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燃知道没有人会回应呼救,眼下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要怎么做才能挣脱?
常识告诉他,在沼泽里越是用力挣扎会陷得越深, 必须保持冷静才能找到出路。
理论存在,但实践谈何容易, 夜烬燃没办法使自己冷静下来,比起自身面临的麻烦,恐惧和绝望才是他的头号敌人。
夜烬燃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如预想中那般发疯,尚能有自我意识地思考。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一定不会被这种低等的陷阱困扰吧。
换作是白湮昼,会如何解决问题?
白湮昼每次都能穿越黑暗找到深陷噩梦的他,肯定有一套自由行动的方法。
对了,简单粗暴的……
时空门创建术!
白湮昼自幼被迫接受精神升维,在高维宇宙中跃迁,接触各地的旧日支配者和外神。哪怕身处于多维门后混乱的时空中,他也能轻松找到落脚之处。
这套方法已经被他运用得出神入化,而现在,新手上路的夜烬燃决定大胆模仿尝试一下。
夜烬燃念诵熟悉的咒文,驱动魔力汇聚在身侧,准备开个时空门之间把自己传送出去,落点就定在不远处的营地。
散发微光的蔚蓝波纹自掌心扩散,穿透束缚全身的泥泞,空间能量波动震得他皮肤发痒,身体仿佛在暴雨的海面上漂泊的小船一般不由自主地上下浮沉。
“很好,就是现在!”
夜烬燃满怀欣喜地向前抬起腿,让自己落入时空门中。
时空门后的隧道通常会使人类感到头晕目眩,如同进入滚筒洗衣机中,但此刻这种感受让他无比舒畅,恨不得马上脱离泥潭来到这里转上几百圈。
很快,最后一条腿迈入门后的空间,彻底重获自由。夜烬燃以扑倒的姿态向前突进,祈求尽快回到同伴身边。
一双手揽住了他的腰,猛然发力收缩,将身体强硬地禁锢在怀中。
“你想……逃去哪里?”
那人在他耳边轻笑,温热的吐息将耳尖上的发丝吹起。
夜烬燃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凝滞。
刚才,明明就是这双手,将他推进深渊。
白湮昼抱着他向后坠落,一手按住胸口,一手继续扶在腰部:“你不想继续陪我了吗?”
“不,放我回去!”回过神来的夜烬燃开始拼尽全力挣扎,发现力气不够后低下头撕咬捆绑住自己的手臂。
白湮昼不为所动,似乎失去了痛觉,小臂被咬得鲜血淋漓,却如同一条捆住猎物的毒蛇般更加用力收紧。
夜烬燃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重新穿过时空门回到泥潭中。
令人窒息的挤压将他和白湮昼之间的距离进一步缩短,直到肌肤完全贴合,没有任何可以移动身体的空隙。再这样下去,夜烬燃毫不怀疑自己会和白湮昼一起变得一摊肉泥,五脏六腑都被搅和均匀。
由不明黑色淤泥分泌出的酸性物质将厚实的衣物逐渐溶解,接下来,受刑的将会是肉/身。
“不要走。”白湮昼保持拥抱的姿态,“和我一起……在这里深陷吧……”
夜烬燃死死闭合双眼,防止酸液浸透脆弱的眼球,同时想办法像泥鳅那样从白湮昼的怀里滑出去。
但是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使他们之间的摩擦力增大,此计划无法生效,夜烬燃无奈放弃,转而恳求道:“让我出去,我知道你很生气,但这样下去我会不复存在的。”
“放心,只要你的身体融入混沌,就算是造物主梦醒,宇宙毁灭,你也能继续存在。”白湮昼轻声安慰,“成为我永恒的锚点。”
夜烬燃拼命摇头:“我绝不会变成你所想的那样……就算是死!”
白湮昼长叹一声,许久没有说话。
那双手稍微松开,然后满怀报复心地再度收紧。
“我,很嫉妒他。”
夜烬燃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什么?”
