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境在邀请他来到他家后,就没再开口说什么。此时他正拿着杯子喝着红茶,他身上穿着简单的卫衣长裤,即使宽松的休闲装依旧能隐约看到他有力紧致的身体轮廓。他后靠在沙发上,身材挺拔修长,气质慵懒随意。
两人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在这里的霍境和在北城的霍境气质上稍微有些不一样。在北城贺青第一次见到霍境时,他身上透着毫无生机的枯萎感。现在的霍境依旧冰冷,却带着些生气。
在这里生活太久,或许这里才是霍境的故乡。
“你会弹钢琴?”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贺青开口打破了沉默。
今天在派对上,霍境弹了钢琴曲,被他听到了。现在来到霍境家,在沙发不远处也有一台三脚架钢琴。客厅的灯光洒在上面,黑色的琴身反射着明亮的光。
霍境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钢琴,应道:“嗯。自己弹着玩儿。”
两人今天遇见也是巧合,派对上朋友让他弹首中国歌曲,他就随手那么一弹,没想到贺青会在外面听。
霍境说完,贺青应了一声:“哦。”
话题像是就这么终止了。
“你呢?”霍境问。
贺青回神,看了霍境一眼,摇头道:“我不会。”
他的生活环境和霍境不一样,生存都很困难,哪儿有闲钱去学乐器。
“想学么?”霍境问。
“嗯?”贺青愣了一下。
霍境看着他:“我可以教你。”
“现在?”贺青问。
“嗯。”霍境道。
霍境说完,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站起来时气势也拔了起来,让刚才的话变得不容抗拒。霍境离开沙发去了钢琴旁,他掀开钢琴盖子,手指在黑白分明的键盘上随便按了一段旋律。
安静的客厅里被琴声打破沉默,霍境站在黑色的钢琴旁,他微垂着眼睫,灯光在他身上覆了一层柔光。
贺青看的有些出神,霍境回头看过来,两人目光对在了一起。贺青回过神来,走了过去。
“坐下。”霍境道。
贺青按照他的提示,坐在了钢琴前的琴凳上。他见过钢琴,但对钢琴一窍不通,即使坐在钢琴前,也有些拘束。
在他坐着的时候,霍境已经开始了教学,他简单按了几个钢琴键,给他介绍着钢琴的分区。
“低音,中音,高音……”随着男人低沉的声音,琴声的音调慢慢提高。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地在键盘间跳跃着,弯曲的骨节泛白,分明好看。
贺青想起当时他教他玩儿游戏机的时候。
或许是实在没什么事情可做,也或许是钢琴的魅力太大,贺青坐在琴凳上,按照霍境的教学一个键一个键的按着,竟然真就学了进去。
认识了钢琴键盘,有钢琴简谱,就像是按计算机一样的按下去,不考虑丝滑程度的话,钢琴还是很好上手的。
客厅里断断续续的琴音逐渐连贯,到最后竟然能连成了一小段曲子。曲子从贺青的手指间弹奏出,贺青听着,慢慢勾起了一丝笑。
连绵的琴音让客厅的气氛变得没有那么单调凝滞,霍境看着贺青勾起的唇角,视线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为什么来这里?”
霍境的话打断了琴音,贺青的手指顿了一下又落下。两人见面后就一直在派对上,现在有了独处的空间,有些话也要说明白。
琴声连绵,声音变小,贺青道:“过来找你。”
霍境看着贺青弹琴的手指:“你知道我在这儿?”
“不知道。”贺青说:“过来找找看。”
“来了多久了?”
“半个多月。”
贺青说完,霍境又陷入了沉默。客厅里只有贺青的手指在琴键上按压,发出断断续续的琴音。
过了一会儿,霍境看着贺青在黑白键间的手指,问他。
“为什么找我?”
