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品即人品(47)
“我说的是真的。”牧苏手里搅拌着为自己冲泡的咖啡“难道让柯澄来养你吗？”
“你以为清风会让你养着？当然他愿意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我看柯澄愿意养你，你一定很乐意。”牧苏揶揄他，反倒很得谈凌心意“你每次见到我三句不理小澄的，如果光是动动嘴，就不必多说了。”
“哟，小澄，大橙子比你大三岁，你真好意思喊他。”这可让谈凌这么一个大男人微微羞红了脸“都这么久了，连大橙子的小拇指都没勾上吧。”
“你到底是来给我送东西的还是来看笑话的。”牧苏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一句一个扎心窝子的，谈凌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赶人了。
“我是来等大橙子的。”听到隔壁的开门声，牧苏起身便往隔壁去了，留下了谈凌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大橙子！”那头传来嘹亮的一声，谈凌悄声站在门边听着那头的动静。
不知牧苏究竟有什么魅力，柯澄待人一向平淡，甚至于清风也不过如此，但是被牧苏这胡搅蛮缠的家伙黏久了，居然能带他如此亲昵，这可让谈凌有些吃味了。
“今天店里不忙吗？”柯澄在杂志社里忙活了一夜，这时才回来，但是面对牧苏依旧笑脸相迎。
“我来接济难民了。”说着把手里提得一代吃的摆放在茶几上“本以为自己已经过的很勉强了，看了某人和某人，这才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
“日子甜蜜了，还不忘来挖苦一下别人。”柯澄洗了手，湿润的手点了点牧苏的额头“你说我是把你赶出去还是赶出去呢？”
“真是默契的很呢，两个人都欺负我，两只白眼狼。”牧苏故作无意的一句，只让柯澄略微尴尬的浅浅一笑，于是趁势试探道“大橙子，前些天你老和一个女人联系，那女人是谁啊，你新女朋友？”
“臭小子，别乱打听，那是我前妻的朋友。”
一听前妻两个字，牧苏心中的警报瞬间被拉响了，瞪大双眼，抓着柯澄的双肩不住的摇晃着“你不会想复合吧。”
“你想什么呢。”柯澄塞了一个肉包进牧苏的嘴里“小鬼头咋咋呼呼的。”
“喂，你到底喜欢男的喜欢女的。”牧苏的直白让柯澄一口包子差点噎在了喉头“你……”牧苏急忙递去一杯水，拍着他的后背顺气“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我吃饭的时候，你不许和我说话，快被你吓死了。”柯澄用筷子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喜欢男的干嘛和女人结婚，如果你喜欢女的，当初干什么……”说着说着便不吭声了，柯澄心中了然，见牧苏再说下去，他也不点破“我是形婚。”
这个消息足够劲爆，牧苏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小狗般的甩了甩脑袋“形婚！”在门外正要敲门的谈凌被这个词吓了一大跳。
“清风一直都知道，他没告诉你吗？”
“他知道！”原来清风一直都知道真相，难怪见他好像对什么事都极为淡定，尤其是柯澄和谈凌的，几乎连这话题都未曾聊过“我不是听说，谈凌出柜的时候你正好刚结婚，为什么！既然他喜欢你并且为你放弃了一切，你为什么还要选择结婚。”
“这是两码事。”牧苏觉得谈凌的举动很令人感动，但是在柯澄眼中却见不到一丝波澜，他放下筷子，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谈凌出柜放弃一切，那不是因为我，所以改变不了什么。”
“他不喜欢你，没必要这么做的。”牧苏真是越来越不懂他们的思想，太绕脑子了。
“你还小，你不会明白，就像一只老虎关在动物园里，即便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也向往那危机四伏的森林，谈凌只是选择了他想要的人生，不是为了任何人，出柜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我真讨厌你，每次都看得这么透。”牧苏的直白和嫌弃却让柯澄难得轻松吐了一口气“是啊，我看的太透，不然也许能像你这般快乐一点。”
