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他抬手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走到魏昶晖面前,“你要向我道歉!”
说完又转身指着魏子睿,“你也要向我道歉!”
“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东西!东西不是我拿的!”
整个宴会厅响着春生用力到哽咽的叫喊,他喊完眼眶就红了,好像一条崩到极致的弦忽然断开,人也差点崩溃了。
被魏子睿污蔑他忍住了,被魏昶晖质问他也可以忍住,可是刚才,他在宴会厅另一面的人群里看见了魏庭之。
春生以为他不在这结果他在,他一直都在,他没有出来是因为他也不相信自己没有偷东西。
这几乎将春生彻底击垮,他从未感到如此孤独,没有人愿意相信他,魏庭之也不愿意,他说一万遍自己不是小偷也没有人相信,污蔑他的人也不和他道歉,胸针找回来了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冤枉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事。
春生最后用力擦了擦眼睛,实在不愿意当着这些人的面哭,听不到的道歉也算了,他已经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他要回家,现在就走,一秒钟也不想留在这。
整个宴会厅的所有人就眼看着那身奶牛睡衣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魏庭之看着春生异常决绝的背影心脏不由突地一跳,脱口而出,“去看看。”
林羡点头,马上追了出去。
他的速度不慢,但是出了宴会厅的大门却没有在走廊上看见春生,他担心把人跟丢了,快跑几步就看见前面的奶牛身影匆匆跑下楼梯。
林羡喊了一声,“春生!”
春生头也不回,他飞快地跑下楼梯,跑出大门。林羡以为他会往房间跑,但没想到他竟然朝着魏家私宅外的大门跑,速度还不慢。
林羡追了几步发现追不上他,马上掏出手机给安保给打电话,要他们务必拦住春生。
林羡打完电话又继续追春生,一边追一边喊:“春生!别跑了!庭之一定会让他们给你道歉的!”
他要是不提魏庭之还好,他一提春生跑得更快了,奶牛背影飞快地从路灯下,树影下里跑过,期间一次头也没有回过。
一直到他跑到能看到这条路尽头的地方,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忽然出现,严严实实地挡在前面,每个人手里还牵着一头罗威纳犬。
春生很怕这些狗,他不敢跑了,尤其是那些罗威纳犬还在冲着他叫,林羡追上来的时候春生坐在路边,埋头抱着膝盖。
他的头顶有一盏路灯,一尘不染的灯罩下绕着几只飞蛾,路灯投落在地面的光拉长了春生把自己抱成一团的影子,小小的,看着很孤单。
林羡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慢慢走到他身边,温声哄他,“春生,已经很晚了,回房间吧。”
春生把脸从膝盖里抬起来看他,那双眼尾向下的狗狗眼有一点红,“我要回家,我不回房间。”
林羡为了和他的视线持平,也蹲下了身体,“现在太晚了,你想回去也没有车子可以坐,天很黑,这里是山上,你可能会在路上遇到蛇和老鼠。”
“我不怕,我可以走回家。”
林羡对他摇头,“你走不回去的,太远了。”
“我一点点走,可以的。”
“庭之会不高兴的。”
听见他说魏庭之,春生难过地扁嘴,“我不想和魏先生说话了,我也不想再看见他了,我不怕他不高兴,因为我也很不高兴了,这里一点也不好。”
“你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委屈了是吗?你别担心,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没有拿胸针,你是被冤枉的,庭之一定会要他们给你道歉的。”
春生摇头,“不用了,不道歉也可以,因为我不想原谅他们,我也不想原谅魏先生。”
林羡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决绝的话,心里都有点打突,“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了再说好吗?这里丠丠有很多虫子,你不能一晚上都坐在这里。”
春生不动,他又把头埋回膝盖里,好像打算就在这不走了。
林羡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他想把春生带回去,可是春生坐在这摆明了不愿意回去他又不能上手去拉拽他,如此一来就僵持住了。
正在林羡头疼该怎么办时,他接到了魏庭之打来的电话。
“人呢?”
林羡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自己追着春生跑已经快跑到大门了,要不是有几条狗在这春生不敢过去,很难说他会不会就这样直接跑出去。
电话那头的魏庭之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他在发脾气?”
林羡看了眼春生,“不像,更像是在伤心,而且铁了心要回家,不肯回房间。”
“把他带回来。”
“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我现在过去。”
林羡挂断电话后也没有再催春生回房间,他怕撤走保镖和罗威纳犬春生又要跑,就没有让他们离开。
一直等到一辆黑色轿车从宅子的方向驶来,车子稳稳停在了春生面前,林羡上前打开后座车门,魏庭之一身黑西装坐在里面,脚下的黑皮鞋锃亮,他看着坐在路边头朝下埋在膝盖里的春生,冷声道:“上车。”
春生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也很有可能只是单纯地不想理他。
“春生,上车。”
魏庭之声音更冷,但坐在路灯下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魏庭之很不喜欢他不听话,尤其是这会儿他心里未发泄的躁怒还在燃烧,就算撇开心疼不说他内心也十分排斥这种心神被牵引和影响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这种状态。
“如果颖颖的工资扣光对你来说无所谓那你就继续坐在这里。”
春生终于有反应了,但是他没有选择上车,而是起身往来时跑过的路走,看也没有看坐在车里的人一眼。
被他就这么无视的魏庭之怔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春生竟然敢这样对他,当他是一团空气?
魏庭之压住心头的无名火,后背靠在座椅里缓缓闭上眼,“回去。”
林羡帮他关上了车门。
车子调头往回开,经过那低着头慢慢走的身影时,魏庭之还是没忍住睁开眼,透过车窗看他,用极短的时间确定那张脸,他没有哭。
但始终发紧的心口却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反而因为春生方才对他从未有过的冷淡而生出一点慌乱来,好像紧握在手里的什么东西已经开始一点点从他指缝流走了,像细沙一样,他越是想要握紧,细沙从指缝间流走的速度就越快。
这种无能无力和处在弱势的感觉让魏庭之很不舒服。
他是骄傲的,天成的傲气并不是依附家族而生,处在弱势方对他来说是天然的不能想象也无法想象,他早已习惯了掌控所有能掌控的,说一不二,他说是什么那便是什么。
包括面对春生时也一样。
虽然这只礼貌的小麻雀有时候会不那么听话,但他有得是办法让他听话。
他不想深究自己不想他回家是否也是因为受到副人格的影响,事到如今深究也没有意义,因为他不可能得知副人格的想法,他对副人格一无所知,只是听林羡说过,副人格的性格习惯还有说话时的语气和他哥哥魏泓之一模一样。
但是一模一样就是魏泓之吗?
当然不是,魏庭之是不可能承认这一点的,他的副人格有多像魏泓之都不能改变什么,改变不了魏泓之已经死了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他成了一个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人。
魏庭之曾对春生说过,想要他开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副人格被彻底抹灭。
那句话没有一个字是骗人的。
第30章
春生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离开过他的房间。
他很喜欢的星星灯也一次都没有打开过,连那把他爱不释手的加特林泡泡机也仿佛被遗忘了一般,被放在抽屉里吃灰。
颖颖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日三餐地给他送来食物。春生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他没有绝食,每天都有好好地把送进门给他的食物吃完,照旧是一粒米也没有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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