Paiter临床试验，你知道吗？这药治疗植物人病患。”

　　“知道，”黄莉的眼睛像绽放出光彩，抓到希望的光，“我们为这个原因回到长宁镇，已经跟卫生院提交过申请。”

　　又说：“要早些试药，小远或许恢复更好，但之前我们在Z市务工，我跑好几趟省医院，医院都无法接纳。”

　　余迟问起：“限制户口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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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187

　　【心愿】

　　“有一定限制，”黄莉见余迟有兴趣，这方面信息说的也多，“医院会给病患详细体检，超过五十岁，或体检不合格的不能参与试药。”

　　余迟听闻，又问起别的事：“小远躁郁症病史多久？我看到你给他注射的药物含氯丙嗪。”

　　黄莉停顿一下，心里有些古怪，感觉余迟对这类信息过分好奇，她说：“冒昧一句，您从事医学方面的工作吗？”

　　“对，”余迟说，“我是药理工程师。”

　　陈杨眼皮一跳，觑向余迟，见他泰然自若披马甲，也不怕可信度不高？不过两秒，他听到黄莉惊叹的声音。

　　“您真了不起啊。”她眼中充满崇拜之意。

　　陈杨没有插话，听了一会，明白过来，余迟匿名跟病患家属了解到的情况更为真实，也便于他跟上面反映。

　　天色渐暗，淡雅的蓝逐渐被黑色取代。

　　陈杨离开黄莉家，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装着野红果跟巧克力。

　　黄莉将他们送到门口，小智摆的摊还在原处。她蹲下收拾，语气中充满心疼和无奈：“小智很懂事，他知道家里经济窘迫，从不跟我们索要任何东西，连别人送他的巧克力，小智也想卖掉给他哥筹药费。”

　　陈杨目光动容，家里的苦难让那个十二岁的男孩，提前早熟，甚至像小大人一样，想要分担父母肩上的重担。

　　临别前，陈杨掏出全部现金，买摊位上的东西。黄莉说什么都不要，陈杨道：“给小智的，让他好好念书。”

　　走出巷子，月光洒满小镇，路上行人多，余迟胳膊环着陈杨肩膀，看到他表情，余迟说：“还想他家的事？”

　　陈杨没有否认：“你那时想过放弃我吗？”

　　先前在黄莉家，黄莉说:“小远是个Omega，人生本来可以幸福，他有未婚夫，两人结婚照都拍了。但小远出事，他未婚夫来看过两次，就再没回来。”

　　植物人跟其他情况不同，会拖累整个家庭，乃至很多人，更可怕的是这种生活状态没期限，不知何时结束。

　　现如今有Paiter，可它不是神丹妙药，它对有基础病的患者药效差，也有身体各项指标良好，服药却没治好的脑创病患。虽然概率低，可事实存在，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被选中。

　　小远未婚夫逃跑，是他看到两人未来的不确定性，趋利避害的本能，黄莉已经想开，提起没骂未婚夫没良心。

　　余迟说：“只要你活着，我就没想过放弃。”

　　他声音低沉有力，像在耳边吹过暖风。陈杨心头一热，走到桥上说：“所以哪怕我状态糟，你也替我签协议？”

　　Paiter临床协议书，蔺延说，余迟替他签的，他恢复记忆想不起那段时期。但看到小远模样，陈杨知道多艰难，联想余迟在看到植物人状态的自己，还签下协议，愿意一辈子担负责任，他不怕吗？

　　余迟停下脚步，低头看向陈杨，对上他明澈眼眸，余迟真诚说：“为你，我心甘情愿。”

　　陈杨感动的瞬间，眼眶渐渐湿润，他顶着余迟肩膀，掩饰住脸上表情，半晌说不出话。

　　余迟摸着陈杨脑袋，低头在他发顶亲下：“怎么还难过了？”

　　“不难…”陈杨气音说话，像有些变调，他将脸埋余迟肩膀蹭几下，接着说，“我高兴。”

　　余迟拎着东西，路人偶尔瞟向他们，余迟也没在意，他搓搓陈杨后背，想让陈杨开心。

　　余迟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夜晚微风拂面，陈杨将买的东西放后备箱，上车系好安全带，想起问余迟：“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

　　陈杨看眼手机，不过八点四十，以为余迟要带他去逛其他地方。

　　作者有话说：

　　感情真挚的鱼~

 

第274章 187

　　【戒指 中】

　　小镇的夜晚，路上车不多，但余迟越开越偏，在往荒郊驶去，陈杨将车窗降下，看到车子驶入盘山路。陈杨不禁说：“要到山上吗？”

　　“是的。”

　　余迟没开导航，不时注意路上的标识牌。

　　看他不熟悉路况，山路又陡峭曲折，岔路口多，一不小心走错麻烦，陈杨就没再跟余迟说话，让他专注开车。

　　又转过一个弯道，往前行驶良久，余迟看到路口的木桩子，才停车跟陈杨说：“到了。”

　　这什么地方？陈杨满腹疑问下车，周围没有路灯，余迟开着车灯，照亮前方的小路。

　　路边都是杂草，往前有两个山坡，余迟冲过去，攀上一个斜坡。

　　他动作连贯迅猛，转眼冲上三米多，够住坡顶，陈杨正要跟上。

　　余迟侧过身，制止陈杨的动作，朝他伸出手：“坡陡，我牵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