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们之间隔了一道铁栏杆,别说冉乐没有,就算真挂念他了又能怎么样呢?一切都晚了呀——
冉启洪胡思乱想着,他并不清楚冉乐找他的真正目的。
因此,他见冉乐来探视他,以为冉乐会念着旧情,想要保他出去,还假模假样地哽咽了一下,说:“小乐——”
“冉先生,”冉乐见他那模样,甚至皱眉后退了一步,说:“你不要误会,我今天来见你,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冉启洪愣了下,神色立刻冷下来,语气也硬邦邦地说:“什么事?”
“当年是不是你让燕秘书安排人去打伤了颜紫铁?”问出这话后,冉乐脸上的神色也同样十分复杂。
冉启洪却得意一笑,看不出有什么悔悟的神色,他甚至反而冉乐,语气还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道:“你刚想到吗?我怎么听说你好像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呢?没想到是我,对吧?也是,普通人谁能想到自己的爸爸不希望自己好呢?——我,只想你当个废物。”
冉启洪这段时间也算经历了大起大落,无数打击接连的刺激,他的精神已经有些失常。所以这段话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那话语间满满的恶意,却是任谁也能听得出来。
“所以,我猜的没错。”冉乐深吸一口气:“真的是你,你只是为了给上高三的我增加点麻烦就安排人打伤了颜紫铁?”
“是啊。”冉启洪眼神发直,他瞪着冉乐,恶狠狠地说:“颜悍整天跑到我面前夸你学习好,又考了年纪前几名,将来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我一想到你将来出人头地我连晚上睡觉都睡不着。我当然要想办法安自己的心了。
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因为我对你已经很仁慈了,我没有把你直接弄死,而是给你留了一条生路,我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你干嘛非要那么有出息呢?啊?你干嘛非要那么争气呢?
如果不是你整天出风头,说不定我就不会安排人去搞颜悍父子了。那父子俩纯粹是被你拖累的,颜悍的尿毒症也是被你连累的!”
冉乐气得手直抖,若非有铁栏,他的拳头早就挥过去了。
他没想到,连颜悍的尿毒症也是冉启洪搞出来的,这实在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
冉乐气得腾地站起,他望着冉启洪那张嘲弄的笑脸,说:“但是,你依然一无所有,而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继承权了。最后,你依然只是个失败者。”
冉启洪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望着冉乐转身离开的背影,大喊:“不行!不行!你不行!你怎么能去继承遗产,那些遗产是我的,都是我的!”
没人再回答他,冉乐已经走出了探视厅。
外面的天很蓝,阳光有些刺眼。
不远处,卓爸爸和卓妈妈正坐在长椅上在等他。
他们身后是一簇簇盛开的蓝紫色的无尽夏,花团锦簇中,两位老人眉目慈祥,轻声慢语地不知在小声交流着什么,他们看冉乐出来,便抬手冲他挥了挥,却没有走过去打扰他。
冉乐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独自一个人走到了一旁。
他昂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蓝天,而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颜悍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很快,想也知道颜悍应该也看了新闻,此刻定然是一直在等他的电话。
“爸,”冉乐喊出这一声后,就哽住了。
“你没事就好。”颜悍说。
“嗯。”冉乐吸了下鼻子,用力地抿住嘴唇,飞快地眨着眼睛。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傻孩子,说这个干嘛?”
颜悍似乎也有些动容,声音里有些沙哑。
冉乐说:“我会尽快回去的,您别担心。”
“好,好,我不担心。”颜悍说。
一阵沉默。
之后,颜悍小心翼翼地问:“卓总怎么样啊?”
“他没事,手术很成功。就是得养一段时间,我们才能回去。”
“人没事就好。”
冉乐和颜悍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之后,心情已经缓和了大半。
他再次抬头,看向那万里无云的蓝天,在心中对自己说,都会过去的。
……
从看守处出来,直至回到医院,整整一路,冉乐很安静。他似乎一直在思考,没有说一句话。
卓妈妈和卓爸爸虽然担心他,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如安安静静陪在冉乐身边更重要。
因为冉启明入狱这件事对冉乐来说,本来就不是一件能够很容易接受的事,它本来就是一件需要花时间去消化的事。再加上冉启洪又不知和冉乐说了什么,让这个孩子看起来这么悲伤。
之后的几天,冉乐除了在卓亦舟醒来那天,高兴了一下,之后整个人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当然,在卓亦舟面前他会非常克制,尽量将这种EMO的状态隐藏的很好。
不过,卓总对冉乐的关注可比冉乐本人还要多,他很快就发现了冉乐的不对劲。所以,某天晚上,冉乐为他擦净身体后,他就拉着冉乐的手,说:“要不要和我聊聊?”
“嗯。”
将手里的热毛巾放下,冉乐重新在卓亦舟的病床前坐下,拉着卓亦舟的手说:“我本来想等你好了再和你说的。我的表现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卓亦舟抬了抬没有中枪的那一侧的肩膀说:“随时给你靠。想哭,也可以。”
“我没有想哭。”
话虽这样说,但他的鼻子泛酸,被卓亦舟这么关心着,他真的有些想哭。
他连忙低头,扭过脸抹一下眼睫。
“靠过来吧。”卓亦舟又说。
冉乐看了看他的肩膀,轻轻地把脸贴了上去。
卓亦舟托着他的后脑勺,亲吻了他的额头。
然后,冉乐就听到卓亦舟说:“小冉,谢谢。”
冉乐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卓亦舟就笑了,又亲了他一下,说:“感谢你走进我的生命中。”
“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嘛?”冉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卓亦舟道:“因为你的出现,我心中熄灭的那盏灯才再度亮起,我不该感谢你吗?”
冉乐突然就呆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卓亦舟,他没有想到,卓亦舟会说出和冉启明一样的话,他呐呐地问:“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卓亦舟的手指轻轻捏在他的下颚上,说:“你出现之前,我的人生灰暗一片。我甚至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常常感觉到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浅淡得像一张白纸,直到你走进我心里。”
冉乐不由屏住呼吸,他期待着卓亦舟把话说下去。
卓亦舟的笑容又扩大了些,拇指在冉乐的下巴上揉了揉,才继续道:“那张白纸变得开始有色彩。就像我心里原本有盏灯,车祸之后,灭了。虽然父母兄弟也曾努力把它重新点燃,但始终无能为力。直到你来了,灯才再度亮起来,我的世界也才再次恢复了色彩,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很美,它值得我们每个人用心去爱。”
在卓亦舟说这番话的时候,冉乐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那天见冉启明虽然他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但是对于冉启明自首这件事,他虽然有尝试去理解但还是无法完全理解。
因为按冉启明的情况,明明是可以不用去坐牢的,因为没有人怪他,就连那些死去的淘汰者都没有怪他,冉启明为什么要那么傻地去自首呢?
——这么多年,他们父子好不容易才相遇,他们还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说一说话,他们唯一在一起吃得一顿饭,就是那天在卓氏酒店里的一顿晚餐。
那天,冉启明告诉他,这些年隐藏在那个钟楼里的秘密。他第一次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无意间成为了血腥的制造者。
那天冉乐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但他想着只要父亲和他在一起,他就能够克服这一切,努力和父亲一起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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