“嘁，你就知道我快乐，我是你们之中最苦哈哈的，一个个这么有钱还天天让我来投食。”说着，狠狠的咬了一口肉包子“不成，我得回去好好问问清风。”
“喂，你也太说风就是雨了，不过的确要赶着回去，免得清风有什么事。”柯澄将牧苏的推到门边“路上骑着小毛驴，要小心。”
“你也太无情了，还真把我往外赶。”一边穿鞋一边埋怨着。
柯澄在他低头的时候，伸手宠溺的揉了揉牧苏的脑袋“你啊，直接回家，不要去别的地方。”
“知道了，罗嗦！”
牧苏也不明白，今天怎么柯澄反复唠叨着让他赶紧回家，一直到真的回去之后，才明白，这家伙看事情的确很透。
谈凌在先他一步到了，在客厅里直接给了清风一拳，清风身子一歪，倒在了沙发上，也不吭声，只是擦拭了一下嘴角。
“谈凌！你干嘛呢！”牧苏将谈凌推开，跑到清风身边察看他的伤势“疼不疼，牙齿有没有伤到。”
“清风，我自始自终打心眼里待你是兄弟，可你却算计我，为什么知道柯澄的婚姻是假的，你却不告诉我。”牧苏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歇斯底里的谈凌，十足有些慎得慌，不由的将身子挡在了清风面前“你吼什么呀，偷听别人讲话还有理了。”
“牧苏你别插手，这是我和清风的事。”谈凌手朝另一个方向摆了摆，但是牧苏不肯动弹“你敢揍我们家清风，我不会放过你的。”
☆、父与子（12）
清风从沙发上起身，在牧苏的脑袋上按了按，比起谈凌的愤怒，清风则更为冷静，甚至于一点也不计较这一拳，只是整了整被弄褶皱的衣服“有任何改变的可能吗？他知道你出柜了，但是选择没变，你从头到尾都处于被动。”
“至少……”谈凌被清风轻松一句，反击的没有任何埋怨的力气“至少……”
“至少什么，我觉得你不知道比知道，这日子过的要好，至少，不会从一个桎梏中挣脱后落入另一个桎梏。”他难得主动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压在了谈凌的脸上，弄得更加的狼狈了“就算我成心不告诉你怎么了，我向来喜欢捉弄你，你第一次了解我？”
谈凌一个凶狠的眼神，却换来了清风一个释然的浅笑“你以为他是什么，柯澄有多骄傲？他当年喜欢你又放下了多少自尊，你当初可以决绝的送他上飞机，为什么又要计较我是否告诉你真相。”
“他是在报复我吗？”谈凌被清风这么一数落，反倒冷静了许多，拿着冰镇啤酒坐在沙发上，呆呆愣愣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翩翩佳公子的风度。
“柯澄有他自己的生活和选择，你了解他，他不会为了别人去生活，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选择。”清风仿佛是这件事里最轻松的人，虽然与他逃不了干系，但是这露出的一脸无辜，连牧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暗中对着他做鬼脸。
“他为什么要形婚，为什么又突然离婚？”
“柯澄的妈妈那时催他结婚特别紧，碰上了志同道合的，只是性取向不同的两个人，所以结婚了。”简单一句，谈凌张张口，却不能说些什么反驳“那，那个孩子……”
“那孩子试管婴儿，不管怎么说，柯澄也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他们之间约定好，女方只想要一个孩子，柯澄不需要负任何抚养责任。”
“知道了。”知道了真相的谈凌异常冷静，狠狠灌了一口啤酒，随后起身就要离开。
牧苏盯着啤酒半晌，喊住了谈凌“别开车，你这可是酒驾。”
“上楼打个床铺休息一下吧，现在回去，和柯澄大眼瞪小眼吗？估摸着他不是很乐意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谈凌一言不发，很听话的往楼上走去，看的牧苏目瞪口呆，愣愣的问道“这还是我认识的谈凌吗？”
“遇到爱情的傻子都这样。”清风平日里和风细雨的，这损起人来，一点也不必牧苏差。
“你也这样吗？”牧苏贴在清风的身上，手指戳着那嘴角的红肿“你也是这样的傻子吗？”
“我可和他不一样，他没经验才傻成这样一幅什么都看不穿的样子。”清风搂住牧苏的腰，舒服的靠在沙发上“不过当初你离我而去，我也气愤的一拳砸在你们家的玻璃门上，你看，还有疤痕呢。”果然，清风握起拳头时，骨节处有还有几处发白的痕迹。
“你傻，反正我是不会用血肉之躯砸玻璃的。”嘴上这么说，但是手却不住的抚摸着清风的疤痕“多疼啊。”
