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见山哭笑不得:“薛沛,其实我们——”
“没吵。”林回忽然出声打断了贺见山。贺见山一愣,看向了他。林回却躲开他的目光,看着薛沛笑道:“上一天班累了,就不想说话了。”
“那赶紧多吃点,补补。”
晚饭结束后,贺见山开车送林回回去。原本担心到薛沛这边要喝酒,两人便只开了一辆车出来。林回坐在副驾驶上,心里有些忐忑。他不住地看向贺见山,忍不住开口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贺见山看了他一眼:“我没有生气。”
他停了一下,又开口道:“你今天忽然打断我,是担心我说出我们在恋爱的事情吗?”
林回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其实我当时并不是想说这个。不过,我现在有些好奇,为什么不想说?”
贺见山的话音刚落,车子已经到了目的地。林回从车里出来,一阵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喷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贺见山已经从车里拿出一条围巾围在了林回的脖子上。车上的空调把围巾烘烤地暖暖的,林回看了一眼,整个人忽然有些呆住。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道:“这条围巾是我送给你的。”
贺见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惊讶:“是的,你记得啊。”
林回想,怎么可能忘记?
万筑集团有一项生日福利:在职员工在生日当天都能收到一份礼物,包括半天假期,500元的购物卡和一份小蛋糕,连贺见山也不例外。但是整个万筑,可能也只有贺见山没有享受过这个福利:假期他从来不用;蛋糕都是分给其他办公室的人吃;而购物卡,他一般直接给林回。
起初,林回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贺见山只说了一句“你收着”便离开了,林回还以为是要帮他买什么东西,就收在抽屉里等他交待再说。后来等到第二年贺见山生日的时候,又扔了一张卡过来,他才领悟过来,这卡应该就是给他了。
就这样,年年生日,年年一张卡。等到第六年的时候,行政上的人干脆把购物卡直接给了林回。林回真是无奈极了,他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五张卡。他想:这也叫过生日吗?
他虽然从小没有父母,家里也穷,可是奶奶是个讲究人,每年生日一定要做一顿好吃的,再买个礼物送给他。后来他上大学了,即便生日都是在学校过了,奶奶也会准时记得打电话给他,不厌其烦地交待他过生日一定要吃好,要买礼物,不要舍不得钱。
在他的观念里,过生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贺见山却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
林回看向办公室内的埋头工作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卡,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下午的时候,林回从外面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他一回来就直接去了贺见山的办公室。
贺见山正在看文件,看见他急匆匆地走进来,问道:“怎么了?”
林回笑了一下:“今天是您生日。”
贺见山恍然大悟,低下头继续看合同:“蛋糕分掉吧,然后卡你就——”
一个纸袋出现在贺见山的面前。
贺见山惊讶地抬起头。
林回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您给我好几张卡了,我一直没用,加上今年的凑凑给您买了个礼物。”
贺见山久久没有说话。
林回有些尴尬:“生日很重要啊。购物卡您用不着,但是我买的这个还是可以的。您,要不要看一下?”
贺见山一时间没有动。他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在犹豫,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林回觉得他有些害怕。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将纸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用深蓝色条状底纹纸包地严严实实,右上角还用红色缎带扎了一个蝴蝶结。
这是一份精心包装好的、亟待拆开的礼物。
贺见山抬起头看向林回,林回眼中充满笑意,嘴角也微微翘起,看起来有些得意:“跑了三家店才找到这个颜色的纸,比较衬您,其他都太幼稚了——您拆开看看?”
贺见山小心地将缎带蝴蝶结解开,然后拆掉了包装纸——
里面是一条围巾,柔软的浅色羊绒围巾,它们碰到皮肤的时候,又轻又软,像是呼吸一般。
贺见山微微笑了起来:“谢谢。”
林回似乎松了口气:“还行吧?”
“很漂亮,我很喜欢。”
林回一下笑了起来:“那……祝您生日快乐。”
贺见山其实没有戴围巾的习惯。京华的冬天短,贺见山出入基本都伴随着空调和暖气,很少有机会戴上它。不过每年一到冬天,他总是会把它翻出来放在车上,他总觉得,也许某一天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让他需要戴上这条围巾,去抵挡所有的寒冷。
*
两人从回忆中回过神,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
林回抚摸着围巾,轻声道:“我没见你戴过,还以为你不喜欢。”
“这是我的生日礼物,你用完记得还我。”
林回躲在围巾里开始笑:“你又不带。”
两个人说笑着,开始缓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毕竟是冬天了,一过九点,小区路上连个人影也看不到。贺见山牵起林回的手,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好了,现在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前一天的大雨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可是对于林回来说,一切都还在眼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有从贺见山对自己说“坠入爱河”这样巨大到令人惶恐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我们才一天……我可能……不太习惯……”
当林回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暗恋贺见山这么多年,现在两人真的在一起了,他却觉得太快不习惯,更何况,他们连情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有些沮丧,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贺见山描述自己的心情,这听上去奇怪又矫情。
可是贺见山却点点头:“你说得对。”他在口袋里捏了一下林回的手指,“那我们就先从牵手开始习惯——这样,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林回摇摇头。他想,怎么可能会不舒服,事实上就是太舒服了——他们连身体都是那么契合,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和渴望几乎让林回无法面对自己。
贺见山轻轻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觉得,为什么在恋爱这件事里,我可以做到这么坦然,这么理所应当?”
贺见山猜中了,林回的确有这么想过,他甚至还有些不服气: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为什么感觉恋爱还谈不过他?
“你会刻意去注意自己怎么呼吸吗?”贺见山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林回摇摇头。
“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爱’这件事,它实在太难分辨了,就像呼吸一样,我根本意识不到。而当我想明白这件事,那么在面对你时,所说的,所做的,所有的一切也就跟呼吸一样自然而然了。”
爱驯服了时间,它融化了在每一秒,每一个眼神和每一个擦身而过的瞬间,贺见山已经没有办法将它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来。
像是想起什么,贺见山又笑了起来:“其实昨天我走着这条路来找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路这么长,为什么你还没有出现?我想要约你看电影,想要告诉你我要追求你,想着先道歉还是先说事,想了很多很多,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甚至在见到你那一刻,我还在想,我到底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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