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身材挺拔,举着器械的姿势非常专业,显然都是练过的。
肩膀与手臂支撑着威力强大的武器,扣动扳机的动作带动着肌肉,散发着强烈的侵略性。
叶秋桐远远看着,心脏怦怦跳。
他不知道结果,却知道自己希望哪边能赢。
两个人像野蛮丛林的两头野兽,比拼着速度与力量,维护着各自的领地,想要夺取最后的战利品。
打了几发,中途休息,教练上前检查器械。
傅琛对秦译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把时鑫的老部门打包卖掉。”
叶秋桐又吃了一惊。
这件事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叶秋桐看向秦译,秦译没有否认。
傅琛继续说:“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兼并时鑫,把想要的东西拿来,卖掉不想要的部分,还能进一步集中股权,消除因为乌金进场,让你股份稀释的影响。”
秦译一脸淡漠,说:“所以呢。”
连他的心腹许睦都是今天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傅琛却早早地看出来了。
傅琛说:“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秦译说:“最了解自己的果然是敌人,这句话同样奉送给你。”
两个人立场相反,都很了解对方,谁输谁赢,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叶秋桐明白过来,傅琛今天让秦译来射击馆,不是谈生意,也不是来玩乐,而是下战书来了。
教练调好器械,两个人准备继续,叶秋桐上前一步,拦在两人面前,满脸笑容。
“两位老总,我不识抬举,不想跟任何人用餐,你们就别把我当彩头了。”他笑得如沐春风,亲切和煦,“如果两位的胜负心这么强,不如我替你们报名奥运会选拔,可比在这里比来比去有意思多了,说不定还能为国争光。”
他说完,秦译和傅琛不动了。
秦译轻微扬了扬唇角,伸出手招呼叶秋桐:“过来。”
叶秋桐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却还是乖乖站到秦译的身边。
秦译抬手抚摸他的头发,说:“没想把你让出去。”
不管是输是赢,他都不可能让叶秋桐去跟傅琛吃饭,再说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输。
秦译冷淡地扫了一眼傅琛,语气里带着阴沉的怒意:“你太越界了,我的忍耐力有限度。”
叶秋桐是他的,把主意打到小秘书身上,不管是试探还是别的意图,都是无礼又可笑的行为。
秦译在警告傅琛。
傅琛没有说话,独自重新拿起器械,朝着面前的靶子,连扣扳机。
既然该说的话都说了,秦译不想陪人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游戏,领着叶秋桐往外走。
他扶着叶秋桐的脊背,姿态亲密。
叶秋桐有些不安,今天的随行人员除了保镖,还有公司里的人,他们这么亲近,被人看到怎么办。
秦译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让他不用担心。
两人即将离开,傅琛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出声:“他不适合当秘书。”
叶秋桐心里一突,震惊地回头。
秦译跟着转身,厌烦地看向傅琛,说:“这种事轮不到你来评判。”
说完,他扶着叶秋桐,动作强硬,把人从射击场地带走了。
等两人走后,傅琛把器械交给教练,助理走上来,迟疑地说:“boss,您对时锐秦总的态度似乎与众不同。”
还有一半,助理没说出口,傅琛对那个秘书更加奇怪。
傅琛何曾这么在意过一个小秘书。
傅琛没有回应,突兀地问:“什么是合约?”
助理被问懵了,正在思考如何回答,傅琛转过身,解释前面的话题:“因为他们太有意思了。”
*
叶秋桐很在意傅琛说他不适合当秘书。
这让他想起他刚调岗的时候,工作受挫,不管他怎么做,秦译都不满意,还时常借各种机会打压他,那时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法胜任这个岗位。
现在他在秦译身边待久了,明白那时候总裁是在培养他,他也渐渐了解总裁,知道总裁的性格有很多缺陷,但两个人找到了平衡点,这段时间两个人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私下相处得不错。
叶秋桐便以为,自己通过了考验,已经是个合格的秘书了。
这时候,突然有个人告诉他,过了一年,他还是不适合秘书岗位,他又惊讶又生气,一边安慰自己,那人是瞎说的,一边又有些失落。
傅琛真的是瞎说么,他是乌金的执行人,眼光毒辣,不会看错。
再加上叶秋桐搞不懂秦译在想什么,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为什么那时候想亲他,是单纯演戏还是因为别的。
叶秋桐的心一团乱麻,还没等他理清楚思路,公司就发生了大事。
秦译往上提交了他变卖时鑫旧部门的想法,董事长秦邦言当场大发雷霆。
当初时锐承诺会妥善安排时鑫,秦邦言才同意让两家子公司合并,现在秦译要过河拆桥,气得秦邦言掀了桌子。
汪德成判了几年,刚从拘留所里转移到监狱,他保不住兄弟,连公司都要保不住。
都是秦译这个逆子的错。
秦邦言不同意秦译的做法,一口回绝,勒令秦译别动歪心思,老老实实投钱安排好时鑫旧部。
时鑫的元老们也很不满意,这一年间变动太大,说好了平稳过渡,时锐竟然想把他们卖掉。
可秦译坚持自己的决定,不断向上反馈研究报告,告诉集团,这么做利大于弊。
一时之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各种流言在公司里传播。
这一回,叶秋桐也有点不理解总裁的做法,在他看来,总裁可以不理会时鑫的旧部门,暂且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做法,何必在风口浪尖挑事,也没有很大的益处,还惹恼秦邦言。
不过他只是个秘书,完全拥护总裁的决议。
秦邦言召唤秦译去总部,还喊上了傅琛,明显是要吵架。
那天的会议,用腥风血雨形容都不为过。
以秦邦言为代表的董事派,指责秦译无情无义,不把集团与其他兄弟公司放在眼里,傅琛借机代表股东,说秦译这么做想集中股权,狼子野心,如果真的没钱处理时鑫的问题,他们可以追加投资。
秦译带着人一一骂回去,说集团的思想陈旧,跟不上时代,不及时挖掉腐肉,怎么能长期发展,这次把老旧部门重新整合卖出去,刚好可以精简结构,同时能把死账救活,何乐不为,何必为了所谓的“旧情谊”,死要面子活受罪。
然后回击傅琛的指控,挑明乌金想借机追加投资,不过是进一步稀释秦家在集团的股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反正一个派别一种说法,再加上搅浑水的,整个会议室乌烟瘴气。
叶秋桐坐在秦译和许睦的下首,为两人打辅助,全程注意力高度集中,想着万一打起来,怎么才能让时锐的人全身而退。
幸好没到那个地步。
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场会议下来,叶秋桐精疲力竭。
许睦都有些动怒,只有秦译还是那样,神情不变,看不出喜怒。
秦译看向叶秋桐,嘱咐说:“去喝点水。”
叶秋桐心里惊了一下。
以前面对总裁的关心,觉得没什么,以为是上级对下属的爱护,如今他的心境有了变化,这才体会到其中的微妙。
秦译总是在不经意间,各种照顾他。
叶秋桐抿抿嘴唇,说:“我还好,谢谢秦总关心,我去收拾材料。”
秦译点头。
叶秋桐与董事长办公室的助理们进行交接,大家都很疲惫,但效率依旧很高,叶秋桐抱着文件袋走向电梯口,突然在途中碰到了傅琛。
似乎总是能跟这位傅先生偶遇,叶秋桐客气地打了招呼,对上傅琛冷漠机械的目光。
叶秋桐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迟疑地站在那里。
傅琛问:“有事?”
叶秋桐思索片刻,把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口:“傅先生,您之前说我不适合当秘书,我能问一下为什么那样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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