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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139)

作者:Alohomora 时间:2022-08-06 02:36:00 标签: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娱乐圈 打脸

  “说来话长。”明炽埋头捏着铅笔涂涂涂,“怎么会有人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欠了一百三十四幅画。”

  说完这句,明炽停下笔算了算,又更新数字:“一百三十一幅。”

  债务表就贴在卧室,上面已经被打上三个对号,有了两张风景、一张人像——其实别的画也还有,但明炽自己都觉得不满意。

  那两张风景画,一张是那天月下涨潮的石滩,粼粼波光映着水中焰火,另一张是明炽做的一场梦。

  他梦见他在沙滩,太阳在他眼前跳进海里,把世界都烧成红的。

  ……

  “影子先生。”

  把这幅画交给黑心债主的时候,明炽还在想一件事:“梦里好像不只有这些。”

  明危亭把画仔细在桌上放平,正在做基础清洁。他抽空学了油画的保养,涂上光油的手法比揉面利落和稳定得多:“还有什么?”

  明炽也说不出。只是走到影子先生身边,看着松节油的光泽均匀覆在画面上。

  “小心呛。”明危亭拿着板刷,空出的手轻轻揉他的头发,“会咳嗽。”

  明炽的头发长得很快,他不是疤痕体质,手术做的又是皮下缝合,几乎没有剩下什么可见的痕迹。

  现在的这个长度还不足以做什么发型,但手感已经相当好,一旦揉上了手就很难舍得拿开。

  明危亭把光油耐心地薄薄铺满一层,他让明炽站到上风口,又换了支宽刷去蘸光油。

  明炽认真地看影子先生做这些事,又想起那场火红色的滚烫的梦——他想这大概是的确真实存在过的场景。

  他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不止他坐在海边的沙滩上。

  有人在背后抱着他,握着他的手,慢慢帮他写新的名字。

  那种力道格外审慎庄重,像是一场悄然发生的,有着决定性效力的判决。他在那场判决里被判终身自由。

  明炽其实不怕松节油的气味。以前都是他自己给画做保养,自己涂上光油,只要不浓到呛鼻,他还觉得那种味道很好闻,所以也被姨姨更有理有据地当成松鼠喂点心。

  影子先生的手法比他更细致。明炽主要负责给揉脑袋,他站在桌边,看着蘸饱了松节油的板刷在画面上抚过,看着被他画出来的梦。

  梦里其实有比画面更丰富广阔得多的场景,他想这大概是自己在手术前特地描摹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复习记牢的内容。

  反正如果是现在的他回到手术前,知道发生的一切都即将被忘掉,一定会这么干。

  ……那天明炽想了很久那场梦。

  久到影子先生已经上完了两遍光油,阳光和风配合着把光油弄干。他们一起把画送去通风干燥的房间收好,又一起去洗手和研究做面包。

  学做面包的影子先生触类旁通,用刷上光油一样的手法给面团也刷了油——然后除了这一步,剩下的进展就都不太顺利。

  但也完全没关系,他们两个好像都不太着急。

  松节油的味道没那么容易散净。那天晚上他们回卧室睡觉,明明已经洗过了澡,附近好像还是萦绕着相当淡的松木香。

  那天晚上的风相当温柔,温度也刚好,舒服到开空调都显得暴殄天物,他们就没有把露台的落地窗完全关上。

  风把窗帘掀起一点,月色溜进来,很淡的松香里,明炽做了一连串的梦。

  这回和这些天都不一样,他梦见的不是过去那些已经忘掉、又因为反复不断背诵描摹,而在潜意识里留有模糊印象的事了。

  他梦见他和影子先生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禄叔戴着眼镜坐在另一边看报,壁炉里的木柴烧得毕毕剥剥地响。

  梦里他们都变得比现在年纪更大。禄叔放下报纸,靠在沙发里笑眯眯看他们,松木的气息柔和温暖,他们好像是在边聊天边剥松仁,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松鼠抱着一颗就跑。

