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睡觉。
年初二到年初四,只有他一个人在酒店,星海给他请了专业表演老师在剧组授课,虽然人没来,以前录的课都在,他每天早上去健身房回来,就在房间里对着镜子练。年后他在影视城再拍一个月,就要出发去大西北拍戏了。
现在的电视剧为了节约成本,大多数都只拍两三个月了事,《大梁王朝》规划42集,总共拍摄时长五个半月,算得上精雕细琢。雷晓冬虽然貌不惊人,实际上投资人很喜欢他,因为他很会节约成本,一个子儿但凡能掰成四瓣花绝不掰成两半,请来的大咖个个收费惊人,档期紧张,自然得充分利用起来,分了AB组同时拍戏,等奚齐长安城的戏结束了,B组就要出发去西北,双倍利用,每个人的时间都安排得很充实。从片场用保温棉和厚棉被搭起来的临时休息室就能看出来,他是个狠角色。
虽然林楚恒之类的大咖很贵,可是奚齐很便宜,他每天都呆在剧组,有数不完的时间可以浪费。
年初四的晚上,陆陆续续有人到酒店了,奚齐盘了盘账户里的钱,还有四五万,他想在去西北之前给林慧送礼物,她是提携自己的恩人。可是对方是红了二十多年的大明星,他不知道这点钱送什么好。
想了想,这事儿还不用着急,他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年后,霍云起的戏份都是感情大起大落的剧情,长安小霸王为了一个美貌的胡姬公然对抗皇权,惹恼了皇帝,皇帝将霓裳随手赐给了长信侯世子。
一旨令下,霍云起被停了京中军营的职位,入宫请罪。
皇帝向来宠他,想保他,又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在偏殿跪了两个时辰消消锐气。大太监上前奉茶,皇帝便问:“霍家那小子跪得怎么样了?”
大太监答:“老老实实跪了两个时辰,想必是知错了。”
皇帝这才挥了挥手,示意他传霍云起进来。
霍云起脸色苍白,一瘸一拐地进了屋内,扑通一声跪在了皇帝面前:“陛下。”
皇帝见了他,毕竟是从小在跟前长大的孩子,不免心疼,道:“糊涂小儿,被玩物迷惑了心智,朕要你这一回长记性。”
霍云起低头,轻声道:“她不是玩物。”
大太监急得几乎要跺脚,拼命朝他使眼色。
皇帝皱眉:“你说什么?”
霍云起忽然伏地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陛下,臣知错了,愿领一切惩罚,只要陛下留臣一条命,臣生做大梁的好男儿,死了也要埋在西北为陛下守国门!”
大太监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皇帝嘉奖的话说出口,就听见他继续道。
“求陛下不要把霓裳赐给别人!”
“小孽障!”皇帝气得将手中茶盏掷了过去,砸在了霍云起的额头上,瓷器落地,在地上弹了两下,碎成了几瓣。
霍云起的额头上鲜血直流,他忍住痛,又磕了一个头,伏地不起。
皇帝气急攻心,大太监连忙上前搀扶。
“玩物丧志!”皇帝起身离开,气得咬牙切齿,回来踹了霍云起一脚,又骂道,“玩物丧志!”
这一段结束,工作人员围上来扶起奚齐,帮他擦脸上的血,主要是怕血浆沾到衣服上不好清理。血浆包是藏在茶盏下面的,为了效果,茶盏质地比较硬,虽然不如真正的瓷器,砸上去也是有些疼的。
雷晓冬让奚齐过去看回放,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奚齐说:“魏老师和刘老师演得好,他们两个把情绪带起来了,我才能演好。”
演太监的魏文听见了,哈哈大笑:“你小子会拍马屁,成天夸我们,都要把我夸得飘飘然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很受用,走过来搭着奚齐的肩道:“老雷,我们小溪这样吃苦耐劳,又聪明好学的小帅哥,可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雷晓冬笑道:“就你会说,得了吧,好人全让你当了。”
下午的工作就这样结束了,霍云起在长安的剧情本来就不多,他也就比周宥谦的角色稍微强那么一点儿。最后一场戏结束了,他带着周宥谦一起去林慧那儿,等着她下工。
林慧拍戏间隙,和奚齐练台词,穿着层层叠叠的戏服站起来,绕着奚齐走了一圈,随手折了一根枯萎的柳枝,念道:“……父为子纲,君为臣纲……所谓五常,仁、义、礼、智、信,顶撞父母,冒犯圣上,乱了三纲五常,无礼无教,胆大包天。”
她握着柳枝,拂过奚齐的肩,停住了脚步:“我儿云起,你可知错?”