那次分手分得如此难看,分手后两人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必要见面。然而两个月后,贺青却不远万里地跑来异国他乡找他。
“我看了你的日记。”贺青说。
霍境听完,眸光一抬。
客厅里的琴音断了又乱了,最后贺青的手指索性停了下来,琴音消失,客厅彻底陷入沉寂。贺青低头看着泛着冷光的钢琴键盘,对霍境道。
“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我挣扎着去救你,让你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你活下来了,找到了我,喜欢我,想跟我在一起。这是你的回忆。”
“但是我没有去救你的那段回忆。”贺青道:“我忘记了我去救你的那段回忆,只记得我对你见死不救。在和你见面后,我认为你想报复我对你的见死不救,所以我才演了这出戏,按照你想要的给你。等着你报复完我,我们分开,我们之间也就两清了。”
两人之间的误会源于贺青遗忘了那段她扑向火里救霍境的记忆。
也正是因为遗忘了那段记忆,他和霍境对彼此意图的理解存在了偏差。霍境以他为信仰,真诚地追逐他,他却以为霍境是想报复他,他蒙着一层伪装,演着一场戏,以求骗过他,远离他。
霍境像是透明无暇的玻璃,他像是冻住的污水,里面全是杂质和气泡,融化后也透着腐烂和恶心的味道。他和十几年前的霍铭一样,都在霍境最幸福的时候捅了他一刀。
“对不起。”贺青说。
霍境看着钢琴凳上的贺青,他低着头,霍境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但从他的道歉里,可以听出他的愧疚和歉意。
霍境微垂了垂眼睫,叫了贺青一声。
“贺青。”
“嗯。”贺青应了一声。
“抬头看着我。”霍境道。
贺青听了霍境的话,抬起了头来。霍境也在看着他,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像是月光下的湖面带着淡淡的温柔。
“我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霍境道。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是如果你道歉,我会接受。道歉结束,我们也到此为止了。你不用觉得难过和自责,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第59章 (好玩儿么?...)
那场车祸过后, 霍铭意外去世,霍境却活了下来。
因为车辆改装过,若是被外人知道, 必然会知道霍家要对霍境做的事情。为了避免事情败露, 霍昀儒把事情压下来, 对外只说霍铭生病去世了。
在这场事故中, 没有人在意霍铭是想杀死霍境才意外去世, 霍家人只在意因为霍铭要杀死霍境才有了这场意外, 霍家人对霍境的恨又添了一条人命。
但霍昀儒没有再动霍境。
霍铭意外去世,霍家陷入动荡之中。霍家只剩下了年迈的霍昀儒和年幼的霍奕, 要想重新稳固霍氏, 必须得有得力的助手。霍昀儒看中了霍文岱。
但霍文岱毕竟是外人, 且野心勃勃,十几年后,待霍奕长大成人,霍文岱在霍氏的地位必然也已经根深蒂固, 难以撼动。要想霍奕能拿回霍氏的主动权,必须有人能制衡霍文岱, 这个人非霍境莫属。
霍境知晓自己身世,对霍家有恨。但是霍奕是他的亲侄子, 就算他不帮霍昀儒,也会帮霍奕, 所以霍昀儒才留下了霍境。
就算留下霍境,霍昀儒对霍境也有忌惮,为了掌控霍境, 霍昀儒安排人给霍境的饮食里加入了精神类的药物。这也是霍境精神紊乱,被传难以控制情绪的原因。以此为由, 霍昀儒将霍境送去国外,接受心理治疗,实际是让他远离霍氏,与霍氏隔绝。
在国外的这十几年,霍境独自居住,他虽然活着,却并不比死了好受。霍铭临死前的话一直在他的噩梦里,他失眠,精神失常,被诅咒,被憎恨,在这种痛苦中,唯一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就是贺青。
在霍境临死前,贺青的呼喊和他眼中对让他活下来的渴望让贺青成为了他新的信仰。霍境想找到贺青,但他被禁锢在国外,所以只能在国外寻找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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