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寐牵着陶楂的手陡然收紧,陶楂被捏得有些痛,林寐力道稍减,他垂眸看着陶楂,“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陶楂完全能猜到,“你在感动。”真是废话。
“有感动,但不全是,”林寐手指按上陶楂的眼尾,这个位置的小表情最丰富,也最真实,和陶楂的嘴不一样,“我更多的是在想,你应该庆幸你明天还要上课,不然我今天不会让你回去的。”
陶楂直愣愣地看了林寐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林寐的意思。
少年的脸又被蒸熟,恨不得头发里都要冒出白森森的热气出来,“我才不要跟你做那种事情。”
“不跟我做你想跟谁做?”
“你不要管我。”
林寐没在继续跟陶楂打情骂俏,他揉了把对方毛绒绒的头发,“走吧,我送你回去。”
陶楂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吗?”
“你不早点回去,向姨会问,晚上休息不好,明天早上会迟到,”林寐的确很想留下陶楂,陶楂简直像是上帝恩赐下来的宝贝,如果可以,林寐想把他锁在自己身边,关进自己家里,但现实不允许,“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的先欠着。”
陶楂:“欠你什么了啊?”蛋糕和花都买了,怎么还有欠的?是指那些很贵的礼物吗?他又还不起……
“回去后慢慢想,不着急。”
这时间段,学校门口尽是人,林寐拦下一辆送了学生正要走的出租车,他告诉了司机要去的地方是鹦鹉巷,提前付了车费,一转身,撞上一直默不作声站在身后的陶楂。林寐的心脏在看见陶楂湿漉漉的眼神时,不受控制地痉挛了起来。
陶楂没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喜欢林寐,算喜欢吧,只是不是很喜欢的那种,所以会过来给林寐过生日也不奇怪吧,可他现在不仅在乎自己做了什么,还开始在乎林寐做了什么。
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林寐伸手就把陶楂揽进了怀里,少年骨架小,太用力抱好像能直接给折断似的。
“我卷了头发。”陶楂小声说。
林寐:“看出来了。”
“穿的是新衣服,我平时不这么穿,你知道的。”
“我知道。”
“我是为了见你,”陶楂牙齿发酸,眼眶也发酸,“我才会做这些。”
“我会努力学习,我不去A大了。我觉得S大也很好,学校很大,有很多漂亮的树,人工湖里还有黑天鹅,路过的教学楼很特别,还离家近。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陶楂觉得这肯定不是他能说出口的话,但身体的反应已经由不得陶楂意志做主,尽管他明明觉得是讨厌大过喜欢。
泪意在林寐眼底生发着,他垂下眼皮,像是用了一身力气才把陶楂从怀里送到车的后座。
后座不用系安全带,但林寐还是上身钻进车内,扯过边上的安全带,俯身朝陶楂而去。
陶楂以为林寐真的是为了给自己系安全带,结果凑上来的是一个炙热潮湿的舌吻。
陶楂唇上一层水光,大口呼吸着,他抓着林寐的手腕,“你刚刚生日许的什么愿?”
“希望我男朋友高考顺利,希望我男朋友天天开心,希望我男朋友可以一直在我身边。”林寐望着陶楂的眼神大抵是要直接化开了。
陶楂眨了下眼睛,耳朵迅速变红,他看向窗外,嘟囔:“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司机听着路况播报,没注意后面在干嘛,只看见车门还没关上,催促了声。
咔哒一声,安全带锁舌扣上,林寐几乎是将自己从车内拔出来的。
载着陶楂的车驶进主干道茫茫车流,陶楂再回头看时,发现林寐还站在那里。
..
分开的时候有多难过,回去的路上就有多飘飘然。
约会还是开心的。
陶楂拎着蛋糕,哼着歌往家里走。
昏昏茫茫的巷子里,灯光不明亮,前方一道身影拉长,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越走近,陶楂就越觉得那身影熟悉。
是郑萍,她也回鹦鹉巷了?唔,离完婚回鹦鹉巷,一定会在家里哭吧,陶楂有些可怜她。
“萍姨?”陶楂唤了对方一声,郑萍的脸色苍白沧桑,她裹着一件卡其色风衣,风一吹就滚似的虚弱,看见陶楂,她勉强扬起微笑。
“出去玩了啊?”看出陶楂是特意装扮过后的样子,郑萍问道,又看见陶楂手里拎着的蛋糕,“朋友过生日?”
