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109)
芍药看了看外头又看了看迟迟,很是警惕的模样,“少爷,将军一早就走了,我们撑到将军回来就好。”
迟迟耸了耸肩,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一把将窗帘拉开,让那外头灿烂的阳光照进来。
他背对着光站着,眼里却仍旧有光。
“躲什么。我们是这个家的主人,不伤天未害理,谁能耐我们何?”
迟迟的声音格外坚定,加上他逆着光,整个人的轮廓都被外头的光雕刻着,让桌前的三人头一次感觉到他的伟岸与高大。
以前芍药以为,这个家里只有将军是高大的,但现在他觉得,其实少爷也是。
只是以往的少爷不需要高大而已。
迟迟的话音刚落便走到门边一把拉开大门,他站在门口,惬意得伸了个懒腰,还去了院子里修剪花枝,悠闲自在的模样就像没看到门口围着的黑压压的人一样。
那些士兵见迟迟出来了,却摸不准他的意思,见他既无害怕不说,反倒还哼起了小曲儿,倒让站着的一个个有些不明所以起来。
虽然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看守迟迟,不过既然配了枪,他们便都明白顾平的意思,无非是随时都有将迟迟击毙的可能。士兵们虽然不知道迟迟是否能了解顾平的意想法,但看他现如今这大摇大摆的模样,大抵是不大清楚的。
张伯是见识过顾平手段的人,以往在总督府,他见惯了那些违背总督意愿的人是怎么血淋淋得被拖走的,所以这会儿见迟迟在外头格外招摇,他心里头还是忌惮得很,忙让芍药去把迟迟给拉了回来。
芍药眼疾手快得拽了迟迟进来,把他往门后一拖,“少爷!你都一点不害怕吗?他们都有枪!”
迟迟笑了下,他悄悄掀起自己的衣摆,露出大衣底下的那支枪来。
“我也有。”
芍药一惊,瞪圆了眼看他,怕自己叫出来,她眼疾手快得捂住了嘴。
“少爷……您……”
迟迟伸出食指靠在唇间,“嘘”了声,“是秘密哦。”
芍药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得从门缝看了眼外头,又看了看张伯他们,一双眼水灵灵的,压低声音问,“少爷,我有点忍不住,我能告诉张伯他们吗?”
迟迟就知道她不是个藏话的人,便点了点头,假装不大情愿的样子,“好吧。”
芍药脸上一喜,忙跑着要将这个消息说出去。
芍药走后,迟迟隔着大衣握住那把枪,想起了自己昨夜向顾深要枪时他说的话。
“不必怕”他这么说。
因为他说了不必怕,所以不论未来面对什么,迟迟都不会害怕。
若是能生,那便是同他一起生。
若是要死,那也是同他一起死。
反正都是在一起,又有什么害怕的。
第87章 断绝关系
顾深到总督府时,老管家已经在外头候了很久。
昨夜顾平一得到消息便让人去山河路把顾深带来,不过顾深早已在山河路安排了人,这一夜都没人能惊扰到顾深。至于顾平,便也就这么等了一晚上。
老管家见顾深来了,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舒了口气,“小少爷,您可算来了!老爷一整晚没睡,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的,这会儿大少爷正在给老爷把脉呢!您快去劝劝吧!”
顾深点了点头,抬脚往屋里走。
顾深进去的时候,顾霆喧正收拾着药箱。见顾深来了,顾霆喧朝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路过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头。
顾深的这一步棋顾霆喧是知道的,虽然知道,但他并不想阻拦什么。
顾霆喧走了出去便轻轻带上了门,看着顾深笔挺的背影,他有些许敬佩这个弟弟的勇气。
能做到这般和父亲抗衡,实属不易。就连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多年来也不敢逾越那一步。
不知是因为顾深的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顾霆喧的心情有些烦躁。他心中有个迫切想要见到的人,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去见他。
若是见了,要说些什么呢,做些什么呢?想必他又会躲自己躲得远远得。
顾霆喧有些疲惫得叹了口气,抬脚走出了总督府。
屋内,顾深看着靠在椅背上老态龙钟的父亲,带着冷意开口,“您找我。”
顾平从鼻间哼了一声,慢慢抬眼看他,“从昨夜到现在,请你一趟难如登天。”
顾深仍旧站着,没有说话。
见他不反驳,顾平心中更是气愤郁结,想到那张照片上的两个男人,他便觉得胸口一阵恶心,险些要吐了出来。
顾平颤抖着手指向顾深,声音里是压抑的怒意,“从现在起你搬回来,再不许踏出总督府大门。”
顾深脸色未变,道,“您知道的,谁也关不住我。”
见他到了如今的地步仍不悔改,顾平艰难得撑着一旁的拐杖站了起来,脸色极其恐怖。
“顾深!是我太放纵你了……我总想着我欠你的,所以从不对你过分限制……却不曾想你竟干出这等肮脏龌龊的事来!”
“我告诉你,现在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要给我老老实实得和那不男不女的东西断个干净!”
听着他的话,顾深的眼中这才有了波澜。
他定定得看着面前的父亲,坚定得道,“他不是不男不女的东西。”
“他是迟迟。”
许是顾深认真的模样刺激到了顾平,顾平一把抄起茶杯砸在顾深脚边,力道之大让那盏青花瓷茶杯顷刻间便碎成了数块。
“管他是谁!从今往后你再不许见他!”
“以前你说要留下假冒的迟媛,我信了你的话,随了你去,后来你又冷落老宅的女人转而和一个不干净的歌女勾搭在一起,我也未曾过问,可是顾深,你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里!你当真以为因为欠你的,所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一味纵容吗!”
“你一次又一次遮掩欺骗,到了如今竟然还不悔改!竟然堂而皇之昭告天下,我看你是翅膀太硬,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顾平说着,又捂着胸口隐隐咳了起来。
顾深看着他这般模样,虽然心中早已料到,却还是难免有些遗憾。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顾深的声音有些轻,那话太熟悉了,顾平不敢抬头。
顾深笑了下,有些自嘲一般。
“是您让我娶迟媛,也是您把他送到我身边,更是您应允我留下他。我如您所愿爱了他一场,他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如何到您口中又变作这般腌臜了。”顾深的话让顾平一时语塞无法回应。他暗暗撑住座椅扶手,大喘了两口气。
“你……你……”
顾深不愿再同这样的父亲多说一句,他开口道,“山河路的人如果您不撤走,那我便亲自动手。”
顾平猛得抬头瞪他,“你敢!”
“顾深!我告诉你,你若执迷不悟,下场只有被抛弃!你以为我会惯着你?”
“我告诉你,你手里的地盘,你的身家财产,你的军队,我统统都会拿回来!你拿着我顾家的钱财势力在外头养着脏东西,你以为我还会惯着你吗!”
顾深已懒得再同他多说一句,他厌恶这样一个所谓的父亲。
“我在您眼里,从来不都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吗。”
顾深说着,还不等顾平回过神来,他便从大衣里掏出了一份报纸来,摊平放到顾平跟前的桌面上。
“我自知您不会接受他,我们也不需要您的接受。”
“不必您亲自动手,我已登报声明,从今往后,我顾深与顾家再无瓜葛,所有本归在您和顾霆晔名下的省份、码头以及军队,我全数归还。”
看着面前报纸上的白纸黑字,顾平觉得老眼昏花。
他惊诧得抬头看着顾深,似是极为难以置信。
“你竟……你竟早已算到了这里……”
“为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你要与顾家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