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货(60)

　　闻野转过头垂眼看宋沅，没用多久，宋沅察觉到视线，仰着头看他。光线昏暗的机舱好像很适合接吻，在空姐拉上帘子的下一秒，闻野解开了安全带，低头亲了宋沅一下。原本在高空接吻还算浪漫，但在闻野吻宋沅嘴角的时候，被接吻的主人公很煞风景地念叨：“安全手册上说在飞行途说要系紧安全带。”
　　闻野移开了一点，他看着宋沅的眼睛，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违反规则。”宋沅没接话，他只是凑上去加深了那个吻，顺便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电影还在继续播放，明明已经看过不下十遍的电影，却也会在和宋沅接吻的时候暂时忘记烂熟于心的剧情发展。
　　漫长的飞行时间原来是接几次吻牵几次手就能消耗的，下飞机的时候，金发碧眼的空姐站在机舱门口，用不太熟练的中文笑着对宋沅说：“祝您旅途愉快。”宋沅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闻野的后脑勺，转头对着空姐说：“会的。”
　　去帕劳的机票是宋沅订的，但具体的行程都由闻野包揽，刚刚走出机场，宋沅就看见一个肤色稍黑的男人举着一个写着Song和Wen的纸牌。闻野把手里的行李递给他，语气熟稔的用英文寒暄，男人停了一会儿，视线越过闻野落在宋沅身上。
　　“是Song吧，一看就是。”男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拉着箱子往前走，简单地向他们介绍一会儿要入住的酒店。宋沅跟在闻野身后，快要上车的时候才问闻野以前是不是来过帕劳，闻野笑了笑，语气有些轻松地回答他：“算是吧。”
　　和宋沅在一起之后，闻野偶尔也会回想那段有些寒酸的单恋时光，想到他在这段感情里做的无用功，比如因为上学时宋沅翻那本地理杂志多在帕劳那页停留了十几秒，他就在接下来的假期，走遍了所有的红树林，恨不得数清整座岛屿有多少棵黑檀木和孟加拉榕树。不过这些也不算全是无用功，就像现在，闻野可以在和宋沅牵手的时候，语气随意地讲出路边长相奇怪的植物的学名，以及水母湖每十年发生一次的厄尔尼诺现象，第五次获得宋沅崇拜的目光。
　　闻野安排的行程显得有些散漫，天气好的时候闻野会抱着板子冲浪，宋沅瘫在阳伞下傻笑着看被海浪扑倒的闻野。也会在瞥见旁边互相擦防晒油的情侣，跑去便利店买容量最大的防晒油，走到闻野身边想要给他擦，最后被突然卷起来的海浪打湿了裤裆，换成闻野支着冲浪板傻笑。
　　冲浪在下午四点结束，闻野冲完澡出来的时候宋沅不在房间里，手机屏幕亮着，闻野拿起手机，上面是一张展馆地图，在海洋馆的位置有一个红点。
　　宋沅十分不擅长制造惊喜，不过虽然闻野已经把接下来会发生的剧情猜的七七八八，在看见宋沅穿着一身潜水装备出现在巨大的玻璃水槽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宋沅游泳的姿势有些僵硬，手贴着玻璃，下半身控制不住地往上浮。
　　闻野走过去，抬头看玻璃展示窗里的宋沅。
　　头顶响起有些模糊的人声，过了几秒，闻野看见宋沅取掉面镜和呼吸器，扬起的头发看起来很柔软，睫毛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比起胡乱扑腾的黑色脚蹼，闻野更加注意宋沅眯着的眼睛还有嘴上的口型，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但宋沅在对他说：我爱你。
　　宋沅从柱子后面出来的时候，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脸色发白，但是很兴奋地对闻野说：“你看见了吗？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闻野垂眼看着宋沅，顿了一下抬手抹掉他鬓角上一颗很大的水珠，即便潜水的姿势僵硬，说我爱你的时候表情也不太好看，但是闻野还是回答宋沅：“很浪漫。”
　　这是送给闻野的浪漫，而宋沅得到的浪漫，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三点二十七分。宋沅和闻野依旧散漫地在沙滩边散步，在闻野向宋沅介绍完面包树之后，他们加入了一场沙滩排球比赛。比赛由一对德国情侣发起，在缺少两个队员的时候，穿着沙滩裤的男人跑到闻野面前，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转过头冲着身后的人嚷嚷：“这是我的队员！”而宋沅被迫成为闻野的对手。
　　虽然闻野一直在给宋沅喂球，但宋沅还是一个都没能接到，连续五个回合，在第六个球来到宋沅手边的时候，宋沅用了中考体育的力气把球打到了对面。黄白相间的排球打转越过所有人，直直地砸在不远处堆了一半的沙堡上。
　　沙堡的五岁主人还没发现这个噩耗，正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往蓝色的小桶里放沙子。宋沅傻站着没动，直到闻野弯腰钻过球网站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跑，宋沅出逃的灵魂重新归位。
　　肇事逃逸不是宋沅的作风，宋沅的脚步放慢，闻野转过头看他，额前的黑发随着风往上吹，露出额头。手指顺着腕骨往下，和宋沅十指相扣之后，闻野笑着对他说：“还不快跑。”
　　这次宋沅是真的跑不了了。
　　闻野停下来，还没来得及打趣宋沅身体娇弱，就被宋沅一把抱住，宋沅的力气很大，撞的闻野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因为宋沅什么都没有说，闻野也默契地随着他沉默。海岛的紫外线强烈，闻野强迫宋沅每天都涂很厚的防晒霜，但颈后的皮肤还是成为漏网之鱼。
　　闻野用手掌盖着宋沅泛红的皮肤，另一只手很轻地摸宋沅的背：“没事，都有我在呢。”
　　宋沅藏在闻野怀里，眼皮和耳朵都很烫，他能听见自己很吵的心跳声，周围的海浪，沙滩还有面包树在这一刻都显得多余。
　　宋沅抬起头，看了闻野好久好久，才对他说：“闻野，我能向你求婚吗。”
　　“我知道现在不太流行领证了，但我就是很挺俗气的，我想要我们的名字一起出现在同一张纸上。”
　　闻野这次没有考虑很久，他拂掉宋沅领口上的沙子，然后弯着眼睛对宋沅讲：“看你表现。”
　　“我可以做一个绩效考核表，你根据我的表现给我打分，这样真实也公平。”
　　闻野脸上的笑意更大：“宋总，你是一直这么土的吗？”
　　“土吗？”宋沅不承认。
　　“嗯。”
　　“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闻野说，“喜欢的不得了。”
　　喜欢一切俗不可耐的事物，他们是宇宙里情窦初开的叛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