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珩开玩笑地双臂抱胸:“看来刨去油钱你还差我300,改天咱俩算算账吧方大夫。”
“好嘞。”方识攸也笑着拍了下他肩膀,“你休息吧,明儿见。”
许南珩觉得哪儿就有方大夫说得那么离谱了,不就是硬板床吗,大学宿舍睡的不都是硬板床吗。
但许南珩忘了,大学宿舍那个硬板床,他妈妈给他垫了好几条棉的、绒的褥子,垫起来有拳头厚。他上到二楼走进自己宿舍,打开灯,长条状的白炽灯闪了两下才常亮。
许南珩弯腰在床上按了按……再一掀,确实就只有一层薄薄的棉被。他没抱怨,本来就不是来当祖宗的,还让人伺候吗。
于是京城来的许老师在床上平躺了片刻后,坐起来,披着夜色走下教学楼。许老师拉车门,放倒座椅,后车窗落下来点缝儿,睡了。
次日一早,方大夫从医院走来学校。
方大夫甚至都没上楼,直接走到车旁边,敲了敲窗户。
许南珩惊醒,倏地眼睛睁开,一个挺背坐起来,和车窗外的方大夫四目相对。
“早啊许老师。”
“早,方大夫。”
老实说,是有点尴尬的。
许南珩揉了揉眼睛,打开车门。可能是刚坐起来那个动作太猛,大G又高,下车的时候往前一踉跄。
方识攸下意识伸出胳膊接他,他直接摔进方识攸怀里。
第5章
许南珩意识是清醒的,他扶了一下方识攸的胳膊,想自己站着。但方识攸没松手,继续圈着他,说:“你别动,缓缓,这里海拔比拉萨还要高一点。”
他这会儿心怦怦跳,呼吸也费劲。
方识攸在观察他,同时手掌在他后背顺着,引导他:“你刚才坐起来的时候坐猛了,稍微有点高反,没事,你正常呼吸,别着急。”
轻微的高反不需要吸氧,方识攸也不太想他一出现不适就吸氧,那不是长久之计。方识攸的个头比他稍微高一点儿,大概高出三四公分的样子。
“怎么样?”方识攸垂下头看他。
“啊?”许南珩其实好多了,“还、还行,我心跳这么快是正常的吗?”
方识攸看看他,说:“高反是这样的,会心慌,你先在车里坐会儿,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两个氧气罐。”
“用不着吧。”许南珩说,“从格尔木到拉萨,过昆仑山口的时候也没吸氧啊。”
方识攸强行握着他胳膊把他扶回车里,很认真地看着他:“许老师,听大夫的话,用不用的,先备上。”
“我不是不听话,我觉得你大清早这么来回跑的……”
“不费事。”方识攸打断他,“等我会儿。”
说完就走了,许南珩把座椅靠背调直,靠着。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当然知道要听大夫话,比如他爸,体检完了大夫一句‘你最好戒烟戒酒’,比他妈叮嘱几十年都有用。
这世界上你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但不能不听大夫的话。
许南珩抚了抚胸口,怪了,方大夫走了,心跳就平缓了。他抬腕看表,黑屏的,还好Apple Watch已经没电了,不然刚刚在方识攸怀里必然疯狂震动。那属实是有点尴尬。
从医院到学校,步行往返不过十二三分钟,他从前挡风玻璃看见方识攸拎了个袋儿走过来。方识攸走到车边,把袋子放进后座,说:“两个一次性氧气罐,食堂里还有块鸡蛋饼也给拿来了,稍微垫一下。”
方识攸还带了个小血氧仪出来,给他测了个血氧,确认血氧没问题他才放心。
“谢谢啊方大夫。”许南珩从车里下来,说,“我上楼洗漱一下先。”
“别爬楼梯,你刚刚高反,高原爬楼和平原爬楼不是一个概念。”方识攸指了下教学楼另一边的墙根,“那儿有个水龙头。”
幸而昨天行李没搬完,他的洗漱包在后备箱里,牙刷牙膏都在里面。许南珩潦草地洗了一下后尝试深呼吸,感觉好多了。
走回车边的时候,方识攸戴了副墨镜,扭头和许南珩撞上视线。
方大夫敞怀的格子衬衫里面是一件黑色短袖T恤,深色牛仔裤和运动鞋,坦白讲这分明就是程序员穿搭,但这大夫盘靓条顺的,穿起来就是看着顺眼。
许南珩咳嗽了下转移注意力。
“我开吧。”方识攸说。
“行,上车吧,车钥匙就在车里。”许南珩去副驾驶,从手套箱里拿出自己的墨镜也戴上。
不是耍酷,高原地界白天真的刺眼。
许南珩的墨镜是高奢品牌,他妈妈送给他的,到底是三代从商的品味,他妈妈在京城富太圈里混迹多年,看过不少好东西,给她儿的打扮自然是贵气十足。
导致方识攸呆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他茫然地问:“怎么了方大夫?”
