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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方漆黑沉寂的目光下,方章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
“他说得对,我、我没受到委托,我可以不、不说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得了理,激动起来:
“我没办法!我就是一普通律师,和一般人比起来再厉害也斗不过那偌大的权势,他拿我家人威胁,我能怎么办?!”
“我没必要因为和我没关系的事深陷进去!”
他的牙关都在打颤:“如果不是我现在走投无路,我不会、不会联系他。”
叶珏秋静静的听着这些过往,联想到引申的含义,他突然有种世界都变得无比滑稽荒谬的感觉。
想到宋申宇的那张脸,他突然一阵反胃,好想吐。
太丑陋了,怎么能这么丑陋?
心脏处传来一股摧枯拉朽般力量的撕裂感,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车里的商时序就见方章苍白着脸推开咖啡厅的门走了出去。
夕阳在天际渐渐地下沉,整座城市都沐浴在了金色的光辉中。
这个时间点,咖啡店一片空荡荡。
窗边的青年静静地坐在桌前,光线斜切而过,脸尽数隐在了阴影之中。
外面的冷风刮过,落地的树叶摩擦间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像是静止的化石,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仿佛一阵风拂过,就能摊落成一堆灰白的齑粉。
咖啡店玻璃门上的风铃随着被推开的动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察觉到身旁落下一道阴影后,叶珏秋才有些迟钝的抬起头来。
他似乎一直都在强忍着什么,像是外面已经落在地上的枯叶,再也经不起人上去踩一脚。
直到看到人的一瞬间,眼眶才有些遏制不住的变红。
商时序什么都没多说,只是沉默的牵着人站起来。
在微微的拉扯力道中,叶珏秋的脸埋进了对方的肩窝处。
感受到竭力遏制住的声音和淌进衣领里的温流,商时序的手覆在他的后颈,声音温和:
“我们回家吗?”
第59章
商时序牵着一直低着头的人上了车, 直到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叶珏秋才发出细微的动静。
一向不怎么爱哭的人却在长大后常常流泪。
成滴的泪珠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滴落,他哭的时候总是很安静, 似乎是情绪压抑到极致,因此忍不住发出抽噎的声响。
商时序坐在他的身边,没有说任何话, 也没有要他别哭。
只是静静地给着他发泄情绪的空间,一边用纸巾给他擦着湿漉漉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珏秋才镇定了些, 他伸手缓缓的握着正在给自己擦眼泪的手,哑声道:
“我们回家吧。”
似乎担心给路上开车的商时序带来影响,叶珏秋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车辆停在家里的车库时,他才哑声开口:
“这么多年, 我从没有上过北市和明城之间的高速。”
手中的纸团因为之前擦过眼泪又被紧紧攥在手中, 已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商时序伸手轻轻的拉过他的手, 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就缓缓的将人的手摊开。
叶珏秋在他面前总是没有任何防备和抗拒。
商时序他手中的纸团扔进垃圾袋,然后大掌轻轻收拢, 将对方的手完全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他知道叶珏秋说的意思。
当年,叶滢的车祸就在明城回北市的高速上发生的。
一位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撞上了叶滢的车, 车辆撞上护栏, 引起了爆炸。
是那晚在暴雨下都无法被立马灭掉的大火。
大货车侧翻,司机伍勇志满身鲜血的从车里爬出来。
跌跌撞撞的走向小轿车前, 冒着火不顾自己的皮肤被烧焦, 竭力将叶滢从车里带了出来,以此保了叶滢的全尸。
叶珏秋还记得当年的报道, 那个时候网络没有那么发达,大多数新闻都是呈现在电视和报纸上。
事情引起了世人的唏嘘。
报纸上说, 伍勇志家里极其贫困,只有他一个人养着年迈的父母,生病的妻子还有年幼的孩子。
自己身患癌症,那次疲劳驾驶是为了一份运输工作已经好久没有休息,为了多赚一些钱养家。
根据监控,他最后还去努力想救被自己撞的人。
世人感叹厄运专找苦命人。
甚至有法律援助律师为他辩护减少量刑。
叶珏秋觉得荒谬的笑了声,一边落下泪:“好一个厄运专找苦命人。”
所以他妈妈的死又算什么呢?算是自己倒霉吗?
因为有钱,所以和对方比起来,就连死亡都算是活该吗?
他们都说,那天伍勇志是在回家的路,车里还装着零食给家里的孩子。
被抓的时候,他眸光浑浊的看着镜头,似乎要淌下泪,他说:“俺孩子没有吃过那些东西,可以帮忙带给他吗?”
苦难与戏剧性永远是世人最大的关注点,嫌少人在意,那晚也是一位母亲带着自己孩子最喜欢的糖果,在回家的路。
对叶竑来说,同样是失去了女儿。
犯了错难道因为可怜就不是错了吗?难道这就能掩盖他因为自己的错而害死了人的事实吗?
叶竑没有留情,最终让对方按照应有的量刑进了监狱,甚至有一段时间,这些成了对家公司抨击叶家的点。
叶珏秋抽抽噎噎的将方章的话告诉了商时序,所有都朝着叶滢是非意外死亡的方向走。
当年伍勇志就真的无辜吗?
过往的一切就愈发显得可笑了起来,他现在看这个世界都是扭曲的。
当年叶家不是没有怀疑,可是警察调查没有发现问题。
监控很清楚显示了事情的全貌,叶滢的车经过检查也没有问题。
叶家调查了伍勇志和宋家的关系以及宋申宇的流水,没有问题。
那时候董乐佳还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后来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后,叶家甚至去调查了一番她,也没发现什么。
而且,伍勇志供认不讳,承认自己的过失。
一场找不出任何纰漏的意外。
好像是天意如此。
商时序感觉自己的心脏揪得疼,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过往的一切都像是埋在心里的一根刺,现在这些荒谬的事情好似将那些刺推得更深,扎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都如此,何况是叶珏秋。
他伸手将人拉了过来,紧紧抱住他,摸着人的后脑勺。
在这些事情面前,语言已经显得如此匮乏无用,他只能紧紧的抱着人,给人无声的安慰。
两人回到了家,商时序打湿毛巾给人擦了擦脸。
他唯一能说的是:“妈妈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叶珏秋抬起眼睑看着他,哽咽的“嗯”了一声。
第二天,商时序就接到了警察那边的反馈。
帽子男早已逃脱不见踪迹,但根据叶珏秋衣服上对方留下的血迹和他的那副肖像画,很快就锁定了人的身份,进行了全国通缉。
叶珏秋和商时序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那个叫洪昌的人的资料,也就是那个帽子男。
警察给他们的东西不够完全,因为对方调查的只是山村绑架事件。
叶滢的事件需要有实质证据,才能重启案件。
或许是以叶滢非意外死亡以及此次害叶珏秋的是宋家人为结论去反推过程。
所以商时序让助理刻意往洪昌、伍勇志还有宋家人的关系上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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