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弑云天拍拍鱼七秒的肩膀,语气沉重,“放心去吧,组织不会忘记你的牺牲。”
鱼七秒冷冷拍开他的手,转眼望向夙筇,“这样就可以了吗?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夙筇审视自己,“我连身体都没有,哪有性别?”
他语气软软,任谁听了都觉得心疼。
鱼七秒再次爱心泛滥,问,“系统商店可以兑换身体吗?”
“嗯。”夙筇点头,打开系统商店。
夙筇想要兑换身体,需要支付KPI:500万。
《IF》总共有500万新手玩家,等于要把他们全杀一遍。
用顺我者赢刷经验,他至少要复活一百六十多万次。
——那货反复去世倒是无所谓,夙筇砍一百多万次,绷带肯定会磨损。
顺我者赢:???
逮着一只羊往死里薅是吧?
死寂良久,鹿书凡干巴巴说,“其实,棉花糖也挺可爱的。”
“对啊,没必要搞个身体出来,对吧?”
夙筇再次乖巧举牌:想要。
其他三人齐刷刷移开眼。
崽崽,这次真的做不到啊!
鹿书凡清清嗓子,轻车熟路转移话题,讲述后山的所见所闻。
鱼七秒听完,庆幸之余若有所思,“吃村里的饭菜,有可能是触发条件吗?”
夙筇:“我认为,正确的触发条件应该是吃肉。你们人类需要维持生命,不可能完全绝食。”
“有道理,我们今晚试试吧。”
“怎么试?”
夙筇立刻给出方案,“鱼七秒把手里的钱分成三份,今晚吃饭的时候,你们其中一个人完全不吃饭,第二个人只吃窝窝头,第三个人吃有肉沫的菜。”
“不不不!”鹿书凡和弑云天拼命摇头,拒绝吃肉。
鱼七秒侥幸逃过一劫,当然不想做吃肉的人。
“吃个肉而已。”无情代码难以理解人类恐惧的点,却还是配合地说,“好吧,我找其它玩家做吃肉的对照组。”
“嗯嗯!”
“夙夙,你是我滴神!”
转眼日色西斜,几个人小心翼翼吃过晚饭,谁也没敢碰掺了肉沫的菜。
李奶奶觉得稀奇,还特意过来问,“是不是菜里肉沫太少,你们嫌弃没荤腥?”
鹿书凡用力摇头,“我们都是素食主义者,不吃肉!”
“嗯嗯!我要是吃肉,天上的妈妈会哭泣的!”
李奶奶感动,“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总算糊弄过去,趁着天色还没黑,夙筇指挥他们仨把糟老头子的竹筏拖过来,让鱼七秒坐在上面。
鱼七秒身穿红裙,外面裹着夙筇的拟态披风,果然没有被水流冲走。
他摇动船桨往对岸滑,白天明明只有三五米宽的河,现在变得无比漫长。
他划了好久好久,身体逐渐被绯色花海淹没。
周围的花一簇簇,花瓣细长,丝丝缕缕,颜色如火如血。
传说中开在往生之地的彼岸花,曼珠沙华。
花朵轻盈柔韧,鱼七秒进入花海中,却感受到巨大的斥力。
他一手握紧船桨,一手抓住夙筇。
夙筇非常平静,绵软的身体,带给他巨大的安全感。
“你害怕吗?”夙筇说,“还有很长的距离,我们现在折返还来得及。”
鱼七秒摇摇头,把他握得紧了一些。
耳边响起细微的声音,好像有女人再说话。
一个、两个、三个……
万千声音汇聚,渐渐由弱变强,扎得鱼七秒耳膜生疼。
“十八岁那年,我千里迢迢嫁到你们家,把余生托付给你。”
“我为你怀了孩子,你曾经说过会好好待我。”
“你好好待我的方式,就是把我关进笼子,任我哭出血,喊穿心。”
“你把亲生骨肉从我身边抢走,纵使我苦苦哀求。”
“我独自在黑暗里关了很久很久,一根根拔光头发啃掉指甲。”
“终于,你又来了,哄我说接我回家,杀猪给我吃。”
“我好高兴,以为你终于迷途知返,愿意和我好好过日子。”
“然后呢?你将屠刀对准我,一片片剜我的肉,还说死了肉会不新鲜。”
“后山的雪多冷啊,河底的水多冰啊。”
“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
鱼七秒用力捂住胸口。
他没有经历过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却听得喘不过气,心脏窒息般痛苦。
夙筇没有人类情感,原本不应该受影响。
可他听到女人们的哭诉,情绪被沾染了刻骨的悲伤。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本不该被幸福冲昏头脑。”
“没听到漫山遍野的哭喊,没听到水底的啼哭,没听到她们告诉我——”
声音戛然而止。
竹筏靠岸。
夙筇和鱼七秒双双看见,河对岸还有一块碑,上面刻:
阴阳河
底下有两行字。
‘妹妹,快回头!’