“还说我呢，你自己的手，瞧瞧，又被烫到了吧。”自从牧苏开了粥铺，难免会磕着碰着烫着，每次有一点伤口，清风对他的手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是你干的挺开心，我真不想你继续煮粥了。”
“为什么。”牧苏对此习以为常，并不放在心上。
“我总觉得你还可以继续画画。”将牧苏的手握在掌心，轻飘飘的一句，抹去了牧苏嘴角的笑意“我觉得就这么算了吧。”
“有时候总觉得，这世上，对此上心的人，只剩下我一人了。”很是伤感的一句，让牧苏心底透出了一抹酸意“我早就不知道怎么拿画笔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一直都支持你。”手心撩开了牧苏额前的碎发“这些年的遗憾，是你不能画画，是你没有再去上美院，你努力了整整五年的成果，我没能让你继续实现。”
“这就是命吧，说不准当初我去上了学，过的比这还惨。”牧苏自我安慰着，同样在安慰着深感遗憾的清风“我觉得挺好的，虽然干啥啥不成，做个明星吧，也是昙花一现，但挺好的，其他日子未必比这个更好。”
“小苏，既然现在债务也清了，娱乐圈也退了，不如我带你重新去读书吧。”清风的提议令牧苏震惊的屁股险些离开了沙发“粥铺可以继续开着，牧叔跟你学着煮粥，越来越上手了，还有小王帮衬着，人手又不差，你就做个甩手掌柜，再去读几年书，反正才二十四岁，年纪还小。”
“我才不去。”牧苏一听，小乌龟似的逃避，低下了头“我再考一次美院，绝对考不上了，学其他的，又不知道干啥，白浪费几年时间，年纪比那些人大多了，有代沟。”
“从零开始嘛，不少人都喜欢工作几年后，有机会可以重返校园，你也试试。”本来只是一个提议，但是清风却开始认真了“我们的人生规划里，没有结婚生子，没有任何束缚，时间很多很自由。”
“我不喜欢考试，我不喜欢早起上课，读完书都二十七八岁了，成老男人了。”牧苏使劲的摇摇头，清风却孩子气的将他抱住，略微有点撒娇的意思“我永远都比你大三岁，你一点也不会老。”
“我就不，我习惯了这个生活，不想改变了。”
“好吧，如果改变心意了，就告诉我，不管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清风没有再勉强，没有显露半点失望，只是重重的在牧苏的脸颊上亲了好几下“我们家小苏真的很厉害。”
“也只有你才会这么说。”牧苏跨坐在他的身上“我现在很满足了，爸爸在，你在，已经很好了。我怕日子过的太好，会把好运气一下子透支了。”
“傻瓜……”
☆、父与子（13）
每半个月，牧苏就要去疗养院探望一次苏云娜，刚开始的时候，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因为苏云娜根本不肯去见他，牧苏往往是空等一个小时。
这天，谈凌闲来无事，坐在牧苏的店里喝粥，柯澄推门而进之时，店内的尴尬气氛瞬间蔓延，柯澄转身便要离开。
“爸，我走了……”
“你把电动车骑上。”牧达飞一边忙碌着一边对牧苏嘱咐道。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用，送外卖一部车怎么够用。”牧苏解下围裙，换了一身衣服，提上一些吃的用的便要离开。
谈凌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腕，慌张起身“你去哪儿，我送你吧。”牧苏有些疑惑，却见柯澄的离开之势，便了然了，笑着应道“好啊，反正你也闲着。”
临出门前，把最凉爽的位置留给了柯澄“大橙子，要喝什么粥和我爸说。”
这两个人擦肩而过，面露同样的神色，却无话可说。
坐在疗养院里，谈凌陪牧苏坐在会客室里等着，大约过了半小时，再也忍不住便问道“你妈妈总是这样吗？”
“她气还没消吧，之前过来也是要等很久。”牧苏的样子不同往日，很是成熟沉稳，笑意带着略微的尴尬“毕竟谁被送过来，都不会很开心的，就算一辈子在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了。”
“但不这样又该如何，很多事情都很无奈，但愿日后会体谅你的苦心吧。”谈凌打开了一瓶水递过去，轻声安慰道“不过我想，住在这里的事，应该是清风的主意吧。”
“你还真是了解他。”牧苏对于他们的关系很是不解，看起来水火不容，但是又有种兄弟情深的样子。
“清风和小澄很像，都是把自己置身事外，看透全局的人，这样的人对于一些事，当断则断，干的非常漂亮，而你我就不行了。”谈凌坐在一旁，对着牧苏娓娓道来“我并不是多了解他，只是目睹过一些类似的事情。”
“和清风的妈妈有关吗？”
