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宵(15)

　　“隋牧，你穿过这个木屐吗？”纪寻安站在一整排木屐货架前，饶有兴趣地研究这看起来颇为笨重的木头鞋。

　　“没有。”隋牧说的是事实，木屐虽然是荷兰的特色，用以应对当地潮湿多雨的自然气候，但现在胶鞋几乎已经取代了木屐，更实用也更方便。

　　纪寻安注意到隋牧情绪的不对劲，转头看到另一排货架，兴冲冲地拉着隋牧过去。

　　“你看这儿，还有迷你版的木屐，这是钥匙扣吧，还有手链和项链，太可爱了！”

　　隋牧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听纪寻安说：“我们买一对情侣的纪念款怎么样？你喜欢钥匙扣还是饰品？”

　　“没意思，都是骗游客的。”隋牧心里有些烦躁，不知不觉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棱角。

　　纪寻安放下了手里把玩了半天的钥匙扣，看了隋牧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出了店铺。隋牧跟上，纪寻安也不回头看他，只是自顾自往前走。

　　“纪寻安，你去哪？”隋牧拽住他的手问。

　　纪寻安甩开他的手，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问：“隋牧，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隋牧被问住了，联想到他刚刚的态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后悔，刚要解释，就听到纪寻安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纪寻安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接听电话。

　　隋牧后来一直想，如果这一天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给纪寻安更多的耐心和包容，答应他所有的要求，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在他身边。

　　而此时，隋牧趁着纪寻安打电话的工夫，跑回了木屐店。

　　“哥哥，我在阿姆斯特丹的郊区写生呢。”是尹蓝心活泼的声音。

　　“嗯。”

　　“哥哥晚上有空吗？我这里可能还得两三个小时，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

　　纪寻安本来要拒绝，转头看到隋牧跑进木屐店，过了一会儿又拎了个袋子出来，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有空，我再带个人一起。”

　　“什么？！你有认识的朋友吗？我怎么不知道！”

　　“晚上你就知道了。”纪寻安心情很好地卖了个关子，挂了电话，收到了妹妹发来的地点定位。

　　隋牧也走到了他面前，表情有些尴尬，似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把整个袋子匆匆塞到了纪寻安的手里。

　　纪寻安挑眉：“这是什么？”

　　“你想要的……”隋牧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情侣款。”

　　纪寻安打开袋子，看到里面放了刚刚货架上所有做了情侣款的木屐饰品，有钥匙扣、项链、手链、挂饰。

　　“不是说骗游客没意义？”纪寻安存心刁难。

　　隋牧不回答，纪寻安也不急，把每个饰品拿出来一个个看，仿佛是什么值钱的珠宝。

　　“有意义。”几分钟后，隋牧终于回答。

　　“什么意义？”

　　又沉默了1分钟。

　　“你喜欢，就有意义。”这几乎称得上是标准的情话了，纪寻安很满意。

　　“你这问一句答一句的坏习惯，得改。”纪寻安说完，拿着一串手链给隋牧戴上，又让隋牧给自己戴上，两对小巧的木屐从红色的手绳上荡下来，纪寻安顺势牵住隋牧的手，掌心相贴，木屐也交缠在一起。

　　“晚上跟我妹妹一起吃饭，去吗？”两人十指紧扣，往前走了几步，纪寻安状似随意地问。

　　“你妹妹？”隋牧手僵了一下，幅度并不大，可那根手链不知道怎么回事，搭扣处松开，滑下手腕掉在了地上。

　　纪寻安低头去捡起来，拿在手里翻看：“奇怪，没坏呀，我刚刚明明扣紧的……”他一边嘟囔着一边帮隋牧再次扣上，可就在这时隋牧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隋牧不知道为何心口一跳，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

　　“吧嗒”一声，手链再次掉在了地上，像是预示着什么似的。

　　纪寻安皱了皱眉，捡起手链抬头刚要说话，就见隋牧看着手机屏幕，脸色黑如锅底，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

