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诱捕(56)
卓文朗瞪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刚才的失态,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lee却不打算停下自己的这张嘴:“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跟一个小了十岁的学生计较,明明这件事的最优解是给钱让他滚蛋,但你却做了背道而驰的事情?”
“……”
卓文朗沉默了好一会,抬眼看着lee,表情不善。
“来吧,我们得谈谈了。”lee摊了摊手,“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之前就说过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
冉绪并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之中,思考究竟之前为什么会被卓文朗那副温文尔雅的外表骗了那么久,现在看来简直就是衣冠禽兽,撕开里面芯都是黑的。
卓文朗好像根本不在乎他怎么想,或者说,完全不能理解他提出分手究竟出于什么理由。
别墅里已经回归了平静,当房门再次响起的时候,外面只有一个女佣,有点怯懦看着冉绪:“冉先生,饭已经做好了,您下楼吃饭吧。”
“……卓文朗呢?”冉绪气还没消。
“卓先生有事,已经回公司了。”
冉绪感到有些意外。
接下来的一天,他都没能在别墅里看见卓文朗,饭菜都准备的是他爱吃的,每道里面或多或少都添了些鱼肉或者别的蛋白,看上去确实是在给他做营养餐,冉绪秉承着决不能虐待自己的原则,按时吃饭,按时上床睡觉。
而在这期间,他只收到了一条来自卓明辉的短信——这回是他本人。
卓文辉问冉绪是不是他找卓文朗求得情,并且表示:你的这种牺牲我根本不稀罕,为此你要受到任何折磨都是自作自受。
冉绪回了他一个“。”
他做的这一切本来也不全是为了卓明辉,冉绪自己心里清楚。
然而他现在却愈发搞不明白卓文朗的动机,为什么要将他放在这样一栋空荡的别墅里,为什么不许他离开自己却也不在家?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六十三章
不光是冉绪想不通,哪怕是卓文朗本人,也为自己这样的做法感到很烦躁和无措,他处理过太多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项目,却没有哪个像冉绪这样令人无从下手。
lee抱着他不离手的夹子,气定神闲坐在卓文朗对面,摆出一张医生惯有的、严肃的脸,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框,让卓文朗自己陈述。
“我们省略那些建立信任之类的步骤吧,反正你我已经足够了解。”
“……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医生。”
“你可以不把我当做医生,当做朋友吧,反正像你这样的人估计能交到的朋友也不多。”lee颇有些勉为其难的意思。
卓文朗骂了句脏话,起身点燃手里的雪茄,烟草燃烧的刺鼻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反而令人更加心神不宁,最终lee没忍住将窗户推开,强烈抗议这种二手烟摄入。
卓文朗放下了雪茄,然后告诉lee,他不知道,所以才要留着冉绪直到自己想明白。
“我只是觉得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这不在我的容忍范围内。”
lee说:“可是冉绪也是个独立的个体,你不能把你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身上,你这是个死局。”
卓文朗仍旧坚持:“可他不能走。”
“为什么?”
话题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时间好像过了很久,雪茄安静燃烧然后熄灭,城市春天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带着街道旁海棠花的清香,这个时候好像一切都在生长,卓文朗的胸腔下方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挣扎,死死将根插/入他的心脏……
“我可能,真的挺喜欢他吧。”
“你恋爱了。”lee毫不避讳将“爱”这个字眼赤/裸摊开,他耸了耸肩膀,笑得一脸狡黠,“你看,我早就说过,你会遇到这么一个人,然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
“你把我说得好像是个浪子。”卓文朗不赞同皱眉,他很反感lee这副自以为什么都懂的样子,“我是认真在对待每一任,也确定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是……”
“只是都不长久。”lee接过他的话,“你总是谈着谈着,就发现对方身上有诸多你难以忍受的缺点,你没办法和他共情,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去做那些理智上明显有误的事情,所以你会感到对方愚不可及,从而结束这一段感情。”
“我从没说过他们蠢。”
“可你的心里是这么想的,老板。”lee毫不客气戳穿他,“你很难和别人共情,但你又不想表现得与众不同,所以你会足够理智勾画出你的感情生活,但你并没有从中学会爱别人,而只是在满足你自己的空虚。”
卓文朗没有说话,lee继续下去:“承认这一点并没有什么,人都是自私的,说起来,现在我应该恭喜你,总算遇到个能折磨你的人了。”他毫无诚意鼓了鼓掌。
·
卓文朗总算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冉绪因为这两天没人在家而逐渐放松警惕,正趴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睡前牛奶——佣人每天晚上都会送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美其名曰补钙长高。
卓文朗敲门进来的时候,冉绪嘴边的奶渍还没来得及擦掉,他瞪大眼睛看着门口立着的男人,缓过神来,这才抱怨了一句:“你……你怎么走路没有动静。”
“你把电视声音开太大了。”卓文朗接过遥控板,将电视声音调小。
冉绪本来以为他在这里坐一会就该识趣走了,毕竟卓文朗跟他聊天的时候,冉绪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说实话,他现在并不想再多跟卓文朗有什么密切接触——想忘掉一段感情,最起码不该是当事人总在你面前晃了晃去。
然而卓文朗却颇有些锲而不舍的样子,好像他已经忘了两个人已经分手的事实,就坐在冉绪的床边,甚至毫不避讳在他房间里更换家居服,那样子好像准备聊完就抱在一起睡觉——如同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冉绪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你要在这里过夜吗?”
卓文朗点了点头:“可以吗?”是个问句,但说出来并不像在征求意见。
冉绪摇头:“不可以,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的话令房间的气氛降至冰点,卓文朗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他安静看着冉绪,良久,忽然发问:“小绪,如果我承诺给你未来,你还愿不愿意尝试跟我走下去?”
冉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浑身都很僵硬,他不明白,事到如今卓文朗突然低头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只是这样的表情似乎太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印象里的卓先生总是如同夜空中星星一样,高高在上,难以触及。
该自卑的、该没有底气的,应该是冉绪自己,不是吗?
“我们的世界差得太多了。”冉绪垂下头去,不敢看卓文朗的眼睛,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动摇,“而且,我已经无法信任你,这样的不信任早晚有一天会在我们中间爆发矛盾,所以,不如早点分开吧。”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音量被调小的电视机里机械声调的新闻主持,还有冉绪自己的心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卓文朗已经离开了房间。
冉绪松开了捏紧的床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他太紧张了,他很害怕卓文朗如果再多一句请求,他就要答应了。
可惜,他并没有。
想必那样骄傲的人,不会第二次低下头,而像卓文朗这样的人,哪怕现在抓得再紧,一旦真的分开,肯定很快又能找到新的恋人、情人或者其他……
过了那晚,两个人的对话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也许是双方都在详装无事。
卓文朗一如既往,每天都要出门,有的时候时间长,有的时候时间短,但每天晚上他都会回到别墅,和冉绪坐在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