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联盟OL(20)
单元门栋外已经没有家公家婆聚众唠嗑，毒日头的光芒辐射整片大地，一眼望去全是刺眼的灼灼金辉，就连梧桐的叶片都似乎被太阳灼焦了边，一棵棵蔫头搭脑的。
他在单元楼前站了几分钟，自虐似的无惧前方一片光芒，一眨不眨的盯着小区东门的转角，直到眼前发黑，才收回目光，拎着旅行袋往西门走去。
下地铁11点20分，季肖程连打电话的工夫都没有，直接以最快的奔速杀过几条街，埋头冲进小区，一鼓作气跑上三楼将紧锁的防盗门敲的震山响，隔壁杜阿姨打开门见着是他，惊奇的唤道：“是小季啊，怎么两个月都没着家了？”
“杜阿姨，梁昀他人呢？”季肖程气喘吁吁的单手抻着防盗门。
杜阿姨本来想迎他进家喝杯水，季肖程婉拒了，杜阿姨说：“他走了有十几分钟了，说是去杭州参加什么会，你给他打个电话吧，走的这么急，可能有什么事也说不定。”
“他没拿行李？”
“只拎了一小包，还把备用钥匙放我这了。”
季肖程连招呼都没打，急吼吼的掉头跑下楼，一出单元门就掏出手机拨电话。
“你在哪？”
“我刚到火车站。”
“现在马上坐车回来，我在家里等着你。”
梁昀默了一下，说：“12点15分的动车，你要我现在回来？有什么事等我从杭州回来再说不行吗？”
季肖程准自己的情绪濒临极限，随时都会马教主附身，所以特意走出门栋寻了片空旷的、便于咆哮的健身小CAO场站定，这会大太阳一晒，本来还没到临界点的情绪须臾间就触发了，梁昀其实挺冤的，季肖程噼里啪啦乱吼一通，让身处候车大厅的他一个字都没明白，就是耳朵有点发麻。
“你说什么？”他问。
“你装傻？”吼完了后趋于平静的季肖程声音透着寒气。
“……”
“行，有你的梁昀，你不回来是吧，那就别回来了，我还怕找不到一个爹回来供着养？我他妈倒贴也要找个热屁股不是！？你就安心的去面基吧！”
这席话梁昀消化了几秒钟，前边的那些混账话暂且不追究，疑问就在‘面基’这两字上边，他问：“你听谁说我要去面基？”
季肖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腔调拿捏得跟金枝欲孽似的，“杭州见面会不是？彦垚说你去见网友我还不信，这会就连杜阿姨都知道你要去会网友，你要点脸行不！”
梁昀被气得噗哧笑出声来，喷出来的气息跟心头漏空的风声似的，其温度比候车厅的冷气还要低上两度，“我要跟自己这张脸较真，八年前就不会屁颠的去跟你表白，你现在才知道我不要脸？是不是后悔白瞎了这七年？季肖程，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您就好好守着您那新房子带着你的新伴儿好好过日子吧！我在这祝你百事可乐！”
一口气说这么多，真他妈痛快！
候车厅形形□□的路人们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这个长得白白净净说话却堪比□□的小伙子，电话那头的姑娘该得多受伤啊。
季肖程确实是挺受伤的，他真没想到会演变成跟A国两党一般僵持不下的局面。
“祝福我？”他嘀笑皆非的摇头，抹了一脑门黑汗，讽刺的反问：“临到头来你祝福我？我他妈为了你做得还少吗？当初要知道你是这样一人，我犯得着好好的正常人不做，偏得跟你走上同性恋这条死路？”
☆、第十九章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有突然收声的嫌疑，应该是说溜了嘴想收回已经来不及，梁昀没工夫揣摩季肖程的心里活动，他整个脑容量只够领会“我犯得着好好的正常人不做，偏得跟你当同性恋”这话的意思。
梁昀此时的状态就好比当头一道雷鸣，被一个他隐隐怀疑过又一次次否定的真相劈懵了，以至于大脑左半边处于“原来如此”的顿悟，右半边盘桓的却是“这不是真的”。
可这是当事人亲口承认的，绝绝对对比真金白银还真！
季肖程压根就不是同性恋……？
同床共枕睡了七年的人，到今时今日才告诉自己，他不是同性恋！
如果当初知道季肖程不是同性恋，给他两万吨信心也不会去追求根本就不是一国的人。天知道当初表白他用了多大的勇气，因为他放不下、舍不得，同样也因为他清楚，他不走出这一步，就绝对不会有下文。