“挺帅。”方识攸坦然评价道。
许南珩笑了下:“我妈给买的,她比较会挑这种配饰。”
“我是说你挺帅。”方识攸解释了一下。
“……谢、谢了。”许南珩说。
“要不先吃了再走?”方识攸不知道他介不介意在车里吃东西。
许南珩“噢”了声,想起后排的蛋饼,伸手去够,说:“没事儿,我兜着吃。”
蛋饼被一张油纸包着,方识攸叹了口气,又把安全带解开,脱下衬衫。许南珩一楞:“你热啊?”
“不是。”方识攸把衬衫一抖,盖在他大腿上,“这么兜着吧。”
感情这是拿衬衫当餐巾了,许南珩这回真的诧异:“别别,不至于,我都二十五了我吃个蛋饼能往下漏吗?”
方识攸扣回安全带,看着他。虽说这俩人在对视,但在墨镜的阻挡下,视线无法相撞,看不见眼神只能看见表情。
大概是眼睛被遮住,大夫的笑泛着些痞气,说:“不是不信任你,许老师,回忆一下昨天你从县城开过来的那个路况。”
啊。确实,许南珩想起来了,山路颠得险些给他脑浆晃匀。
“那也不能用你衣服啊。”许南珩准备还给他。
“没事儿。”方识攸挂挡起步了,“医院有洗衣机,学校没有。”
“……”许南珩沉默了。
从村子开向县城的路,许南珩觉得像是有一只鸟,抓了只特别重的耗子,飞得特辛苦,一起一落一起一落。
不过方识攸开车挺稳的,他应该是担心许南珩会吐,所以开得挺慢。三个多小时后,总算进了县城。
县城的客车站旁边是个市场。下车后许南珩在垃圾桶旁边拎着方识攸的衬衫狠劲儿抖了好几下,其实他没漏下来多少蛋饼渣渣,但毕竟是人家的。
方识攸接过来穿上,还是敞着怀,两个人身材相仿,许南珩这位小公子在京城养得皮肤嫩白,方大夫这么些年在西藏也没晒黑,俩人走在市场里吸引了不少目光。
去山南市的车次很多,而且客车站和市场近,方识攸不着急,先带许南珩来买垫褥。俩人高马大的,进店的时候还要稍微低头。
老板娘笑吟吟地看着俩人,养眼,问他们要什么样的,几米的床。这给许南珩问住了,他不知道啊,遂看向方大夫。
方大夫说:“一米五宽的床。”
老板娘又问,要什么棉的。许南珩哪懂,又看方大夫。
方大夫说:“普通棉花就行,给三条,再要两套被罩床单,加一对羽绒枕。”
挑好了之后老板娘的儿子帮着两个人一起搬去车上,塞进后备箱,许南珩觉得这趟结束了,刚要上车。方识攸哭笑不得地叫住他:“许老师,就走了?”
“东西买好了不走吗?”许南珩握着车门把手。
方识攸笑得相当无奈,低了下头,说:“你还要买电插排、小太阳、加湿器、小电锅、吹风机……”
“……啊。”许南珩迷茫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方识攸:“没说完呢,洗衣液香皂洗发水要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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