　　“隋牧，你怎么了？”

　　隋牧抿了抿唇，揉了揉眉心，尽量放缓声音说：“对不起，寻安，我有急事要回阿姆斯特丹处理一下，晚饭可能不一定来得及陪你吃，我会尽量，好吗？”

　　“好，你别急，晚饭是小事，先安心处理你的事，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回程路上，没有了来时的轻松氛围，隋牧心情不好，纪寻安看得出来，就只是陪在他身边，静静地牵着他的手。

　　到站前，纪寻安仍是执拗地给隋牧戴上了那串手链，这回手链没有再滑落。

　　隋牧转头看着窗外，想着那个被挂断的电话和新收到的信息，觉得罗萍简直是疯了。

　　罗萍：【我还没试过这个呢，吃了可以没有痛苦地死吗？】

　　罗萍：【图片】

　　图片里是罗萍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袋透明晶体，可隋牧知道那绝不是冰糖。

　　那是冰毒。

　　而罗萍，是他的亲生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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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屐是荷兰文化的象征，风车村也超漂亮的。

 

第21章 20.一定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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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阿姆斯特丹火车站，隋牧想送纪寻安到尹蓝心写生的地方，被纪寻安制止了。

　　“我自己打个车过去就行，你快去忙吧。”

　　“你认识在哪儿吗？”隋牧还是有点不放心。

　　纪寻安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有定位导航呢，不怕，你早点忙完早点来找我。”

　　冬天的太阳下山很早，此时是傍晚5点多，街上又飘起了雪花，在夕阳的照耀下成了金黄色。

　　纪寻安帮隋牧捻走了发顶上的一片雪花，抬手间木屐手链在隋牧的眼前晃动。隋牧陡然生出了一丝不舍，侧了侧头在纪寻安的手腕间，连带着那串手链一起亲了一下。

　　纪寻安愣了愣，随即又笑开，催着隋牧走。

　　“快去吧，晚上见。”

　　隋牧戴上头盔，回了句“晚上见”，就疾驰而去。

　　纪寻安看着隋牧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暗嘲自己真是矫情得厉害，才谈一天恋爱就舍不得了？

　　他摇摇头，转身招了辆出租车，根据尹蓝心给的地址让司机开过去。他自己则在后座看着窗外发呆，并没有意识到出租车的方向和隋牧刚刚离开的方向是同一个。

　　尹蓝心写生的地方在阿姆斯特丹的郊区，这里看起来比市中心要干净整洁一些，街道小巷也很有特色，都是矮平房，下了雪以后更漂亮。

　　出租车停在了一条巷子口，按照导航显示，尹蓝心定位的地方应该就在这条巷子里了，可因为巷口窄小，车子进不去，纪寻安只好下了车，对着手机里的导航边走边看。

　　走到尹蓝心定位的地方，是一个三岔路口，其中一条岔路口里两边都是破败的平房，斑驳的墙面和街边东倒西歪的机车、自行车，混在周围干净整洁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正要打电话问问妹妹人去哪儿了，却突然在凌乱的一堆机车中看到了一辆他很熟悉的。

　　这不是……隋牧那辆机车吗？他们分开才不到半个小时，他应该不会认错。

　　纪寻安收起手机，走到机车旁，再次确认这确实是隋牧那辆，顺着这车停靠的位置，他发现这条街道有很多暗巷，暗巷里很窄，机车根本开不进去，只能步行。

　　隋牧来这里干嘛？他说有事要处理，就是在这里吗？纪寻安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仿佛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什么，他抬脚往这条幽暗的小巷里走。

　　这时太阳已经下山，暮色四合后天黑得很快，圣诞节欢乐的气氛在这条小巷里完全没有体现出来，这里的房子脏乱臭，还时不时有吵架声、尖叫声、孩子的哭声传出来，给人感觉很不舒服。

　　走了百来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往右的拐角，纪寻安本想直接转弯，却突然脚步一顿，在转角处停了下来，只是探身往右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