季肖程对于他来说，就是错过会后悔一辈子的真命，而他对于季肖程来说，却是若干年后突然记起的一声叹息。
在这场感情里，除了表白是主动，他一直就处于被动，他清楚地感觉到到自己身体里潜伏着一种病毒，叫做“自卑”，使得他在两个人的相处里常常做出一些言行相悖的蠢事，骨子里卑微的一片狼藉，却要拼力用高傲维护表象。
然而今天，季肖程告诉他，他根本就不是同性恋，这个真相等同于一把双刃剑，将他里里外外真真假假的伪装给杀得片甲不留。
季肖程不是同性恋，他不过了走了七年的弯路而已。
“喂，在听吗？”听筒传出的声音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梁昀，甭管我是不是同性恋，咱们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别再折腾了行吗？我真的很累，就想整一套属于我们俩的房子，凑合着过——”
梁昀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凑合着过能过一辈子？”
季肖程那边一阵冗长的停顿，梁昀的心就跟着停顿的时间往下沉，好半晌，他问：“我从来没问过，现在就想问一次，你到底爱我吗？”
季肖程确实是从来没把“喜欢”和“爱”这些词挂嘴上说过，梁昀了解这人，就是直来直去一大老爷们，不爱说这些肉麻的话，他不贪心，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就足够了，可现在他就想知道，季肖程究竟爱过他没，在一起难道就只是因为习惯，而不存在丝毫爱情？
这个问题也让那边沉吟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声疲惫的叹息，“梁昀，你已经三十岁了，能成熟点吗？问这些问题有意思？情情爱爱的那些个能当饭吃？能帮你换来一套长久的栖身之地？”
梁昀在季肖程一连串近乎于逃避的反问中瞬间红了眼眶，模糊的视野中，是一片片幻化的陌生脸孔，均用同一种看热闹的表情的注视着他，广播传来个车次进站的时间，梁昀条件反射的迈开机械的步伐跟着进站。
“梁昀！！！”季肖程听到了播报，猜出大概是已经开始进站，疾声吼道：“梁昀！你要今天不回来，咱俩就算完了！！！”
“梁昀！！今天下午我——”
电话里转来嘟嘟声，季肖程一脚踹向水泥椅子，捂着脚大骂：“CAO！”
梁昀关掉手机，登上了列车。
次日晚6:20，杭州市某豪华电竞网吧。
决战华山之巅跨服战，平湖秋月VS翠堤春晓，第一轮7:00开始，之前几天的服战一天两场，已经有六个服晋级，因为新服老服之间都是电脑分组，所以包含很多不平等因素，之前几支战队之间战力和装备悬殊太大，所以赛事并不精彩，平湖秋月和翠堤春晓都是老服，战力不相上下，大家伙是万分期待今天的比赛。
彦垚从旅馆过来时，在路边站了将近十分钟才拦到一辆的士，天气太热，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他担心眉毛掉了，所以到了网吧第一件事就是上洗手间补妆。
去机场接机的是欧阳舸的助理，彦垚没有住他安排的酒店，过来之前就在往上预定了经济型旅馆，他知道名门的那几个个个都是土豪，可他来参加服战是自己的事，经济旅馆住的舒服自在，也省的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到最后扯不清楚。
只是到了网吧才深刻了解到，有钱人就是这么的任性。
我靠，网吧整的跟拉斯维加斯似的，面积大的离谱，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有体感电竞游戏区，有丛林装修风格的CS大型体验区，还有美轮美奂的仙侠休闲区，就连厕所都被装修成反恐基地，彦垚瞬间斯巴达了。
打开水龙头，扑了点温水在两颊和鼻翼间，目的是去油以及清洁毛孔，他出门的挎包里装备的武器一般比较简单，一个精简的化妆刷皮包，一个旅行化妆包，装了些旅行装的洁肤护肤品，以及让他颜值瞬间爆表的神器——眉笔。
