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时刻,是余京海把人护住,自己的左腿却被砸个正着,折了骨头,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又重新回到学院。
那女学生的家庭背景也不简单,家长不肯罢休,两方家庭还闹腾了好一阵。
后来不知怎么的被媒体曝光出去,那校霸扛不住舆论声讨,和他那些跟班一起被送进了牢里。
而在这学院没什么背景,全靠拳头硬人踏实干活勤快的余京海本来就要被辞退了,也因为这件事受到社会关注。
校方不希望再生事端,就将人留了下来。
所以整个学院的人但凡探听到一丁半点儿风声的,每每看见左腿跛着的余京海都会想起那件事。
即便不当这人是英雄,也不会对那只左腿表示出什么过于明显的轻视。
更何况余京海在这学院里还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品好,又接地气易相处。
周惜停下了脚步,他已经和余京海回到宿舍园区内,先到了他住的那栋宿舍楼。
简单的道别之后,他转过头,看向余京海走开的背影。
那背影依旧是不平衡的,走路的姿势看着确实挺别扭。
可周惜眼里却盛着光,透亮明澈间浅浅地浮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如果刚才在教学楼里,敲门的人没说自己是余京海,那他恐怕宁可把脑袋撞墙上,彻底装死,也不一定会开那扇门。
因为这人是余京海。
哪怕刚才只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而他恰好是知晓当年那起恶性事件几乎所有内情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周惜收回了视线,也要迈开的脚步却忽的一麻。
信息素失控的感觉居然又出现了疑似复苏的苗头。
周惜讶异不解,腿已经软了,人也猛地扑往了地面。
他急得哧出一声,手臂忙伸向距离最近的路灯杆子,想找个支点,可指尖扽直了也还是碰不着。
眼看膝盖就要对着石板路磕下去,突然一片身影疾速晃来,紧接着他的胳膊被强悍有力的手掌握住,身体也被撑直了。
周惜抬起头,就见去而复返的余京海站在他跟前,一只手牢牢地抓着他,另一只手稳当地环在他腰背处,脸色如临大敌般地凝固着。
不过嘴里却好似松出了一大口气。
周惜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是怎么回来的?不是已经走开了?
刚才他们至少还隔着十步左右吧,他的左腿日常走路都不太方便,怎么返回的速度会这么快?
他的目光移到余京海的那只左腿上,满腔的疑问顿时烟消云散。
余京海的左脚正以更不和谐的奇怪模样拖压在地上,鞋子皮面满是强行磨过石板后才会出现的明显划痕。
周惜的心跳一滞,紧接着又跃快了些许。
他抿了抿唇,还没开口,就听见余京海先喊出一声,“周老师,你……”
“——放开我舅!”另一道充满年轻人独有朝气的怒喝突兀地插入,打断了余京海的话。
几步外,一个气喘吁吁的棕发少年狠狠地又瞪了余京海好几眼,飞快地赶上前,一把拽过周惜,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他是赶过来给舅舅送抑制剂的,谁曾想居然让他撞见舅舅被人骚扰的场景,这还得了?必须冲冠一怒为他舅!
余京海表情变了变,看了一眼这会儿很像是把他当恶棍提防的少年,又转眼回去看周惜,“……你、外甥?”
周惜轻嗯了一声,“亲的。”说完就抬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似乎并不太想承认这关系。
“靠靠靠你他妈谁你就敢抱我舅?!”周惜的冒失小外甥又开始急吼吼地喷人。
“子献,是扶。”
“我不管!谁给他的胆子搂你?!”
曲子献深知自己的舅舅有多招人惦记,经常被各种追求者纠缠,当下认定这个其貌不扬的陌生男人就是在占他舅的便宜。
“……是、扶。”周惜又强调了一遍。
“甭管他怎么摸你的!他奶奶的,老子揍死他!”
周惜放弃再纠正他,皱了皱眉头,“你从哪学的这些野蛮话?”
曲子献脖子噔地一缩,心虚得眼神直飘,“我没没说,不是,这不是重点,这种人我见多了,之前你那几个前男友不都这么骚扰你的?”
周惜无奈地叹:“他不是骚……”
“我一闻就知道!”曲子献一边抢话,一边用力耸动着鼻子,“舅你身上全是他那玩意儿,好家伙,这二锅头咳咳咳……他肯定欺负你了!个王八——球的!我给你出气!”
说着就搡开了周惜,挥着拳头往余京海的方向冲去。
周惜一个没拦住,哎了一声,头疼不已地喊,“就你这身板,别乱来。”
曲子献头也不回地吼,“舅你放心我这是小身体大能量,你看好了,我收拾他!”
周惜不禁在心里默哀,就你这弱鸡样的身板你要收拾这校内保安身手排行榜上年年排第一的人,指不定谁被谁收拾。
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太稳定,站着还要扶路灯杆,手脚不利索,没办法上去拦外甥。
见曲子献和余京海真动起手来,打着打着打远了些,他只能焦急地张嘴喊话,隔空力劝。
“曲子献,你不要这么冲动莽撞,事情你都还没弄清楚……”
“曲子献,你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曲子献,你真要上房揭瓦是不是?”
“曲子献,你真的皮痒了是不是?”
余京海在旁边听着周惜一句紧接一句的批评,眼角忍不住连抽两下。
得,这是真斯文,连骂外甥都骂得这么文绉绉的,但在这少年人热血冲动的状态下,能顶什么用?
余京海也没打算真的和曲子献过手,划水划了几招下来他就瞧明白了。
这小子年轻气盛,只是喊声大,拳头根本就是在乱挥。
三脚猫的功夫要是搁在平时,连他的手指头都碰不着就能被他一肘子给抡飞出去。
但他脑子里蹦着话,“这是周惜的外甥,怎么都不能把人伤着。”
这话跟警告似的,管束了他的手脚,他今晚修门修水龙头,又为周惜拿抑制剂,把教学楼和保安室跑了个来回。
刚才见周惜状况不对,好像要摔倒,又紧赶着拖腿去扶人,真忙活了一晚上,身上的筋骨还是受了影响,有点儿乏。
对着这胡搅蛮缠的小外甥又不能真用什么力气。
周惜批评的话语还从场外直往他耳朵里钻,那声音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凶人的意思,也好听得要命。
余京海挡着曲子献的拳头,随着周惜的声音起落,目光难耐地跟着偏了出去,偷着空隙,把人瞥了又瞥,一瞥再瞥。
路灯下站着的周惜一张俊俏的面容白里透红,大概是被外甥气急着,眼睛直直地盯着这边。
余京海看向那对桃花眼,思绪一错,结果就真“要命”了——
嘭的一下闷响,胡挥一通的曲子献打中了余京海的左脸。
俗语说的,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完全没道理。
曲子献显然被自己这一拳惊到了,一时停了手。
余京海呲了嘴角,退开一步,感觉到左脸骨头确实疼着。
他没去顾这时傻站着的曲子献,只是又去瞧周惜,匆忙的一眼扫过去,脸都没看清,就紧急地刹了车。
别再看了,刚才就看得出了事故。
原来他也会这样色令智昏,沟里翻船。
“曲子献!”这一声是周惜喊的,其中包含的怒气值估计是飙到了最高档位。
人也从路灯那侧朝他们快步走来。
“你没事吧?”周惜边急声问边走近余京海,看清他左脸上的青淤红痕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疼不疼?”
余京海被他这句话问得愣了神。
那声音软得不行,语气也轻得不行,像夏日温热的微风,直接吹进了他的心坎里。
余京海没说话,动作卡壳地摇头,幅度小得其实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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