‘不要踏过此河!’
第8章 人性
“不要踏过此河。”
“不要踏过此河。”
“不要踏过此河。”
耳边响起密密麻麻针扎似的声音,层层叠叠,扰得鱼七秒头疼欲裂。
直到看见河对岸的血色石碑,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成功渡过河。
这条河究竟叫什么名字?
日月河?杆杆河?还是阳阴河?
河流对岸,它只有一个名字:阴阳河。
夙筇竹筏飘到岸边,刚刚站稳,发现彼岸花深处,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带着幼龄女孩在河边玩耍。
小女孩才四五岁的样子,笑得天真烂漫,仿佛拥有无比快乐的童年。
然而,夙筇知道,她生活在阴阳河岸,早已经是往生之人。
女孩发现夙筇,水灵灵的眼睛忽闪忽闪,疑惑地打量他。
旁边女子注意到陌生的声音,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
“唉,又有妹妹靠岸了。”她起身,右手牵起小女孩,左手帮鱼七秒扶住船桨,让他能够成功上岸。
“可怜的姑娘,跟我来吧。”她对两位陌生人说,“我带你们去见见其他姐妹。”
夙筇立刻跟过去,鱼七秒紧随其后,穿过一簇簇彼岸花海,走进他们刚进入副本时,看到的那些屋子。
屋子里灯光通明,与白天的光景有天壤之别。
夙筇没有身体,进屋后没有感觉。
可怜鱼七秒惊魂未定,又被满屋阴森森的寒气逼得瑟瑟发抖。
他们抬起头,看见白天空荡荡的房子,此刻挂满了四四方方的木牌,每个木牌上都有一个女人的名字。
夙筇凑近,甚至能看到附在上面的女人魂魄,代表一个枉死在杆杆村的怨灵。
木牌数量实在太多,粗略估计有两三千。
鱼七秒已经震得失去语言能力,嘴巴大大张开。
夙筇扬起脖子瞧了会儿,提醒他,“里面还有。”
“里、里面?”
鱼七秒定睛细看,才发现木牌不止一层,上面层层叠叠摞着早些年的木牌。
夙筇推断,最早的木牌悬挂在房间最高处。
久而久之,高处挂不下了,便将绳子放长,挂在稍低的位置。
后来日复一日,她们的木牌挂了一层又一层,终于垂到几乎要碰到头顶的位置。
从远处看,这些屋子约莫三米高。
夙筇本身没有具体身高,鱼七秒身高标准的一米八。
夙筇伸手量了量,每块木牌高度约为十五厘米,从三米的位置层层挂下来,算起来至少有七层。
房间很大,每层至少能挂两千多块牌子。
鱼七秒身体阵阵发冷,被入骨的寒气所笼罩,几乎失去思考能力。
夙筇平静的陈述,“这里,至少有上万块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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