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允南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不过,两人总归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有些事情她不好过问。
骆蓉按照施允南的意思在外面等待了两三分钟,这才走了进去。
…
施允南压制着脑海中腾升的混乱往外走了十几米,又心有不甘地停了下来。
他低头踩着脚底下的小石头,发泄似地嘀咕道,“越界?我越界?”
我要是真越界,早就爬上你骆令声的床了!真是家主当习惯了,什么话都能往外蹦跶!
不过转念一想,施允南也明白。
骆令声只是太过介意自己的双腿,所以才会拿一时情急拿重话来压他。
施允南的余光瞥见自己手腕上的情侣表,心绪再次波动起来,不过片刻犹豫后,他立刻返身朝着训练室走去。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有些心思,他不吐不快。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骆令声接受不了,他们两个人好聚好散。
施允南重新回到独立的训练室,刚一进门就听见了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他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声,连带着想要进门告白的冲动也跟着压制下来。
施允南站在拐角的视觉死角处,斜透过磨砂玻璃隐约可以看清内侧的情况——
室内一人是站着的骆蓉,还有一人就是已经坐回在轮椅上的骆令声。
施允南知道偷听别人讲话不是道德的事,刚准备出声进屋,结果骆蓉的一句问话却又骤然让他凝在了原地。
“为什么突然结婚?还是和施先生?”
这一秒,即便知道这样的‘偷听’失礼,可施允南还是站在拐角处没动作。
屋内的骆令声沉默着没有开口,但骆蓉又继续着话题,“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有个挺喜欢的人?骆家没出大事前,你不是正打算追人了?”
“……”
一瞬间,施允南眼底的光黯了下来,他忽然回想起刚进骆氏前偶然听见的佣人们的对话。
——家主心里有人?谁啊,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听别人猜的,家主之前有个很喜欢的对象,还没等追求呢,就出了事故、伤了腿,这不就没了下文。
施允南一直以为,这些闲言碎语不过是佣人们瞎想出来的玩笑,可现在连骆蓉都说出了类似的话,他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骆令声心里装了白月光,而他不过是个‘协议结婚’并且不能越界的外人。
施允南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好不容易在冲动之下涌出的勇气被彻底打散了。
他怕留在这里只会听到更多自己不想听的,微微有些僵硬地转身,像是逃避似地走远了。
屋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骆蓉难得见到骆令声走神的模样,诧异开口,“令声?你想什么呢?我好不容易来见你一趟,你倒是在我这儿魂不守舍的?”
“我刚刚见施先生跑出去的状态也不对,你们两人吵架了?”
骆令声的亲姐姐和骆蓉年纪相仿,虽说长辈们之间明争暗斗的,但两个堂姐妹从小关系好到大,连带着骆令声和骆蓉的关系也不差。
当年,骆氏还没出大事前,他们三姐弟聚在一块喝酒聊天,也就是在亲姐和堂姐的一致起哄逼问下,骆令声才勉强露出一句‘自己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可好景不长,骆老爷子没过多久就突发心脏病去世,再然后,整个家族的明争暗斗不止。
骆令声经历很多磨难当上家主,帝京豪门里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想要入他的眼,但结果都摆在那里——
没有一个人能成功。
有些人心思不正当的靠近,下场更是惨。
所有人都说,骆令声肯定是不打算找另一半了。
这些事传到骆蓉耳中,想当然地认为堂弟心里还藏着当年的那个暗恋对象,只不过碍于双腿的不便一直压制着不肯行动。
可她没想到,今年会突然传出骆令声和施允南结婚领证的消息。
这不,好不容易逮着空回国,她自然要问个清楚。
骆令声眸底透出复杂和自责,问,“你刚刚出门碰见了他?”
“对,我感觉他情绪不高。”骆蓉实话实说,心里的好奇心更浓了,“快和我说说,你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她实在想不到,骆令声的性格居然能和别人玩闪婚。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他结婚,是认真的。”
骆令声的回答很简略。
他不是个喜欢把私生活往外透露的人。
骆蓉又问,“……那你当年心里的那个人,现在已经放下了?”
“从来没有其他人。”
简简单单一句回答,彻底将骆蓉震在原地。
她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短促的笑,显然没想到在堂弟这儿,眼前人即是心上人。
骆令声无所谓她的反应,只是开口要求,“这话你别在允南面前提,我不想给他负担。”
两个人走得是‘协议结婚’的形式,如果有一天施允南厌倦了这种生活,他随时可以放对方离开。
自从出事后,他挣扎着想要治腿,可每次都是在希望之后又渺茫。
如果这辈子注定只能在轮椅上过活,他就更不该强行对施允南做出任何‘越界’的行为。
他这辈子无所谓了,但他不能害了施允南。
骆蓉有分寸,“放心吧,我今天下午就要飞国外了,下次再回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夫夫的事情我不会瞎掺和的。”
她看向骆令声的双腿,提及这次特意前来的正事,“对了,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什么?”
“我托你堂姐夫替你联系到了目前全球神经科最权威的本斯团队,正好和你之前接受治疗的密歇医生团队是同源。”
骆蓉嫁给了一个外国人,对方是国外私立医院的院长,手中拥有很多医疗人脉。
这两年关于骆令声的事,夫妻两人没少费心。
“他们半年前接触过一名患者,情况和你类似,术后经过小半年的休整和复健,虽然还没达到正常人的水准,但至少不需要全天依靠轮椅过活。”
“你姐夫直接联系的双方团队,将你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双方商讨并且研究了许久,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可以试试’,但不敢保证。”
“最为难的一点是,手术成功率很低,而且如果这次治疗失败,你的坐骨神经可能没办法承受再过度的复健和治疗……”
换句话的意思,手术成功的几率远远低于手术失败的危害。
骆令声听完这番话,沉默了许久。
骆蓉知道这事很难办,只得先委婉地给出建议,“你姐夫的意思是,你要是愿意,最好再去接受一次全方面的检查,让双方团队根据你目前的情况重新评估。”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分析。
至于钱的事,他们骆氏最不缺的就是钱,只要有希望治愈,那一切都好谈拢。
“什么时候可以预约检查?”骆令声定定发问,脑海中浮现出的尽是施允南方才的眼色。
“我想越快越好。”
“你要是着急,今天下午跟我一起出国?我就猜到你不会放弃,昨天和你姐夫通过电话,如果确定,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能预约上。”
骆令声回答,“好。”
……
车窗两侧的风疯狂涌入,在施允南的耳畔呼呼作响,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吹熄他心里的难以言喻的焦躁。
他满脑子觉得自己这三个多月的行为荒唐又可笑。
因为一夜梦境,换了一纸协议,又为此作茧自缚,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到头来,压根轮不到他对骆令声告白,就明白自己只是多余的那个人。
一想到自己仗着所谓的‘协议’对着骆令声肆意胡闹,甚至还两次三番将对方称呼‘老公’,他就觉得前所未有的丢脸。
施允南压住喉间涌上了那抹哽咽,干脆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