谈凌笑着点点头“你知道清风对于那边家庭是怎样的吗？很公式化的赡养方式，每个月给固定且足够吃穿的生活费，逢年过节还会有额外的补贴。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太不可思议了，很像是公司的管理理念。”
“他很对，那个家吸血鬼一般，从前清风一无所有的时候便恨不得将他吸干，如今好不容易逃脱魔掌，自然不能让他们再影响今后的生活，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牧苏对当初刘家人对清风的模样，记忆深刻，至今难忘。
“有一回，清风的妹妹不知惹了什么事，需要赔偿一笔钱，那时我们放假回国，正好遇上了他们的电话求助。他很冷淡的说‘你们可以将房子车子卖掉，若还有空缺，我自然会帮你们补上。’”谈凌至今仍然佩服清风的这种“冷酷无情”，若是他的母亲对此苦苦哀求，他纵使明白道理，也很难不心软帮忙。
“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牧苏突然不大开心，有些心疼这样故作无情的清风“清风总是遇到很多让他不开心的人和事，从小便是，那时我便希望他可以心狠一点，这样至少自己是快乐的。”
“是啊，至少自己是快乐的。”他羡慕极了这样的清风，所以谈凌对于清风总是很宽容，很能理解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清风爱欺负他的母亲，但是又能怎样，连他的母亲都不能理直气壮的控诉，有些事错了总是有代价。他们母子抢了别人的家庭，做错了许多事，清风便是那永远存在的代价。所以谈凌总是提醒清风，手下留情，却从不用道德指责他的不仁，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服这样的弟弟。
“你啊，多和清风学学。很多事情等不来的，大橙子喜不喜欢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为什么不接受你，你也很清楚。有病治病，空等着病就会痊愈吗？”难得是牧苏在教育谈凌，谈凌虚心接受，并且是一副好学生摸样听着牧苏的训斥。
“当年拒绝的太狠，我以为可以永远是好朋友，后来发现，柯澄说的是对的，爱上一个人，只能做朋友，真的很痛苦。”谈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当年你和清风都不愿意靠近我。当时的谈凌真的惹人厌，他活在母亲为他制造的象牙塔里，把所有的事情想的理所当然，很天真的给予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伤害，柯澄很痛苦，清风很煎熬，这一切只有我这个施害者浑然不知。”
“所以我才记恨你。”牧苏狠狠的捏了一下他的脸颊，蔑视的看了他一眼“当初，你和清风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远，还记得当初你为了黄珏指责我的事吗？”
谈凌有些羞愧“你大义凛然的为他出头指责我，清风当时便看出了黄珏的不对劲。当年的谈凌，把所有的事都想的太天真了，看见你这么人畜无害的笑容，真是气煞我了。”
“难怪你每次见到我都没好气，原来我对自己的错误认识的不够深刻。”被人如此指责，谈凌却笑的更欢了“我真是讨厌当初的自己，很庆幸我遇到清风，遇到柯澄，勉强算上你吧。”
“嘁，我才不稀罕。”
又是空等了一场，两个人离开了疗养院，闲来无事的逛了逛商场，各自添置一些东西。
正准备离开，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带着敲击心脏的响声。两人还未发现，牧苏迎面便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你谁啊！”暴躁的小脾气瞬间被激发了。
“妈！”谈凌对于在此遇上林巧慧，深感意外，为了保护牧苏，死死的握住了林巧慧的手腕“你干什么！”
“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就是为了和这个小明星混在一起？”林巧慧若不是顾及这里是公共场合，早就歇斯底里一番了。
为了牧苏的身份着想，将人拉到了安全通道里，牧苏趁着谈凌拉着他母亲的时候，趁虚而逃，“妈，你对我朋友做什么？”
☆、父与子（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