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溺没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刚才,许溺忘了今天星期几,发消息和薛溢辉说话的时候,薛溢辉明明心情还很好。
许溺看了看时间,还是说,这会儿薛溢辉应该是到家了吧……
许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薛溢辉面上看着在笑,但是他总会时不时地感受到薛溢辉身上掩盖不住的压抑。
“没别的事儿我……我就挂了。”薛溢辉还是没忍住,抽噎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许溺抓着手机,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一时间有点茫然。
薛溢辉把脸埋进臂弯,他特别难受,只想一个劲儿把团起来,裹起来,缩得越小越好,在一片狭小的黑暗里任自己的眼泪肆意横淌。
殷永梅一直都是这样,吵架永远不管谁在理,只要和她的想法有一点点偏差,那一定是别人错了。
自己不讲理,还非要让自己学一些所谓的礼貌,为什么?
因为礼貌是做给人看的,不讲理是对自己家人的,这一点和殷永梅宁愿去买一辆几十万的车也不肯去买一栋好房子,宁愿花很多钱让全家都穿得非常奢侈也不会让他们灰头土脸的原因一样。
就像殷永梅身边的很多朋友,面子比一切都重要,她们需要表现得自己很有知识,很有教养,很有钱,才可以产生一种“其实我过得比你好”的优越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哥……”
薛逸诚又轻轻地敲了两下,用商量的口吻道:“哥,妈走了,我……我放你出来吧。”
薛溢辉没动。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的一声轻微的“啪嗒”声,门被打开了,薛逸诚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薛溢辉坐在床上,眼眶通红地斜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了薛逸诚的手上。
薛逸诚拿着一块毛巾,还是没敢走近,站在门口小心地看着薛溢辉脸色:“哥……我帮你敷一下吧?”
薛溢辉还是没说话。
见薛溢辉没拒绝,薛逸诚小心地挪着步子走了过来,对面还是不说话,薛逸诚不敢坐下来,站着把毛巾贴在他脸上,怕弄疼了薛溢辉,他动作特别轻。
刚才自己和殷永梅吵的时候,薛逸诚这个小胆子,明明怕得要死还硬要过来帮他打圆场。
纵使薛逸诚小时候那一桩桩事够他记恨很久,如今长大了,知道自己错了,他也一样不会喜欢薛逸诚。
可看着薛逸诚这个模样,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薛溢辉叹了口气:“你坐吧。”
薛逸诚“哦”了一声,在薛溢辉旁边坐下来了,身体还是绷着。
薛逸诚动了动嘴唇:“哥。”
薛溢辉打断他:“我现在不想说话。”
薛逸诚点点头,一下子变得更加紧张了,一只手捂着毛巾开始发抖。
薛溢辉心底骂了一声,把薛逸诚毛巾拿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你也走吧,我就不出去了,妈晚上应该不回来吧?”薛溢辉把毛巾展开,全部盖在了脸上,闷闷地道。
薛逸诚愣了愣,应了一声:“嗯。”
“那你自己出去吃点儿吧,别找我了,我休息会儿。”
许溺回到家基本已经接近十点了,被朱正泽他们拉着疯了好长时间,摸黑换鞋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一样东西。
许溺开了灯瞅瞅,是薛溢辉的那双骚粉色兔子拖鞋。
说起薛溢辉,许溺又想到了今天给薛溢辉发的消息。
“你他妈喝醉了吧?”
“好像是。”
……才不是。
大概是从小遗传了父亲的良好基因,许溺喝酒几乎不会醉,他酒量好的很,再说许溺发那条消息的时候根本没喝酒,又哪来的喝醉。
许溺戳了戳骚粉色的长兔耳朵,站了起来,看了看薛溢辉空荡荡的屋子。
大概平时和薛溢辉走太近,什么事都先想着他了,就像照顾个小孩儿似的,他那是真的忘了今天星期几。
以前自己一个人过惯了,突然有个人过来就下意识就想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一天看不见薛溢辉,总是习惯性问一句他什么时候回来。
躺在床上,许溺想起了何奕问他的话。
你喜欢薛溢辉?
许溺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并没有摸出什么来,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扯着被子闷住头睡了。
次日,在房间里闷了一天的薛溢辉出来了。
薛逸诚在房间里写作业,听到动静之后出来打了个招呼,又回到房间去了。
客厅里面,只有殷永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瞪着薛溢辉,而薛志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外头打了一宿牌没回来。
“你长本事了啊,我还说不得你了是吧?”殷永梅冷冷地道,烟雾随着嘴唇的张合吐了出来。
薛溢辉皱了皱眉没说话,他特别讨厌殷永梅在家里抽烟,几根烟下来全家都是那种味道,乌烟瘴气的。
“钱多得没处用是吧?”殷永梅把抽了一半的烟掐了,声音提高,“别每次说到你就不说话,问你话呢!”
薛溢辉咬着牙不吭声。
从小到大的打骂中,薛溢辉算是明白了,不能和殷永梅吵,吵赢了会挨打,吵不过也会挨打,所以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闭嘴乖乖地听训。
“丈夫丈夫身体不好,儿子儿子没出息,一家子的事儿全他娘的砸我头上!”殷永梅还是坐在沙发上,“你能不能让家里省省心?花了钱送你去二中你还不安稳是不是?非要我再去找你们校长把事情说通?!”
薛溢辉默默走到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在桌旁,一边看手机一边喝。
“玩手机玩手机,天天就知道玩手机,”殷永梅火了,冲过来一把抓着薛溢辉的手机就往地上砸,“没有家是吧?转个学就不知道回家了是吧!”
手机狠狠砸在地上,熄了屏。
薛溢辉低头看着手机,没吭声。
薛逸诚听出不对劲了,连忙从房间里跑出来,挡在薛溢辉前面,拉住薛溢辉:“妈,你先别动手,哥你……”
“闭嘴!”薛溢辉一把推开了他。
“怎么了?推什么推!”殷永梅见薛溢辉又欺负薛逸诚,把薛逸诚往身边一揽,用手指使劲戳着薛溢辉,“你听听!你再怎么对薛逸诚,他都认你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一点教养都不懂!”
“薛逸诚一直向着你,他做错什么了?你不管怎么样对他,他也照样认你是哥……”
薛溢辉实在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吼了一句:“你再怎么对我,我也还认你是妈啊!”
“那为什么你从来就只怪我做错了?凭什么每次挨打挨骂的都是我?你这么对我,我什么时候不认你是妈?凭什么我还要叫你妈?!”
殷永梅一怔,张着嘴震惊地看着薛溢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薛溢辉偏开了头,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机摔门而去。
“操!”
薛溢辉跑出楼道就对着外面吼,心里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挠,又疼又生气,密集的不爽从脚底蹭蹭蹭地往上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推薛逸诚,他就是生气。
非常生气。
想要拿根棍儿把看不顺眼的都抡一遍的那种生气。
从小,老妈就教育的薛溢辉要控制自己的情绪,薛溢辉身边的朋友都是一些爱打架的,鸡毛小事就吵,吵狠了就动手。
大概是耳濡目染,薛溢辉就是改不掉,就是脾气大,不爽的事情特别多,一点小事就能炸。
他又不是薛逸诚,学什么礼仪懂什么礼貌,反正他不管怎么做,老妈就是看他不顺眼。
什么事都让老妈安排好,他永远只被允许做老妈给他规定的事,只要出了什么事,错永远是他的……他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薛溢辉对着门口的石桩连踹了好几下,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星期天许溺没什么事儿,也用不着给小孩子上课,和朱正泽在咖啡厅泡了一上午把作业给写完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