陶楂局促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应和着,“嗯…嗯嗯,没吃完的蛋糕就带回来了。”
“快高考了,可要把时间合理安排啊。”郑萍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管家里乱成什么样,对外仍是处处周到。
陶楂用力点头。
和陶楂寒暄完,郑萍拎着包大步朝陶楂身后走去,她脚步迈得大且有力,听起来格外脆响。
她的包里装的是和林元君的离婚证,扭曲的纠缠这么多年,一切终于结束了。
郑萍以为自己会跟平时一样发疯发狂,可当这一刻来临时,她心中无比平静,甚至感到了久违的平和的幸福。
一切都会迅速办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她要带林寐一起离开国内,只是……林寐现在已经不与她交心,甚至是拒绝交流的姿态。
他完全不像别家小孩。今天在民政局办手续时,他从学校送来户口本,工作人员还以为是亲戚家的孩子,怎么会有孩子在看见父母离婚时做到那么淡定平静的?
林寐的态度让郑萍感到棘手。她想要反思自己过去的言行,却已经来不及,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她现在只想带走林寐,她不想让林寐和林元君一起留在国内。
郑萍找了林寐外公以及舅舅小姨去游说林寐,目前也完全没见林寐的态度松动。国内到底有什么好呢?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自己来说,这里都明明是个伤心地。
开了车锁,郑萍一边刷着手机一边正欲拉开车门,动作却忽然止住。
手机页面是林寐十分钟前的朋友圈,是外甥截图发给她的:表哥今天生日,他怎么是在宿舍过的?
郑萍并不在乎林寐在哪里过的生日,她手指将截图放大,图里的蛋糕……跟陶楂刚刚拎的那一块很像。
郑萍又放大察看了图里的边边角角,发现了跟陶楂手里同样的蛋糕盒以及那件浅杏色的外套。
像是找到新的希望一般,郑萍重新给车上了锁,转身迫不及待朝鹦鹉巷里跑去。
.
陶楂都快到家门口了,身后突然传来疾跑的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他茫然地回过头去,看见气喘吁吁却依旧形象满分的郑萍。
“萍姨?你怎么又回来了?”陶楂还以为对方是有什么急事,用的是关心的语气。
郑萍眼神显得有些迫切,“喳喳,我有事要拜托你。”
没有先回自己家,陶楂直接先跟着郑萍去了她家里,郑萍看着空空的屋子,“喳喳,阿姨去烧点水。”
“不用了萍姨,我不渴,”陶楂还站着,“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郑萍拉着陶楂在一楼的茶几边上坐下,她看了眼被陶楂放到茶几上的蛋糕,“你今天是去给林寐过生日了吧?”
不等陶楂反应过来,她把手机里的截图给陶楂看,“这是林寐发的朋友圈,他说好久不见,说的是你吧?”
看着那张截图,陶楂以为是自己跟林寐谈恋爱被发现,他眼神躲闪,僵硬地点了下头,“是、是的。”
“那就太好了。”郑萍长松了一口气,面上浮现出喜色。
“?”
知道陶楂不明白,郑萍主动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跟林寐爸爸今天刚办了离婚手续,再过半个月阿姨就要去国外工作。但是我想让林寐也跟我一起走,以他的条件,他可以在国外上更好的大学,在国内完全是浪费了资质。”
“但是他不肯,我们怎么说他都不肯,连林寐爸爸都跟着我一起劝他,几乎全家都出动了,他都还是不同意,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他那几个朋友我们也联系不上。刚刚看见他发的朋友圈,我才想起你,你跟他关系好,说不定你说的他会参考参考呢?喳喳,你能帮萍姨这个忙吗?”郑萍主动拉近与陶楂的距离,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间没注意到陶楂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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