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香像是铺天盖地的藤蔓一样蔓延,占据住器械室里的角角落落,最后缠绕在余嘉艺的身上,仿佛是为了印下标记,从他的头发丝粘到了脚后跟。
陆初璟微张着薄唇,呼吸在短暂几秒平和下来之后,他开口道:“与你无关。”
余嘉艺往后跌退了几步,视野范围不是很好的时候,听觉就变得敏锐起来。
他明显感受到陆初璟的气息不稳,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哑。
余嘉艺的思绪活络起来,他知道陆初璟生气了,但他却想——原来Alpha的腺体那么敏感,陆初璟的反应那么大,他以后要多碰碰。
“咔擦——”
陆初璟不知道什么时候摸索到门边,他猛地推开门,闻到外面微凉的空气胸腔里的那股气才散去。
余嘉艺也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抬眸去看陆初璟。
他额间出了不少汗,黑色的头发看起来颜色越发深,衬得皮肤更加得冷白,路灯晕在他身上,陆初璟的眉宇间恍若像是蒙了层雾,但一眨眼就散了个干净。
余嘉艺惊奇地发现,陆初璟的耳朵连着脖子那一块都是闷红色的,平日里淡淡的唇色色泽也变得浓郁了起来。
“陆——”
他往前走了几步,陆初璟却伸出手掌阻止了他:“别过来。”
陆初璟脸上那些不自然的颜色一点点褪去,像是副鲜艳夺目的油画变成冷肃的黑白画,他环视了圈周围,最后快步朝自动贩卖机走起。
他扫码付款的动作很快,一瓶阻隔剂就掉到了出口,陆初璟弯着腰捡起来,他听到后面跟过来的脚步声,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摇匀之后毫不犹豫地拔开盖头往余嘉艺身上喷。
阻隔剂的味道是他看都没看就随意选的,陆初璟一下子就往余嘉艺的身上喷了半瓶,甜腻腻的奶香味覆盖掉乌木香的味道,陆初璟的表情终于舒缓了些。
余嘉艺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但是可以闻到阻隔剂的味道,冲鼻的奶香熏得他快要昏厥过去,他嫌弃地捂住鼻,瓮声瓮气地道:“干什么,你喜欢这个味道?”
他嗅了嗅,忽然歪了下脑袋,余嘉艺笑吟吟地问道:“还是你又偷偷把信息素味道留到我身上了?”
陆初璟面色不快地把还剩半瓶的阻隔剂丢进垃圾桶里,塑料摔进空空如也的垃圾桶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余嘉艺压低了声音,但又可以拖长了语调,像是带着个小勾子:“陆初璟,你是不是仗着我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所以在趁机消灭证据呀?”
余嘉艺抬着眸,目光纯良,对上陆初璟的视线时他更加好脾气地弯了弯眼睛。
陆初璟一直都说不过他,这几个月来他得出的经验就是不要理余嘉艺,他的唇线拉直,自顾自地一个人走掉。
他察觉到余嘉艺还是在跟着他,陆初璟加快步伐想把他甩开,背上的书包被人一拽,余嘉艺明知故问地道:“你生气了?”
陆初璟的脚步一停,他的嘴唇越抿越紧,这是他第一次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滚。”
他再次转身走掉的时候,余嘉艺没有追上去。
余嘉艺在外面吹了会风,等到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麻的时候,他才轻“啧”了声,他一时之间猜不准陆初璟又是为了什么生气。
是因为被亲了?还是因为被碰了腺体?又或者是因为被他缠烦了?
他摸出手机给窦锦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Alpha都那么小气,碰一下腺体都不行?”
“你碰谁腺体了?”窦锦应该是在打游戏,背景音很嘈杂,“陆初璟?”
