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拍卖会场离开时,天上下起了小雪,戚在野与伯爵同乘一辆车回家。路上伯爵并不与他说话,腿上放着平板处理工作。
小助理早已为戚在野办好所有拍卖手续,拿到了《珍妮》的手稿。尽管车内光线昏暗,但熬不住路程漫长,戚在野便取出上册阅读。那充满感染力的文字,很快让他找回了儿时的感觉。他沉浸在一个不会长大的世界里,那里充满了童真与希望。
然而到了下册,他只翻阅到一半便不忍再读下去,尤其读到【珍妮感受着凛冽的寒风,十分害怕,暴雪要来了。
她想,她必须找个地方避避风雪,不然她和燕子都活不过今晚。
她带着燕子来到一户屠夫家,乞求对方的收留。
年轻的屠夫手上有一道贯穿疤痕,恶狠狠地对他们说:“快走吧,我可不想让一只快死掉的燕子进我家门。
被屠夫拒绝后,珍妮又来到隔壁寻求帮助。那一家的主人是个脸上生满烂疮的农夫,他十分爽朗地收留了珍妮与燕子,可却有一个要求。
“我想要你的花朵。”
珍妮经常随身携带一朵漂亮的铃兰花,那是出发冒险时。母亲赠予她的。
为求庇护,珍妮无奈将花朵赠予农夫,可农夫粗鲁,扯坏了铃兰的花瓣、弄烂了它的花蕊,连枝干都一并折了。
夜间,珍妮抱着破碎的铃兰花哭泣,燕子虚弱地对她说,抱歉,弄坏了你的花。
暴风雪比想象得要大,它们压坏了农夫的屋子,掉落的房梁将他砸死,珍妮带着燕子跑了。
可风雪那么大,他们该去哪呢?】
戚在野猛地合上书本,这不小的动静惹来伯爵的侧目,戚在野没有理会,深呼吸几次后才鼓起勇气重新打开。
【天寒地冻,漫天的大雪让珍妮生出绝望,然而此时前方却出现了有如神迹的光亮。
珍妮像看到了神话传说里的黎明女神,她双目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那是一棵参天大树,拥有巨大无比的树冠,大树挥舞起枝桠,驱散走风雪,给予了珍妮温暖的庇佑。直到这时珍妮才发现,大树底下,还有好多病弱的雏鸟,他们大多被折断了翅膀,此生再无法翱翔于天际。
“比起翱翔,雏鸟们看起来更想吃一顿饱饭。而且鸟儿被折断翅膀,他们真的能再学会飞翔吗?”珍妮问大树。
“鸟儿必须去天上看看,才不辜负生的这双翅膀。我要治愈他们被暴雪折断的翅骨,让他们去更广阔的地方见识天空和云彩、小溪与大海。天空离太阳那么近,伸手就能触摸到温暖,他们会爱上飞翔的,也会知道,原来人生并不是吃顿饱饭就行了的。”
珍妮感动于大树的无私与博大的胸怀,主动承担起了哺育雏鸟的职责,燕子有时也会来帮忙,但他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经常手忙脚乱地帮倒忙。
过了段时间,暴风雪终于停止,可珍妮的铃兰花却生病了。在花蕊的地方,生了一颗小小的瘤。
大树告诉珍妮,这不是瘤,是果实。
铃兰花怎么会结果,这违背了自然规律。珍妮很难过,拔掉了铃兰花的果子,尽管这让花朵一下就枯萎,但珍妮却不后悔,她坚信那是一颗瘤子,如果不拔除,铃兰就会枯萎。
开春的时候,珍妮和燕子回到了温暖的南方。一个冬天没有返巢,燕子的家突然被调皮的小孩捣毁,珍妮安慰它说,你还可以再搭建一个比原先更好的窝,如果是你,那一定可以做到。
正值春天,铃兰花恹恹的,不久就枯萎了,紧接着,珍妮也病了。
于是珍妮拿上一柄土撬,挖了个深深的洞,带着铃兰一起躺了进去,在感觉到泥土覆盖住身体时,她想起了燕子,于是又爬出土坑,给燕子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燕子先生
你好
花儿枯了,我不知该怎么办好,听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所以我打算在这个春天睡去,在睡梦中等待四季轮转,去到下一个春天与你相见。到时你再来找我玩吧,我会和铃兰一起破土,开出世上最美丽洁白的花朵,用一缕清冽的风来招待你,希望你会喜欢。】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戚在野手指僵硬,遍体生寒,犹如被暴风雪肆虐过。沉痛的往事再度席来,压在心头有如千金坠,他摸了把脸,脸上不知何时淌满了泪水。车窗外,雪仍在下着,此时离春天还有很久很久,久到看不见尽头。
