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攻得分(79)
可那时候的梁禧毕竟只有十四岁,过早了解这些并没有什么好处。
陆鸣川想起来就觉得后悔,现在只想让梁禧待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不遗余力为他遮去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的事。
但梁禧还是受伤了。
陆鸣川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一路扶着脚踝打了夹板的梁禧往外走,两个人行进速度十分受限。
梁禧贴着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陆鸣川身上的低气压,只得转换话题:“这应该是你参加的最后一次比赛了吧?”
“是。”
“那之后呢?还会留在泊平吗?”他想了想,不愿意让自己听起来像是要拼命挽留——如果去往国外会让陆鸣川有更好的发展,他不能这么自私限制他。
于是再次换了个话题:“你穿西装还挺……挺让人不适应。”
“不帅吗?”陆鸣川勾了勾嘴角,像是摸清了梁禧的心思,可又不着急回答他。
梁禧红了耳朵,没说话。
像陆鸣川这种天生衣架子,什么衣服放在他身上的效果都不会差,虽然平时都是穿的休闲装或者运动服,但是梁禧不得不承认,量体定制的西装好像更衬他的气质。
反正这家伙也总是一副什么也入不了眼的臭屁样子,这么看来,以后去当个大老板也不错。
梁禧在脑子里勾勒出陆鸣川拿着小皮鞭催促员工干活的样子,顿觉喜感,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他这一声笑被陆鸣川听见,当即以为梁禧是在笑他的西装,显摆造型的心思全无,恼怒回头看向梁禧:“就算是看不习惯也别笑出声来吧?!你刚才光着屁股的时候,我也没笑你啊。”
“我那是为了看病,这能一样吗?”梁禧笑一半,戛然而止。
“那我这还不是为了工作……”
两个人拌了两句嘴,又觉得幼稚,转头看见车子了,陆鸣川这才收敛起来,把副驾驶的座位挪到紧靠后的地方,又搀着梁禧坐下。
看见他打着夹板的脚,又觉得牙根发酸,话在嘴里反反复复,又不知道说什么才是。
最后只是坐到主驾驶位上,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年年,家里人确实想让我出国,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梁禧没说话,靠着窗户静静坐着。
“我已经跟他们把咱俩的事交底了,我不想离开泊平,谁也别想让我走。”
第八十三章
“什么?!”
梁禧是怎么也没想到陆鸣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就和家里摊牌,他连脚上的疼都感觉不到了,睁大眼睛发问:“你跟……你跟他们说我的名字了?”
陆鸣川像是看白痴,瞥他一眼,“嗯”了一声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前方的路。
汽车在四环路上飞驰,城市初夏的风景在玻璃窗里倒退,梁禧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那他们,他们怎么说?”
“没说什么。”陆鸣川好像有点懒得谈这件事,“等回头打完比赛,你有空到我家吃个饭吧。”
在那一瞬间,梁禧在脑子里已经把什么“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剧情演了一遍,但又联想到印象中的陆家父母,顿觉非常违和。
本来,他小时候因为一副乖巧清秀的模样还“骗”得陆家叔叔阿姨对他颇有好感,甚至还多次留宿在陆家过夜,那会就连陆家的保姆都只当陆鸣川是多了个弟弟,做的便当、小食都多梁禧一份。
恐怕陆家父母也没想到,留宿留到今天,这两个小子竟然真的搞到床上去了。
梁禧被这个“重磅消息”吓得说话都不利索:“这,这不太好吧,我是说是不是有点突然啊?我还没跟家里说咱们俩的事呢,你跟叔叔阿姨说了,是不是就……”是不是就代表我爸妈也知道了?
“没有,我跟他们说了你父母还不知道,让他们先别告诉你家长,让你自己说。”
“……你原话怎么说的?”
“我说,你们先自己消化完再说,别瞎咋呼。”
“……”
算了,梁禧就不应该对陆鸣川的话术抱有什么期待。
陆鸣川对此倒是还挺不以为然,耸了耸肩膀:“我能答应他们的都答应了,只是喜欢谁这件事,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把心放肚子里吧,他们又不会吃了你。”
那倒是的确。
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隐瞒的意义不大,父母早晚都要知道,还不如趁着催婚年龄还没来之前,提前说。
毕竟梁禧从确认自己的性取向以来,也绝对没想过要找个姑娘结婚的事。
是他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没必要再去霍霍另外一个姑娘,万事不能十全十美,他既然能接受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取向,也就能接受无婚无子的生活。
他想,陆鸣川这样着急告诉家里,应该也是抱着和他一样的心思——从根源上打消父母让他们结婚的念头,尽早接受事实。
梁禧心中盘算着,自己也该挑个时候,正式把陆鸣川带给自己父母,这回见面的时候要加个新前缀,男朋友。
那日梁禧直接跟陆鸣川回了他的公寓,在东四环那边的某个高档小区,环境比梁禧之前的公寓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是梁禧回国以来,第一次踏足陆鸣川的房间,三室两厅,装修风格意外的温馨。浅淡的草绿色壁纸,地面上铺着短毛地毯,布艺沙发上面搭着一件公寓主人随意扔下的衬衫,桌子上还摆着一杯没喝完的咖啡。
不算有多整洁,可生活气息浓厚,梁禧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这里……又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空气都充满陆鸣川身上的味道,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就好像是,家。
“东西没拿来就算了,明天我去你公寓取过来。”陆鸣川把外套丢到沙发上,拉着梁禧往里走,“这边是书房,隔壁有个小健身房,你要用都随便……客房没收拾。”
他把门开了条缝,梁禧还没看清,陆鸣川就又把门关上了,轻咳两声道:“因为一直没人住,我也懒得收拾,客房里全是灰。”
“哦……”梁禧点了点头,非常上道,“所以我们只能挤一挤了。”
虚伪。
梁禧自我唾弃,他就是想跟陆鸣川睡觉,还用个“只是”。
陆鸣川脸不红心不跳,扶着梁禧到主卧,拍了拍躺下三个人有余的大床,让他坐下,随后又蹲在他的面前和梁禧保持平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在你脚好之前,都在这里住,省得你一个人管不好自己,又到处乱跑。”
“那脚好之后呢?”梁禧觉得自己态度还挺积极。
“脚好之后再说。”陆鸣川回应淡淡,心里想着,等梁禧脚好之后,东西都挪过来了,还有什么必要回去……他听说做那种事都会上瘾,陆鸣川自认为自己的小兄弟尺寸还算可观,应该能让人满意,等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事儿办了,梁禧就更没理由回去了。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现在两个人谁都还没提那件事。
甚至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陆鸣川怕压到梁禧的伤腿,紧紧贴在床的另外一头,两人中间的距离甚至可以再放个人。
他们两个在这方面的经验约等于零,都担心贸然行动会吓到对方,就连陆鸣川这种一向我行我素的主,一晚上都安静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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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建修是第二天下午回到剑馆的,梁禧腿脚不便,这阵子的训练都被迫停止。
而陆鸣川去了剑馆,头一件事就是直奔彭建修的办公室,直接开门见山:“彭教练,我要申请这几日剑馆的监控录像。”
彭建修毫不意外,点点头:“怎么,你怀疑是有人给梁禧使绊子?”
“是。”
“唉——”
彭建修长叹一口气,手指在桌面上敲动:“要我说,看监控没问题,可多半你也找不出来什么……换个说法吧,你是在怀疑谁?”
陆鸣川没说话,目光定定看向彭建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