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19)
白夜垂了眉眼,然后看了看走廊尽头半开的窗口,接着回身,伸手按亮了下行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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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注意到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画面顿时一片僵持。
男人反应过来后,立马大声咒骂起来,“我艹,好啊,你们就仗着自己是警察了不起,还敢打人是吧?”
本来在地上坐着撒泼打滚的像是接收到了什么讯号一样,立马嚎叫起来,“天啊,警察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啊!”
他一把甩开谢景,直接要往谢景身上撞,被谢景一个侧身躲开,连带着身后几个内勤的女警都跟着退了好几步。
那男人反而因为肥胖的身子一时站立不稳,往墙边摔去。那模样,实在是滑稽得很。
等他稳定身子,扫了众人一眼,恶狠狠地道,“行,你们厉害,老子在市局里面认识有人,你们警察敢打人,到时候我搞上去,有你们好受。”
这话真假暂且不提,但是哪里来的人打他了?
是说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哥吗?人家不过就是拦了一下。
“你可别瞎说,这儿都是有监控的,明明就是你自己耍赖皮,先动手的。”一个内勤女警翻着白眼说。刚刚在场的都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他想先动手打人的。
“我呸,都是群不要脸的,官官相护,就知道拿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做充头。说我儿子强/奸?他妈的,那女的生来不就是给男人艹的,还强/奸,她家穷成那个逼样,分明就是……”
话音未落,只见谢景曲着手臂直接一个肘击甩在他的脸上,打得他口水都飙出来。
“噗——”男人闷哼一声,顺着惯性重重的倒在地上。
他婆娘本来因为他的话都有些呆愣住了,现在见到他真的被打了,一时间倒是真的嚎哭起来,“打人啦,警察打人啦!救命啊……”
谢景抬手把掌心贴在侧颈上,然后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呼出一口灼热滚烫的热气,略微抬起头看向远方,视线涣散。另一只手下垂的时候,连带着领口朝着垂下的方向,微微松脱了一下,便露出了好看的锁骨线条。在这样的环境中,突然给人一种清瘦又仿若犹如利剑般挺直的锋利感。
仿若是远处天边轰然落下的雷声,在他的耳边炸响——
“这有什么啊,死了就死了,我逼她了吗?是我让她去死的吗?”
“我就是睡了她而已,你情我愿的事情。她也愿意被我搞的,她自愿的。”
谢景垂眸,看向那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他的眼底布满血丝,带着杀意的眼神仿若淬着寒光从半阖的眼帘透露出来,他下颌绷得极紧,连带着脸颊给人一种刀削斧凿的坚硬。
但是,紧接着,这好似玉石质地般坚硬的肃容就消失了,因为——他笑了笑。
衬着眼底深冷的寒意,此刻的他简直好比遭遇了烈火焚烧,然后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一般,让人一眼看过去——心神俱震。
他说,“谁给你说我是警察了?”
谢景脸色森冷,直接上前拽住那男人的领子,一拳往他脸上揍过去。
那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背后有人,嘴都肿了还在说,“怎么?被强/奸那女的是你姘头?”
“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谢景缓缓站直了身子,垂眸俯视着地上那人。
罗生才出了电梯,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另一个背对着自己抬脚就要往上踹,这可得了,他拔脚就赶紧跑,“我艹,你他妈给我住手!你们周围一堆人干什么吃的,赶紧给我拉住啊,站着看热闹啊你们!”
身后,“叮——”的一声,是电梯门开的声音。
罗生才还没到门口,就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闪过。
谢景当胸一脚就是要直接踹过去,然后就被人拦腰半空抱住了,他这时候哪里顾得了是谁,当下就要挣脱桎梏,于是使劲掰开那人的手。
结果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将谢景的双手一起揽住,压在了勾住他腰身的手上。
“好了——”
有人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这好像是让他不要继续胡闹的意思。
谢景瞳孔骤然紧缩,他神情微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开始聚焦,慢慢停下了挣开的动作。因为他知道,他的意思是——好了,这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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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这不值得脏了你的手。
“诶诶,昨天的生死局你看了吗?他妈的,下手真狠,听说那人差点被打死?要不是最后老板叫停手,恐怕直接都挂了。”
“呵,不过是贱命一条,如果不拼了命的往上爬,谁会注意得到他?”
“你也别这样说,我看老板还是挺器重他的,说不定人家哪天就飞黄腾达了呢,到时候我们还得依仗人家呢,这也说不定是吧。”
好像是大脑一片放空,整个人沉溺在无底的汪洋中,无数的讥笑,嘲讽,那些高高在上的,看向他是悲痛,可怜抑或是恶心,不屑的眼神就像躲藏在暗处的幽灵一般朝他围拢过来,那些咯咯咯的怪异笑声冲击着他的耳膜,几欲炸裂——
“你今天真的很让我觉得惊喜。”
“那有什么办法呢,像我这种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如果不努力,一辈子也就是这样的了。”
“不不不,你不是老鼠,你更像是蝙蝠,足够肮脏,也足够阴狠。”
肮脏,阴狠,他们说他是老鼠,也是蝙蝠,没人顾得上他背脊满是伤痕,他们只说他贱命一条,必须拼了命的往上爬。
谢景整个人无声地一震,猝然侧头望去,两人目光隔空对视。
白夜看他,眉目是微微皱着的,他遇见谢景的时候,几乎从来不皱眉,都是笑着的。
谢景眼神闪躲了几下,他能从白夜的眼神中看出不赞同,他仿佛是在说,‘你这样是不对的。’
周围人在白夜出现后,都吊着一口气,不敢说一句话。
被打的男人毫无知觉,爬起来,接着说,“你别以为这样就没事了,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
“闭嘴!”猝然一声厉喝!
白夜不愧是常年在一线奋斗的,经年累月的气势和体魄,当他冷着一张脸,沉声喝人的时候,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惊颤。
“干嘛,干嘛?家属在哪儿?闹你妈你闹,嫌疑人已经认罪,你们在闹下去那就是寻衅滋事,信不信看守所套餐来一顿?”罗生才而后赶来大声吼着,尽管他不太搞得清状况,不知道被白夜揽住的人是家属,还是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才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是,但是他说这么一句总是没有错的。
在地上撒泼的妇人也察觉到了形势的不对劲,顿时不再嚎哭,只是小声小声的嚷着,“我苦命的儿子啊……”
又是哭又是嚷的,罗生才碰了碰旁边人的手肘,“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闹起来了吗?”
“是啊,不仅闹起来,还要打人,简直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被问的民警说得义愤填膺,如果不是顾忌这里有监控,刚刚那个情况,他自己都忍不住想上去给几脚。
男人立刻原地暴跳起来,“你放屁,明明就是他打的老子,你们人多势众,想要扭曲事实是吧?”
这话简直让知情的人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罗生才肯定也是一个有眼力见的,当下摸清了点苗头,不过想想也是,刚刚打成那个样子,周围都没人拦着,肯定是有原因的了。
想清楚了,他又开始后悔,那早知道晚点下来的,等人踹完了再说。
“嘶——”罗生才吸了口凉气,看了看墙角的监控,虽然听起来这家人闹得过分,但是在监控底下打人,这好像也不太说得过去啊?
而且还是在白夜在分局的情况下,到时候白夜他,他——
罗生才脑海里正在想象的一切最坏的后果突然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硬生生扼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