奚齐仰起头,道:“先生教我三纲五常,可是娘亲说先生说得未必是对的。”
林慧看着他,手中的柳枝被捏到断裂,掉落在地上,也没舍得落下。她蹲下来,伸手触碰奚齐的脸,道:“云起,娘亲只盼你平安,你为什么不认错?”
此时,周宥谦跟着助理提了两大袋外卖进来了,大声喊:“小溪,吃饭啦!”
奚齐蓦地站了起来,问:“什么菜?”
林慧一秒离开了角色,站起身,道:“两个小馋鬼,我让晚晚点了你们两爱吃的脆骨和孜然羊肉。”
奚齐和周宥谦欢呼雀跃,快乐地帮助理拆外卖。林楚恒接了商务,请假出去拍广告了,两天时间不在剧组,把他们两个托付给了林慧,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奚齐吃饭。
至今,奚齐都还不知道自己在林楚恒的微信里,备注是拖油瓶。
从这一场开始,属于长安贵少霍云起的人生急转直下,霓裳受辱,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纵马闯入长信侯府抢人。长信侯世子同样娇生惯养且蛮横跋扈,和霍云起产生了冲突,两人在侯府大打出手。
长信侯世子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哪里打得过他,干脆拔了腰间的匕首。混乱中,霍云起夺了匕首,失手刺伤了他。
鲜血染红了手掌,奚齐松开匕首,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血浆。
霓裳一脸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霍——云起,云起!”
家仆们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奚齐大喝一声:“谁敢动我!”
涌来的家仆一时之间被震住了,不敢上前,奚齐转身飞快地奔向霓裳,拉着她骑上了枣红色的赤焰马,勒紧缰绳,踹了一脚马镫,道:“来福,快走。”
枣红色的骏马一声嘶鸣,撒开蹄子,冲散了手持枪棍的人群,带着他们冲向了门外。
林慧戏后问奚齐拍这一场的时候什么感觉。
奚齐想了半天,说:“我满脑子都是三个字,不后悔,我要是霍云起,我一定不后悔,我还要告诉霓裳,我不后悔。”
林慧道:“你知道霍云起后面的人生,所以才不后悔,可是站在霍云起的角度,他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只知道那一刻起他前十八年积累的一切土崩瓦解,或许再也起不来了。”
奚齐皱着眉头,憋出一句话:“可是他是霍云起啊。”
林慧注视着他,忽然大笑:“选你演少年霍云起还真的选对了,和他一样一根筋,绝不多想。”
霍云起与世家子争夺胡姬,致其重伤,被流放西北。
尘埃落定,天之骄子陨落之后,无人再关心风暴中心的绝世美人去往何处。霓裳最终还是回了霍家,霍云起自己写了婚书,和柳夫人说要在去西北之前成亲。
柳夫人撕了婚书,冷笑:“你以为你是风光外派呢?”
奚齐把皱巴巴的一团道具捡起来,问雷晓冬:“为什么霍云起能纳霓裳做妾,不能娶霓裳做妻子呢?有什么不同?”
雷晓冬没耐心给文盲说常识,指了指周宥谦,道:“你有教师资格证,你和你的小伙伴说。”
“啊?”周宥谦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奚齐,“因为他们所处的环境是封建社会,等级森严,而且胡女地位很低的。”
奚齐把揉成一团的婚书揣进了袖子里,坐进简陋的休息室时,还在想这件事。正好古日娜走了进来,助理给她披上了一件羽绒服,她坐在了奚齐边上,让奚齐给她递保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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