吸油纸在鼻翼和眉心之间轻轻按压了一下，他的皮肤保养的很好，不需要上粉底和遮瑕膏，也正是皮肤太好的原因，所以当卸妆后，整张脸就像是一颗白水鸡蛋。
眉笔顺着眉毛生长的方向稍稍加了几笔，再用绝对不会刷出苍蝇脚的纤长型睫毛膏加深眉毛的浓度，有自己这样一双神来之手，彦垚觉老天爷真是对他太偏爱了，几乎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他微微扬起嘴角，欣赏镜中各个角度的完美五官，艾玛！真是又帅又骚！
快被自己帅晕了肿么办？
然后马上有人收到召唤推开了那扇印有反恐女战士的厕所门。
听到声响，彦垚马上收拾盥洗台上的化妆品，走进来的男人跟他先前一样的反应，对于卫生间的装潢做出了一个简洁的评价：“CAO！”
彦垚从镜子中看了男人一眼，没细看，人家正背对着他掏水枪，看上去身材挺好的，把一件POLO衫愣是穿出了野战训练服的效果。
放水的声音强劲有力，从最开始的滂沱到最近细水流长的收尾，然后整个人抖了那么一抖，彦垚也条件反射的跟着一抖，尿意就这么抖上来了。
和男人插肩而过，男人洗手，换他放水，正在掏水枪，警觉身后的一道不明目光紧紧锥着他的背心。
在这种情况下还尿的出来，那需要何等一根粗壮的神经啊，彦垚身上除了水枪粗，其余的万般皆纤细，特别是神经，大脑中枢立即传达指令，一泡莫名其妙而来的尿又莫名其妙的憋了回去。
边拉裤链边转头，他看到了一张电脑硬盘深处幻化出的活生生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正兴味盎然的瞅着他笑。
邂逅是世上最玄妙的东西，它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在某次眼神交汇，在某次蓦然回首，在某一个擦肩而过，不经意间深入心田。
综上所述，彦垚这是在卫生间跟一个男人邂逅了，然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确实做过会见面的思想准备，可不是在厕所啊啊啊啊！
敢不敢换个地方啊！！！
对方试探性的问：“老婆？”
彦垚气急败坏的吼：“闭嘴！”
对方无所谓的耸耸肩，风度翩翩的伸出手：“姚衍。”
彦垚象征性的碰碰他的手，不冷不热的介绍自己：“彦垚。”
两人同时一愣，惊觉名字竟然如此的般配，随即彦垚在心里自嘲的一笑，般配个毛线啊般配！
他是个极富冒险精神敢于尝试的人，所以才会认识同样敢玩的姚衍，他们开私密房间视频-做-爱，怎么舒服怎么玩，当然也只限于网络，他的名字叫老婆，他的名字叫老公，彼时是关系亲密的陌生人。
然而时间长了，难免会偏离最开始的初衷，他以为自己被代入的同时，对方也是一样，只是没想到网恋就是网恋，美好的不堪一击。
此时彦垚看姚衍，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除了脸孔是熟悉的以外，其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陌生的难以置信。
面前的男人沉稳随和，彦垚几乎回想不出在视频窗口那张情欲晕染张狂不羁的脸，更加回想不出那个宠他宠的无法无天的艾特菇菇，或是翻脸无情杀他至红名的断点。
姚衍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特别是一笑露出八颗牙，友好的让你难以扑捉疏离的痕迹，他拍拍彦垚的肩，轻声说：“快七点了，去包房准备吧。”
期间姚衍一直轻轻搭着他的肩膀，就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般，彦垚恍恍惚惚的跟着他走，直到推开一扇门，一股带着淡淡烟味和空气清新剂的冷气扑面而来，他才晃神，姚衍已经放开他的肩膀，手停在他的肩胛处，扬声说：“刚好巧，我过来的时候碰到了他，你们猜他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