白湮昼道:“我讨厌那个被你记住的‘我’。”
夜烬燃厌烦地骂了一句:“别在这里闹别扭。”
其实他想说“别在这里发癫”,但白湮昼这个人一直精神不正常,如此反倒是常态。
“你知道吗?他几乎是所有时空的白湮昼中最弱小的一个,青涩又充满缺陷,却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他生活在一个有你的世界里。”
在无人打扰的温暖泥潭中,白湮昼紧贴着他,说出一直藏于心底的话语:“夜烬燃,我好喜欢你啊……所以,我决定夺走你。”
夜烬燃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带着一丝愤怒与悲痛控诉道:“你来自其他时空,在穷极之门里和他融合记忆,找到了我。在他死去之后,你趁虚而入来到这个世界,是吗?”
其他时空中有彻底臣服于混沌意志,变成夜魔的“夜烬燃”,自然也有人生轨迹和选择完全偏向邪神的“白湮昼”。
此刻,最坏的结果与最好的结果相遇了。
夜烬燃哽咽道:“我谨记万物归一者的提醒,没有遗忘自己是谁,也没有忘记白湮昼。可是……你却把自己弄丢了,好过分。”
身边的替代品无时无刻不提醒他,白湮昼已经死去。
纵使拥有一模一样的容貌和个性,狡猾的假货也无法完全取代熟悉的人。
“放我出去!”夜烬燃坚定地怒吼,不依不饶反抗他的禁锢,就算骨头碎裂也继续发力。
他已经分不清楚,周围包裹着身体的柔软物质究竟是淤泥还是白湮昼的血肉,亦或是其他受害者的残骸。无序糅合的污物阻塞逃生通道,意图将猎物留下。
“这不是你期待的吗?”白湮昼阴冷地笑了起来,“屈服于神,然后,与你共同沉沦。”
夜烬燃无法否认,他确实期待过。
因为那时候,他看不见逃生的希望,没有人告诉他,神的意志是可以被违抗的。
“对不起……”夜烬燃憋出这一句,“是我变了。”
“他成功了,”白湮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真让人羡慕。”
夜烬燃突然感觉浑身一轻,自己在缓慢地向上浮。
白湮昼的声音若隐若现地萦绕在耳边:“如果我不放手,万千平行宇宙中就不存在‘我’得偿所愿的时空了吧,这样想的话……”
他最终选择成全另一个自己。
只因为这是无数个“白湮昼”赌上一切都没能换来的结果。
夜烬燃浮出水面,面部最先回到极寒的空气中,嘴巴下意识张开吸气。
黏腻恶臭的淤泥如潮水般褪去,将他完好无缺地送回地面上。
衣物已经所剩无几,肌肤直接与光滑的冰层接触,血管发红发青,纹路逐渐变得清晰可见。
仿佛经历了一场酣战,他筋疲力尽,竟然在这种天寒地冻的环境中流下了汗水。
夜烬燃孤身一人趴在地上,维持这种姿势十几秒后,艰难地尝试靠自己爬起来。
“白湮昼……”
他试探着呼唤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空荡荡的洞穴将声波不断反弹,石壁与他一唱一和。
夜烬燃回头一望,那些玛瑙黑的沼泽与肢体早就消失不见了,最纯粹的噩梦已然过去。
他成功逃脱,代价是白湮昼被山峦“吃”掉,再一次走向毁灭。
那是他自作自受,夜烬燃苦笑着摇了摇头。
白湮昼总是我行我素做出各种过分的事情,根本不考虑他人的感受。
或许,他就是想让留下的人感到痛苦,从而不敢忘却。
夜烬燃独自一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外走,每迈出一步都觉得脚底像是被针刺般疼痛。
他路过的冰面被划出两条长长的痕,在人走远后,冰雪又自行凝结修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回到了旅行者们驻扎的营地,双腿失去力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有人听见声音,迅速拉开门帘出来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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