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眼泪浸湿了衣服,贺鹘有种自欺欺人的疯魔。
林江用力抓住贺鹘的手,“松开。”
贺鹘摇头,将他抱得更紧了。
脚下是难以清理的碎瓷片,每一步都是冒险。
他仿佛给林江建造了一座荆棘玫瑰的庄园,因为喜欢他,所以想把他也拉入跟他一样的困境之中,希望他和自己一样被困在这里。
贺鹘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林江,我们回到从前吧?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清醒一点好吗?”
林江的声音冰冷而残忍:“我现在是沈驹的男朋友,你这样抱着我,不嫌脏吗?”
贺鹘抱得更紧了,他似乎是想将他复原,可是当他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的时候,也是理智崩断的临界点。
他轻轻摩挲着林江的脖颈,用力呼吸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不脏,不脏。”
他好像在说服自己,一直强调:“你只是跟他玩玩而已,你不是真心喜欢他的,你们之间长久不了。”
贺鹘松开手,像对待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样,自顾自地整理他的面容,“我知道你喜欢一个人什么样,没关系,你年轻爱玩,玩玩也没什么。以后我也不会阻止你跟什么样的人交朋友。还有,沈驹不适合你,你以后很快就会明白的,我等你回我身边。”
林江觉得他疯了,用力将他推开。
喝醉酒的贺鹘中心有些不稳,他后退几步,才看到林江的脚被划伤了。
他什么也没说,一把将林江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开!”
林江拼命挣扎,贺鹘怕碎片伤到他,手上的力气大得可怕。
他一直将他抱到沙发上才松了手,刚一松手,迎面就吃了林江一个巴掌。
脸被打红了,贺鹘也不在意。
他好像又恢复了理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人是冷静的,意识是迟钝的。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面颊,“疼,林江,你打得我真疼。”
林江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人,出于朋友的角度,他很同情他。
可一想到自己经历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资格去同情任何人。
他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贺鹘,我求你了,你走吧,门在那边。”
贺鹘垂下视线,手指用力地扣着,在他平静的面容下掩盖是极力压制的波涛汹涌。
他忽然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疯子?林江,如果连你也这样以为了,那我就真的是一个疯子了。”
林江不忍心别过脸,“我从来没这样觉得,我只是觉得你喝醉了,你不冷静,现在不适合谈论这些。”
“那应该什么时候谈?”贺鹘问他,“我现在很冷静。”
“你已经不冷静了。”林江的声音带着生气,“首先这是我家,我没有欢迎你进来,你自己进来的。其次我已经跟沈驹在一起了,你想让我怎么做?心里揣着你,身体跟他搞在一起吗?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接受他,就肯定是跟你断干净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我早就不爱你了。”
林江没办法告诉他,自己早就预见过未来,那不是他想要的,所以拼了命想从里面逃出来,他根本就不可能再回去。
他说完看到贺鹘手指用力到泛青,没再说下去,“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贺鹘的意识好像真的迟钝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然后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看了下周围,擦了擦放置在桌上的眼镜,重新戴上。
他记得自己应该要拿点什么走的,但又想不起来,最终只是拿了桌上的玫瑰花,仔细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衣服。
林江提醒他:“腕表拿走。”
贺鹘点点头,目光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拿起盒子放进胸口,又抱着那捧花来到门口,然后停在了玄关门口。
林江以为他有话要说,结果贺鹘只是放下了手里的花,然后拿起垃圾桶,蹲下一身矜贵的西装,半跪在地上给他捡碎片。
他捡得很认真,害怕留下碎渣,他甚至直接跪在地上用手去触摸。
细小的碎瓷扎进肉里,他一点感觉也没有,视觉神经好像也被麻痹了,流血了他都看不见。
林江用力低着头,不去看他。
可最终良心上的折磨还是让他无法再忍受,他起身跑过去,一把将门打开,“你直接走吧。”
“别……”
贺鹘好像要哭了。
他双膝跪在地上,佝偻着脊背,抬起头,双手满是伤口地看着他,“别踩。”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归队
林江也没想到,自己的最后一天假期居然是在医院度过的。
他当时打开门让贺鹘走,对方不肯走。
酒精麻痹了他的痛觉,血流了满手他也没反应,死气沉沉地跪在他面前。
“林江,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他伸手僵硬地拉住他的衣袖,身上的矜贵从容全部不在,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手上的血染脏了林江的手腕,他放下自己引以为傲的谈判技巧,把自己的心都剖给他看。
林江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正在杀死贺鹘。
事情陷入了一个奇妙的怪圈。
前世的事情让他们之间隔着鸿沟,但是对今世的贺鹘来说,他看到的永远只是差一步,所以他一直心存希望,总觉林江有一天会回到他身边。
所以双方之间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圈,而林江没办法解决这样的怪象,他只能将家里的碎片打扫干净,穿上鞋子,打车将贺鹘送到医院。
医生在里面清理贺鹘的伤口,林江在外面坐着,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长久的疲惫让他脑子里突然变得空空的。
处理完伤口,贺鹘半夜又发起了高烧,酒精加上生病让他昏昏沉沉,他躺在病床上输液,林江在旁边处理脚上的伤口,他一直半睁着眼睛看他。
护士问他们:“怎么弄伤的?你们打架了?”
林江没回话,倒是贺鹘微微睁开了眼睛,“没有,我们没有打过架。”
没有打过架吗?
林江忽然有些分不清已经发生的事。
在贺鹘的视角里他们确实没有打过架,但其实在前世,他们是打过的。
被合同困在KUG的四年里,贺鹘的偏执症越来越严重,他会因为手伤报告停掉他的比赛,会因为分歧跟他吵架,会因为他跟余明多说了几句话半夜喝醉酒闯进他的公寓里,质问他到底还爱不爱自己。
当自身受到威胁的时候,爱不爱的已经不重要了,贺鹘把他毫无防备地按在床上的时候,那是林江第一次打他。
他狠狠给了他两拳,然后砸了他送的腕表,大喊着让他滚出去。
贺鹘那天也是喝了酒,可能是觉得林江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了,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底气十足:“你除了我还能跟谁?”
林江头一次知道,一个正常人也会被逼疯的,他真的不知道贺鹘凭什么说这样的话,他凭什么会觉得自己永远都该是他的附属品?
两人大吵一架,砸了很多东西,林江也是那个时候明白,贺鹘一辈子都学不会怎么去爱人,谁也别想教会他。
记忆开始变得混乱,林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那些事。
他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还能送贺鹘来医院,帮他打了助理的电话,还帮他交了住院费,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了。
林江疲惫地拿起外套起身,离开医院的时候看了下手机,已经是凌晨三点,除了路灯一丝光亮都没有。
这个时候,沈驹应该睡了吧?
另一边公寓的门正在被鬼鬼祟祟打开,他熟练地输入密码,然后偷偷钻进去。
虽然沈驹嘴上答应了林江克制下自己,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偷偷摸摸地跑来了。
他怕吓到林江,走路都是轻轻的,小心换掉鞋子,脱掉外套,悄悄摸到床边,手指刚摸到杯子都还没摸到人就已经感受到极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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