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门还没推开,他看到了林非的卧室,就蓦的想先去见他。
他该以怎样的面容见他呢?
季乐鱼想,这个时候见到他,又该说什么呢?
直接说我们谈恋爱吧,林非会惊讶的吧。
可不直接说他又怎么能克制的住呢?
季乐鱼难得的在门口停顿了几秒。
最终,想见到林非的心还是占了上风。
季乐鱼想,他可以先见见他,只是单纯的见见他,和他说说话,满足自己想见他的欲望。
然后,他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告诉他他想做他的男朋友。
他迈步走到了林非的卧室门口,推开门,却没有看到林非。
季乐鱼稍稍思索了一秒,转身朝林非的书房走去。
林非的书房在另一边,和他的卧室有一段不长的距离。
季乐鱼走的很快,或许他开始的时候没有走那么快,只是慢慢的他越走越快,最终,几十秒,他就走到了林非的书房门口。
他推开门,林非正在整理自己的书。
似是听到了动静,他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目轻淡,没有什么表情。
“我回来了。”季乐鱼笑道。
他看着林非,目不转睛的走了进去。
林非见他脸上挂着笑容,心道,他和秦嫣的交谈应该很顺利。
果不其然,季乐鱼走到他身边,主动道,“我们谈完了。”
“嗯。”
“不过她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些。”季乐鱼在他身边站好,靠在桌边。
“什么意思?”
“她发现了我在骗她,发现了我对她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感情,只是单纯的不想她靠近你。”
林非有些惊讶,“她怎么会发现?”
季乐鱼耸了耸肩,并不在乎,“大概是从一些细枝末节吧。”
“那你承认了?”林非问他。
“没有完全承认。你知道的,我不会给除你以外的任何人留下实质性的把柄。”
林非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那以后她再来……”
“我自然不用像以前那样热情。”
总归她都知道了,他也可以大大方方的让她离林非远点了。
季乐鱼想到这儿,再次朝林非看去。
他从小和林非一起长大,林非长什么样,他早已经清楚。
他自小便很英俊,在其他小孩儿还都只是软萌可爱的年纪,林非就已经显示出与年纪不符的英俊与淡漠,之后更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气质不断沉淀,直到现在,孤高冷峻,如玉如琢,令人望而生慕,不敢亵渎。
他曾经一直拒绝想象林非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拒绝想象林非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会是什么样,拒绝想象他们之间的亲密。
可现在,一旦把对方代入自己,季乐鱼觉得他好像什么都可以想象出来了。
他们会拥抱接吻,会一直睡在一张床上,会在晨起时依偎,会在月落后相拥,他会永远霸占着他身边最亲密的位置,多好啊,多幸福。
季乐鱼想想都忍不住想笑。
这样,再也不会有人来向林非表白。
再也不会有人来插足他们之间。
他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呢?
他真是太迟钝了。
他早该想到的。
“怎么了?”林非看着他低眸笑了起来,疑惑道。
季乐鱼摇了摇头。
他心里的渴望与欢喜几乎压抑不在,他觉得他需要先暂时回避一下林非,好让自己以更好更平和的状态来面对他。
“没事。”季乐鱼开口道。
“你先收拾书架吧,我回房休息一下。”他轻声道。
林非隐隐觉得他有些奇怪,可看他的神情又并没有什么悲伤,便没有多想,重新整理起自己的书来。
季乐鱼回了房,打开抽屉,拿出了他的相册。
他慢慢的翻着,看着上面的自己和林非。
那时的他们都还很年幼,还是需要依靠林洛清、季屿霄这种大人才能成长的孩子。
那时候,总是有人在他面前挑拨离间。
说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说他们不是亲兄弟,说他们不算亲人,说他的哥哥应该是赵亮他们。
他讨厌这些话,更讨厌这话里的事实。
他羡慕季屿霄和他爸爸有血缘关系,羡慕他们是亲兄弟,是谁也不能挑拨的血缘至亲。
所以他愈发把林非当成自己的哥哥,愈发把自己当成他的弟弟,幻想着他们会像他爸爸和他叔叔那样,永远信任依靠对方。
年幼的时候总是这样,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天地,就以为自己所看到的天空就是全部。
幼儿的世界没有爱情,亲情就是最至高无上的感情。
每个小孩儿都知道,朋友或许会随着搬家,随着父母的工作,随着换学校而分离。
但是家人不会。
家人永远是家人,永远在你身边,永远和你同住一个屋檐下。
所以那时候,他觉得家人就已经是最好最真挚最不可分割的感情。
甚至一直到秦嫣和他说他们可以是恋人前,他也没有想过他们可以换一个身份。
哪怕他总是想要和他亲昵。
哪怕他一次次渴求他的拥抱亲吻。
哪怕他无法接受林非未来去谈恋爱,甚至连想都不愿意。
哪怕他对他的占有欲,已经越来越克制不住。
年少的信念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他父亲和他叔叔的兄弟情又一直挡在他的面前,遮蔽了他的方向。
他像是雾里看花,明明已经不安于现状,不满足于现在的感情,却又看不真切,找不到出口,只能一次次的向林非索求更多,印下更多痕迹,用他的纵容与迁就来满足他日益增长而不得宣泄的爱。
季乐鱼放下了相册。
他想,怎么就不能是爱情呢?
那些曾经横亘在他和林非之间,他介意却无能为力的东西,在这一刹反而变成了意想不到的助力。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甚至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不是兄弟。
那他们自然可以恋爱,可以品尝爱情的滋味。
季乐鱼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眼里有着不可告人的欣喜与无法言说的畅快。
他仿似一个在暗巷走了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巷子前的光亮,也看到了巷子前的等着他的人。
是林非。
是他这辈子都不会与之分离的人。
他合上了相册,情不自禁的越笑越开怀,越笑越欢喜。
他抬起头,在书桌的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的脸色激动且愉悦,隐隐有些病态的兴奋。
像是终于找到合法通向自己猎物的豺狼,毫不掩饰的暴露着他的野心。
季乐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笑了起来,那笑容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偏执,最终,他伸手按下了镜子,藏住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让自己的窃喜没有那么明目张胆,也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
可正常人谁会在听到自己可以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后,心里只有欢喜与畅快,而没有纠结与不安呢?
他应该痛苦,应该忐忑,应该矛盾拉扯,应该犹豫要不要告诉林非,要怎么告诉林非。
他应该裹足不前,踌躇不安,这样,才似乎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
可他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绪?
林非是他的,只有这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而现在,他找到了成功通往他梦想的途径,他终于可以让林非合理的永远的独属于他,他只觉得通体畅快,觉得身心愉悦。
季乐鱼唇角的弧度再次上升,眼里的疯狂明显。
他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等他再睁开眼时,那些刚刚还曾经出现疯狂与病态都已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变得就和平时一样,像个正常人,像个没什么杀伤力的普通人。
他还是得收敛一些,季乐鱼想,至少,得挑个好看的样子去见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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