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被她捂住的战损贴图:“……”
在【黎明】的加成下,我的血量已经突破了四位数,但赛琳娜这一下攻击的伤害是五位数……这就算了,反正我可怜的模型被友军捅穿也不是第一次。可是她的准头太好了,这根短矛精准地穿透了我的心脏!
而整件事最不幸的一点是——这不是我的剧情杀,我还活着。
23
现在,我所能想象到的最尴尬的场面终于发生了:我在受到致命攻击的时候没死。
这是无法解释的锁血bug,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赛琳娜‘我竟然亲手杀了自己弟子’的悲痛欲绝神色,艰难地缓过一口气后,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咳……我没事。”
赛琳娜发出一声悲泣,又强行忍住,像是在说服自己那样喃喃道:“没事,对,没事的,能治好,老师这就带你回营地……”
我:“……”
我尴尬得手足无措,几番犹豫,还没等开口,亚撒的笑声突然传来。他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盘腿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乐不可支地答道:“放心吧,我们坚强的团长大人可是不会死的呢~”
我悚然地看向他。
——我的锁血是个bug,他怎么会知道?!
赛琳娜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挪开被血染红的掌心,看着那个穿透模型的大洞,再抬头看向我。太多情绪的叠加令她的表情看起来异常古怪,她的唇抖了抖,声音像是飘在半空:“……为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想不出借口,只能沉默。
赛琳娜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回头看向亚撒,机械地重复道:“为什么?”
“唔……主给过团长大人选择死亡的机会,可惜他没有珍惜唷~”亚撒的弓平放在膝盖上,悠闲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笑眯眯地补充,“虚弱到只是磕碰便会重伤的身体,与无论遭遇何种伤害都不会死亡的诅咒……是不是很有趣的组合呢?”
24
林地一片安静,只有倾泻的雨声。
赛琳娜僵住了,我也僵住了。
——万万没想到我的5个1面板和锁血bug竟还能这样解释,难道黑暗神的真身是策划吗?!那代宣神言的黑暗圣子是什么,强行通知bug是合理存在的游戏公告?!
不过这个解释确实很合理……
我看了一眼自己血条下方的【诅咒】buff,三个问号悄然变化,出现了一行小字——【黑暗神的诅咒,受诅咒者将被永久固定?、虚弱、不死,三重效果。】
那个残留的问号证明这个诅咒除去亚撒所说的两条之外,还有一重效果。
我有心想问,但刚一抬头就突然被赛琳娜揽进怀里。她的手臂绷紧到发抖,抱得却很轻柔,像是担心多用力一点就把我捏碎了——虽然以她的力量,这很有可能是事实——她身上火烫的温度隔绝了浇在身上的冷雨,我不太适应地动了动,耳边忽然听见一声细小的哽咽——“对不起……”
“……”
我愣了一下,赛琳娜已经松开我。她将我小心地扶到树上靠着,四蹄支起,转身面对亚撒。
火焰顺着她的身体流淌,覆盖脊背与马蹄,如同艳红的铠甲。插在她肩上的黑色箭矢一眨眼就被燃烧殆尽。白色的水汽蒸腾,她胸腔中发出如同风箱一样低沉悠长的呼吸,缓缓平举起燃烧着的骑枪,仰头看向盘坐在树梢的弓箭手。
这一刻,连在她身后的我都感受到了赛琳娜身上涌动着的狂暴怒气。
夜晚、雨水、密林,这些都是对火系狂战士不利、而对暗雷系弓箭手有利的因素。但我分明看见亚撒的脸色变了。他脸上看戏般的笑瞬间就被肃然取代,那双蛇瞳收缩成缝,手指紧握住长弓,却没有半分动作,就连黑雾都像是感受到了威胁一般紧贴在他身上。
下一秒,赛琳娜突然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林木在轰鸣声中倒塌,黑色的闪电接连跃动,其后紧随着红色的火光。双方纠缠着犁过大地,雨幕眨眼便将喷洒的血迹洗去,只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刻入泥土的焦痕。
比起同为狂战士的库珀,赛琳娜的攻击更为迅疾猛烈。她一言不发,唯有咆哮般的粗重呼吸昭显了她此刻释放到极致的愤怒,战斗的节奏宛如狂风暴雨,不给对手留下一丝喘息机会。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姿态,我在记忆中看到的女剑士总是爽朗地笑着,游刃有余地抵御来袭的魔物,如同一面昂扬的旗帜,是众心所向……
一个晃神,那道黑色的闪电终于被火焰追上、从空中斩落,重重砸入泥水。亚撒本就偏白的脸血色全无,那不知是什么的黑雾向下延伸,覆盖住了他被骑**穿的小腿。他艰难地从地上撑起来,抬头看见我,蛇瞳倏然扩张,竟然仰着脸冲我露出一个笑容,纯澈得像个青涩的少年。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眉梢因疼痛而颦起,呜咽着唤道:“阿尔文大人,帮帮我……”
我一怔,没能挥出手里的剑,反倒被他抓住了手腕。
刹那间雨幕倒转,我听见赛琳娜惊怒的吼声,以及亚撒的笑声。在骤然拔高的视野里,我看见亚撒趁机窜入黑暗的森林,而赛琳娜则不得不停下追击的脚步。她绕着我转了一圈,身上覆盖的流焰熄灭,露出带着后怕神色的脸。
她焦急地唤道:“阿尔,你怎么样?!”
“……我没事。”
——我并没有受伤,亚撒只是在我手腕上套了个勾爪。现在我被弹射的勾爪挂在树枝上,像条腊肉一样晃悠,看着应该还挺好笑的。
赛琳娜没笑。她抿紧唇,微微屈身,两只前蹄同时发力立起,骑枪一挑便割断了绳索。她及时接住我,但落地时一个趔趄,竟没有站稳。我连忙回身撑住她,忽然觉得高度不对,抬头一看,人马不见了,取代的是一名浑身是伤的成年女性,血条和蓝条都只剩了不到十分之一,显然是陷入了狂战士爆发后的虚弱期。
我的第一反应是幸好亚撒逃走了。哪怕他再多留三分钟,都会发现赛琳娜已是强弩之末……
“阿尔,老师没事,你别硬撑着……”赛琳娜挣扎了一下,虚弱地道,“你上来,老师背你回营地。”
我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恢复人类状态的赛琳娜——她现在已经没有我高了,散落的发辫盖住了她半张脸,殷红的血珠顺着被弓弦割破的伤口细密地涌出,又被雨水洗去,苍白的唇瓣抿得很紧,让我恍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改变了一切的雨夜。
赛琳娜似乎还没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一个劲儿地道:“你快上来,抓稳点,老师跑得快,咱们马上就能回去……”
“……”
我深深地呼吸,将说不上是什么的感觉压回数据底层,弯腰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把她背了起来。
赛琳娜的声音一顿。几秒后,她迷茫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我……阿尔……?”她忽地反应过来,急忙道,“放我下来,你受伤了……”
“没事,我不会死。”
她在我背上挣扎:“不行,你把老师放下来,我背你走!”
“您再动,我只会伤得更厉害。”
赛琳娜一下停止所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她垂在我胸口的手抬起,轻轻覆盖在我的模型穿孔上,期期艾艾地道:“对不起,都是老师的错。要是老师知道是你,绝对不会对你出手……”
我安慰她:“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
——库珀上次在我模型上穿的那个洞比这个还大呢。
赛琳娜:“……”
这次她安静了许久。
直到我已经能遥遥望见营地的萤火,她才再次开口,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
“阿尔,留下来吧。”
我没听懂她这没头没尾的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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