“嗯,我就轻轻吹了口气而已。”
窦锦那头的键盘声噼里啪啦响了半天,余嘉艺都没等到他的回答,他渐渐不耐地道:“别他妈打了,问你话呢。”
“腺体的话看人。”窦锦很敷衍地道,“我是觉得无所谓,但有些Alpha很不喜欢,所以没事还要随便碰就行。”
余嘉艺用完窦锦就丢,直接掐断了电话,他小声地嘀咕道:“陆初璟一个Alpha怎么比Omega还矫情。”
*
陆初璟一个人面无表情地走回寝室,他的寝室在走廊底端,板着一张脸穿过走廊的时候,很多Alpha都噤了声。
谁都能看出来,陆初璟的心情很差,谁都能闻到,空气中漂浮不定的信息素味道。
陆初璟重重地甩上门,把钥匙往桌子上一砸,他顺便打开窗通风,只有吹着刺骨的冷风能让他现在冷静下来。
他放在旁边的手机却疯狂震动着,陆初璟低头一看,是很多条好友申请,还都是来自一个人。
陆初璟到现在为止都没把余嘉艺加回来,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道歉。
【不吃鱼】:学弟,我错了。
【不吃鱼】:我不该未经允许亲你,也不该碰你的腺体。
【不吃鱼】: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陆初璟的心里无端起了阵烦躁,反手就把手机覆盖,余嘉艺的性格就像是个恶劣的小孩,他做事情就是怎么随心怎么来,只要自己舒服就行,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就算是现在来道歉,也都是轻飘飘的。
手机还在疯狂震动着,陆初璟调了静音,但没多久,他又忍不住地去看了几眼。
【不吃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不吃鱼】:我明天来找你行不行,我当面给你赔礼道歉,你不要不理我。
陆初璟到最后也没有回余嘉艺消息,他洗完澡就早早地准备睡觉,他入睡得很快,但在睡梦当中并不怎么安稳。
他的眉心微微皱着,额头上不自然地泌出了些冷汗,陆初璟在做噩梦,做的还是清醒梦。
梦里的时间回溯,陆初璟清醒地看到了五、六岁的自己,穿着白衬衫和黑裤子,他好像从小就不爱笑,精致漂亮的脸板着,定定地坐在医院靠墙的椅子上。
画面一转,梦里的陆初璟走进了医院的隔间,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尖。
陆初璟习以为常地趴到床上,他背后的头发理得很短,腺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围在隔间的不只一个医生,但只有一个医生手上拿着针管,剩下的反而都围在陆初璟的身边,面色紧张地按住他的肩。
陆初璟习以为常地闭上眼睛,下一刻,针管扎进了他的腺体里,他的手臂线条瞬间绷紧,死死地咬住嘴唇,血腥味一下子就在口腔内蔓延,但他的身体却本能地做出了挣扎,好几个医生围在一起才能把一个还没长大的小男生按住。
陆初璟的脸上全是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一滴一滴沉重地砸在枕头上,针管缓缓地抽出他的血液,这个过程无比漫长。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痛,就好像是神经被人用力的一砸,在短暂的麻木之后,就是持续缓慢的痛感,像是把骨头打碎有再次粘合。
陆初璟的呼吸渐渐加重,脖颈后方的腺体像是针扎的疼,这个梦陆初璟已经做了不知道几次了,本该到此就结束,但今天却出现了偏差——
“Alpha的腺体敏感吗?”
他在梦中听到了余嘉艺的声音,像是颠簸的云层飘过他的身体,陆初璟的脊背瞬间僵直起来。
柔软漂浮的云层还在游荡,陆初璟的腺体被温热的气息拂过,原本针扎似的痛意一点点退散,取而代之是烧灼感。
陆初璟猛地睁开眼睛,硬生生地把自己从梦境里拉扯出来,他靠在床背上,胸腔起伏很大。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这次气息平和了许多。
陆初璟的腺体还在发烫,他的脑袋也有些晕,他下意识地瞥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没睡好才会这样,结果一看闹钟,现在甚至已经临近上课的点。
陆初璟担心迟到,先把昨晚做的梦抛到脑后,也忽略了身体上的不适,手忙脚乱地洗漱完提起背包就往楼下走。
他下意识地瞥了眼宿舍楼下的公共座椅,这是余嘉艺常坐的位置,但他今天不在。
陆初璟淡淡地收回视线,再往前走几步之后,却看到了站在樟树下,背对着他的余嘉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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