  他梦见影子先生的手垫在沙发和他中间,他们舒服地放松身体向后靠,什么也不想,懒洋洋什么也不做。

  影子先生转头看他,目光被火映得温暖,他的眼睛里落进影子的影子。

  明炽把那张铅笔的草稿打完,他这次给自己也在画里留了个位置,又用线条框出完整场景。

  明炽想,下一张画他知道要画什么了。

  ……

  接下来的一小段时间,明先生也开始有些忙。

  大部分事情的常规发展轨迹里,最忙碌的通常都是开头和收尾——开头要拿出合适的应对,要确认后续的一切章程。结尾的时候通常不会有那么多要决定的事,但条目繁多细节琐碎,所以也格外牵扯精力。

  明危亭预计自己要出门三到五天,事实上要在家里处理的工作也有不少。

  这两周都有不少文件被送过来,明禄也出门几趟,带回了要明先生手写或是签名的几箱信件。

  明先生就这样被困在了书房。

  “船长用不着做这些。”明禄压低声音,给明家的新船长悄悄吃定心丸,“只有先生要做。”

  明家的总管也用不着做这些,隔岸观火的态度不要太明显,甚至还拉着小少爷一起坐在边上剥松仁。

  明炽毕竟还有些厚道,尽力压了下嘴角,把剥好的松仁抓了一大把送过去。自己也被扣在桌边,给明先生揉了三十秒的头发用来解压。

  明炽整理着发型,回到禄叔旁边坐下,小声悄悄问:“做先生经常要这么累?”

  明禄正在剥一颗松仁,闻言看了看他,忽然笑了。

  明炽有些好奇,眨了下眼睛。

  “先生小的时候,也问过一样的话。”

  明禄说:“当时先生的父亲刚刚办完公,夫人在给先生的父亲揉额头。”

  明危亭暂时停笔,抬头开口:“禄叔,我不记得有过这种事。”

  “那时候先生只有两岁半,走路还摔跤。”年过七旬的明总管从容补充,“泳倒是已经游得很好了。”

  ……

  有些人一听到“两岁半”就眼睛锃亮,立刻坐直,还因为担心自己的短期记忆不稳定,拿出了铅笔和便签。

  明危亭沉默片刻,起身走过来,把手罩在明炽两边的耳朵上。

  明炽把手上的松仁放下去,握住明先生的手。

  他和禄叔交换了个视线,保持严肃,把笑全藏起来,仰头跟先生商量:“就听一小段。”

  “可以选择十二岁以后的内容。”

  明危亭低头,也跟他商量:“两岁半的时候,我的表现应该不够沉稳。”

  这回明炽用上所有的力气才把笑拼命压牢,咳了几声,抿着嘴角抬头,明目张胆地欲言又止。

  明危亭想了一阵,叹了口气:“糟了。”

  “有些人会看口型。”明危亭说,“得想个办法,把眼睛也挡上。”

  明危亭毕竟只有两只手,他想了想方案,索性绕到明炽面前,两只手捂着明炽的耳朵,把人直接拢到怀里藏起来。

  有些人彻底不忍了,笑到从椅子上掉下来,站起身,拉着明先生一块儿坐下:“影子先生,就算是世界上最酷的人,两岁半的时候走平地也是会摔跤的。”

  明危亭被明炽拉着坐下,手里又多了杯刚沏好的凉茶,眼里也透出笑来。

  就算再没有接触过育儿方面的知识,也几乎没有接触过这个年龄的人类个体,也总还大概能猜得到这件事。

  他只是很喜欢这种氛围,这种感觉以前没有过。

  他从少年时起跟船负责独立航线,有时会看客人闲聊,一家人在甲板上边欣赏风景边谈天,心里猜得到最放松的情形也不像现在。

  书房的沙发偏软,明危亭拿过靠枕,放在明炽腰后:“真的?”

  “真的。”明总管见多识广,在旁边点头,“四岁半的时候还会掉牙,说话会漏风。”

  ……

  明家先生放下凉茶,想从沙发里站起来,回书桌前去签字了。

  明禄也多了笑意,给明炽打了个手势。明家的小少爷立刻心领神会,把自己的手塞进明先生刚放下凉茶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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