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聿心情沉重,如果隋光明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去评判这件事,该如何看待隋光明。
毕竟,世间的善恶曲直,从来无法用简单的标准去衡量。
毕竟,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
“梁国志当年打了我三枪,我当他是一念之差行差踏错,出了这口气,也就结束了。”隋光明主动提起了梁国志,“为了席梦,为了席梦的女儿,没有真的去追究他的责任,没想到差点害了你。”
所以当年梁国志的枪击案分明漏洞百出,有很多线索,却以一种敷衍的方式草草结案,梁国志在外逃亡五年,如果这次不是他主动出现,他甚至可以安安稳稳地渡过追诉期。
“那梁国志为什么会认定是你害死了席梦?”隋聿问。
究竟是谁在误导梁国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认为,我也知道,经过池一旻的事,我在你心里已经是一个卑劣的人,你也不会再相信我。”把这些事说出来,隋光明自己的心里也好受了些,“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后来我找了个说辞,暂缓了新品的上市,并把所有量产出来的产品集中销毁,这些都有记录可以查的,在我原来的办公室保险箱里,还保留着当初火灾最原始的证据资料。”
隋聿发现了事情的关键,“你还保留了这些资料?”
“嗯,这些证据对我百害无一利,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留着,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天,还席梦一个清白吧。”隋光明像是一具快要散架的老旧木偶,无力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似在怀念故友。
半晌,他才叹出一句,“我也…确实愧对席梦。”
隋聿循着父亲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天边有一片白云飘过。
第54章 主动权
这片云跟随着风的方向,飘到了隋聿光怪陆离的梦中。
隋光明离开后不久,在药物的作用下,隋聿又睡了过去了。
当他醒过来时,时间已经来到午夜,他睁开眼睛,动了动压得发麻的手臂,忽然看见半开的窗户旁,倚着一道人影。
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各种各样的仪器闪着冷色的光,隋聿盯着那道背影辨认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真真?”
“醒了?”听见隋聿的声音,池一旻回过头来,手上还夹着一支烟,好在他素质尚存,没有在病房里把烟点起来。
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真,隋聿肉眼可见地彻底放松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曹希不是送你回去了?”
“睡不着,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池一旻把烟收回上衣口袋,经过半天的休整,他的状态看上去比白天好上不少。
这算什么牵强的理由,隋聿的身边有二十四小时有专业人员看护,根本用不到家属照顾。
隋聿逗他,“不会是做噩梦了,害怕得睡不着吧。”
池一旻没有回答,目光沉了下来,隋聿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玩笑,居然真的猜对了,也有些惊讶:“真是啊?梦见什么了?”
池一旻回身关上窗户,来到隋聿的床前坐下:“梦见你没从车里逃出来,和梁国志一起沉到湖底了,行了吧?”
“梦见这个了啊?”隋聿躺在床上,目光随着池一旻移动,他的病刚好一点,就开始口无遮拦:“你这个梦,也不是不能成真,多的是人盼着我死,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
池一旻蓦地伸手捂住了隋聿的嘴,截断了他后面的话。
池一旻的手掌贴紧着隋聿的嘴唇,将他的呼吸一并拢进掌心。
“怎么了?”透过池一旻的手掌,隋聿睁着两只眼睛,问他。
池一旻的状态很不对劲,和白天的镇定从容截然不同,像是坚硬的外壳终于被击穿了之后,流淌出早已碎得狼藉的内里。
“好像从过去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这样,在很多事情上总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
池一旻说不下去了,他看着隋聿的脸,眼里并没有焦点,仿佛他的话并没有说给谁听,只是一段内心的剖白。
“我还是太软弱了,对不对?”池一旻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真的强大起来,保护好身边的人…”
保护好你。
“不是这样的,真真。”隋聿终于打断他的喃喃自语,“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吗?”池一旻的笑容有些勉强,“我已经够没出息了,别让我再给自己找借口了。”
隋聿心里蓦地涌起一种不安,他从未如此直白地,在他身上读出这么复杂浓烈的情绪。
几句语焉不详的话里,有矛盾有懊恼、有难过有不舍。
“你到底怎么了?”隋聿支起身体,打算坐起身来和他好好聊聊,又被池一旻按回了枕头上。
“没什么,你安心睡吧。”他没有贪恋太久这触手可及的温热,将手从隋聿的唇上离开,覆上了他的眼睛,“再让我在你身边待一会儿。”
这晚,真真在隋聿的病房里待了一夜,又在天亮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
离开前,他盯着隋聿的睡着的面庞看了许久,心里似乎正在经历什么矛盾挣扎。
但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动作轻柔地替他掖好被角,不再留恋地,走出了病房。
几天之后,清晨八点,阳光穿过树林,温柔地洒在车窗前。
一辆银色的SUV安静地停在山顶的公路旁,挡风玻璃上的露珠已被蒸干,可见车子已经在这里停了不短的时间。
池一旻一个人站在车前,看着脚下的林海,深深吸了口气。
这对池一旻来说,是一种久违的自由,他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彻底掌控着自己的身体,在每次睁眼醒来的时候,都能真实地感受到清晨沁凉的空气。
池一旻想,真真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很正确,他确实很软弱,软弱到因为一次打击,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他们之间的主动权。
这样当然最好,池一旻动了动僵麻的手脚,敛起眼中晦暗不明的眸光。
以后行事就能方便许多。
“冷死我了,到底完事儿了没有。”齐思卉蹬开驾驶座的门,睡眼惺忪地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池一旻身边,朝他视线的方面瞭了一眼,“哪有什么云海?”
今晨天没大亮,齐思卉突然接到了池一旻的电话,说要上山去拍云海。虽说齐思卉百般不愿意,但还是离开了温暖的被窝,任劳任怨地给这位艺术家当司机。
又一阵冷风吹过,林间叶片哗哗作响,齐思卉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别说是云海了,就连一丝雾气都看不着,这景致和平时开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幸好林间有一片碧绿的湖泊,虽距离尚远,也算是给这乏善可陈的景色,增添了一丝亮点。
“姐姐,你一来就睡了。”
回头看向齐思卉时,池一旻像往常一样,把把自己脸上在齐思卉看来有些陌生的表情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无奈地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表盘,“看看现在几点,雾气早散了。”
“拜托,谁要凌晨四点就等在这里吹冷风。”齐思卉又问他,“照片拍到了吗?”
“喏。”池一旻用下巴点了点三脚架上的相机。
齐思卉取下相机,往前翻了两张,还别说,日出的时候,林间云雾翻滚,有了朝霞和雾气的加持,脚下这片平平无奇的树林,看上去还真的有了点人间仙境的意思。
“真服了你,怎么找到这么个荒山野岭取景。”齐思卉把相机还给池一旻,“冷是冷了点,风景还真不错。”
“没骗你吧。”池一旻举起相机,随手又拍了两张。林间的湖泊像是一块镶嵌在大地上的翡翠,仔细望去,还能看见一艘小船自湖面上滑过,留下淡淡清波。
“隋聿这几天怎么样了?”齐思卉的双手拢在袖子里,随口问:“我最近录歌忙,都没时间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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