这个冬天真是长到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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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章有一点修改,我把伯爵的另一位父亲改成一位名叫门罗的亲王,这章里有提到,怕大家看得一头雾水,所以预个警
第58章 第五十六 没事了
霍仲希撒谎了。
这是戚在野冷静下来才意识到的事。
驱散晨雾、升起朝阳的黎明之神,说的分明是周少蕴。
可他为什么要说谎,他的谎言只会使戚在野的内疚减轻,可如果他是恨他的,他就不该撒这个谎。
戚在野痛苦地抱住头,脑袋痛得几欲裂开,那些对往事的无力和愧疚重新席卷而来,如同有一双手扼住心脏,使其无法跳动。
这时,一条淡蓝色手帕轻飘飘地落到脚边,戚在野一抬头,就见伯爵眼神凉薄地打量自己,带着几分兴味说:“哭得像只肮脏的小狗。”
戚在野拾起帕子托在手心,用力覆在面上,深呼吸咽下哽咽才把手帕还回去。
伯爵拎着帕角扔开,“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我以为你会喜欢。”戚在野靠回椅背,侧过脸盯着他瞧,“你不最喜欢偷偷摸摸收集别人用过的东西吗?这么漂亮的脸蛋背地里做这么龌龊的事,真是让人纳罕。”
伯爵面不改色,冷漠高傲地说道:“丹戈家的一切都属于我。”
“也包括我吗?”
“自然。”
“可是亲爱的拂莱.丹戈先生,我觉得您真是个可怜虫。您不断在背后肖想我,收集我自慰用过的手帕,现实却连碰到我的手都觉得恶心,您渴望我、想要我,却碍于心理或生理问题永远得不到我,真是可怜极了。
您在我卧室里装了监控对不对,正对着床铺的摆钟上有一个,西面墙壁上的风景油画里有一个,就连床头柜的花瓶外壁上也装了一个。您一定天天隔着屏幕在看我,看我往手帕上撒信息素香水,再蒙到面上,或咬进嘴巴里,又或是塞进下面吸水。你告诉我,你收集的是哪一条手帕,又是拿着我哪一条手帕自慰的?”
伯爵支着额,弧线漂亮的下颌微抬,“你今天对我说的话简直放肆。” 他有着玫瑰般的容颜,却生着冷利的刺,而他与生俱来的清高傲慢,又如同昙花上的一点洁白,是那么遥远不可触摸。 他高高地坐在月亮上,俯瞰世人的眼却充满冷漠与凉薄。
把那这该死的、傲慢的神,从月亮上拉下来,尝尝人间的欲望,或用欲望把他弄脏。这是戚在野面对他时,常会产生的想法。
“您认为性欲是人类最低级的情感,那么对我产生欲望的您,看来也不是什么高级货色。”戚在野望着窗外的雪,掀唇讽笑,“小处崽。”
“如果逞口舌之快能让你感到快活,那么请便。”
“我喜欢看傲慢自大的人手足无措。”
“那我的反应有取悦到你吗?”
“起码看到你厌恶我却又不得不与我亲近,我看着你忍耐的表情就觉得很痛快。”
因为风雪,车辆缓慢地行驶在路上,一通电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伯爵懒懒地应付着对面,眼神却瞥向戚在野,他把头歪在车窗上,唇角一点一点地落下,红发在这一刻像失去了光彩,风把雪刮进了他眼睛里,掩盖了所有光芒和情绪,使得瞳孔变得黑黝空洞。
车辆刚在车库停稳,查理金便上前打开车门道:“小鹤先生出事了。”
戚在野听到熟悉的名字一愣,后又听查理金说:“是在前往比赛的路上出的事故,车辆连环追尾,导致小腿骨折,目前正在医院医治。”
“在哪家医院?”伯爵问道。
“手术是在比赛当地的医院做的,做完之后祝朗先生就把他接回了京州。下午我致电过去问候,听说身体恢复得不错,就是人没什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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