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洪荒都听说东皇有喜了(102)

　　“……”
　　两人私底下飞快地交谈了一番，随后陆压打断了话痨的子虞道人，听见不远处穿着一身白色皇袍，携带大日气息的东皇太一问道。
　　“你是陆压道人？为何名为陆压？”
　　“闲野散人之名罢了。”
　　不知缘故，陆压便以不变应万变地回答了还未打过交道的人。
　　他的眼神漠然，语气平淡，没有丝毫与东皇太一相熟的迹象，即便是天道在场也可以确定陆压没有说假话。在没有斩去根基之前，陆压仍然是高高在上的混沌魔神，连笑容可掬的子虞也被他硬生生压了一头，宛如跟班般待在他身边。由此可见，混沌魔神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陆压是最上层的那些人，甚至诞生于鸿钧之前。
　　“闲野散人……”
　　太一觉得心头微微刺痛，能够让三足金乌痛彻心扉的又有几人？
　　《封神演义》里发生的事情，太一最多当作神话改编的故事看，在他看来这些内容半真半假，很多人和事距离他的年代过于久远，失真得厉害。
　　即使他曾经看见第48回，陆压第一次登场斩杀“烈焰阵”阵主白天君，他也没有完全把故事里的人当作自己的侄子，反而觉得二次创作的痕迹太明显了。自己的侄子，兄长帝俊的第十子，顶多是一个从巫妖大劫中活下来的妖族十太子，这种身世的人怎么可能主动对付亲近妖族的截教，自称比鸿钧活得还要久？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是他的小十。
　　他没有与小十相处过的记忆，可是那份思念仍在，说明他经历过一段温馨而幸福的时光，不需要孩子诞生，他就已经决定自己以后会拼尽全力保护所有的侄子。
　　如果……他想保护的对象早早就活着，甚至站在他的对面满脸冷漠呢？
　　一瞬间，有什么珍贵美好的东西裂开了。
　　太一死死地压抑住心中的种种猜测，移开视线，去看貌似不想插手龙族的祖龙：“祖龙，你们都是混沌魔神吗？”
　　祖龙眼中飞快地划过惊异之色，不由自主地看了太一一眼。
　　“谁告诉你的？”
　　问完这句话后，祖龙就在十几名龙族嫡系面前哈哈大笑，气宇轩昂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混沌魔神，我是洪荒龙族的族长！”
　　没错。
　　他认怂了！
　　天道来了，他也这么回答，什么混沌魔神……他不知道！
　　子虞立刻拆台：“要不要脸啊！”
　　祖龙阴恻恻的眼刀子扎了过去，“子虞，是我不要脸，还是你不要脸？”
　　子虞记起了自己干过的事，委屈道：“不就是‘恭喜’了你一次吗，你之后追杀了我多少年啊，盘凤都没有这么小心眼……”
　　祖龙被他爆料了隐私，低吼道：“闭上你的臭嘴！”
　　子虞转而面朝太一，挑软柿子捏地说道：“你看，妖族的东皇也怀孕了。”
　　祖龙“咦”了一声，再度看向太一的时候，眼神不再隐含敌意，而是流露出一抹震惊和同情。他的龙珠被四海龙王分别带在身边，知道妖族这些年的发展，这个时代的妖族东皇不逊于当年三族的任何一位族长，同样身为雄性……也遭到了天道的毒手。
　　垃圾天道！
　　打不过他们混沌魔神，尽想着出歪主意！
　　太一：“……”
　　我和你们不是一回事，不要再用看一样倒霉的人的目光了行吗？
　　“所以说，你们是混沌魔神对吗？”太一不再与祖龙兜圈子，对名为“子虞”的道人温和一笑，这个人才是突破口。果不其然，子虞想要回答，却又挨了一记眼刀子，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说道：“你们还想隐瞒什么，罗睺都接触过他了。”
　　祖龙下意识的不悦道：“龙族还在……”
　　忽然，他愣住了，听见混沌魔神这个名词的时候龙族也该表示疑惑才对。
　　不知何时，十几名龙族变成了睁眼瞎与聋子，跪在地上崇拜地看着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见，沉浸在祖龙带领他们重新崛起的喜悦之中。
　　祖龙惊道：“好手段。”
　　虽说有他刚复活的原因，但是竟然能当着他的面把龙族玩弄了一遍！
　　“只能说祖龙事先没有考虑过他们，隐藏在归墟中的阵法出现后，我借势导势，用手扣响了东皇钟，让他们陷入了幻觉中。”
　　太一说得风轻云淡，钟声可以为众生听到，也可以只为一部分人听到。
　　说到底这就是一种奇特至极的宝物！
　　“盘古……啧。”祖龙打量了一眼开天斧斧柄所化的东皇钟，不再有所顾忌地笑道：“三足金乌，我承认你的修为不错，怎么……专程来阻止我的复活？”
　　子虞不怀好意地挑拨离间：“他之前杀了盘凤，立下了好大的名声。”
　　祖龙的脸色一滞，混沌魔神之间的争斗属于内斗，外人插手就变了味道。
　　陆压没有说话，他比谁都清楚真相。
　　在三名混沌魔神无形的气机笼罩下，唯一属于洪荒生灵的太一显得格格不入，随时可能引发杀机，重演当年准圣之间的争斗。
　　太一突兀地、清爽地笑了一声。
　　“祖龙，我若是想阻止你复活，你就不会活着站在我面前了。”
　　“这倒是。”
　　祖龙摸了摸下巴，目光中闪烁着兴味，对方坐视他复活而没有插手，反倒是自己欠了一点人情。当然了，混沌魔神是不讲人情这种东西的。
　　“我是来挑战你的，以及盘凤其实是天道杀的。”太一说着祖龙来不及知道的事情，争斗的气息竟然被他轻松地压了下来，温和又强势，“作为后来者，我很想和你分个胜负，盘凤和麒麟王已死，我能找的人只剩下你了。”
　　祖龙莫名地散去了一丝抵触，欣赏起面前这个符合自己审美的美人。
　　可惜是雄性……
　　金色，璀璨，华贵，龙族就好这一口。
　　“不过——”太一的语气就像是来散心一样淡定从容，“祖龙，你与我想象中不一样，我本以为你会带领龙族再去争夺一次洪荒，没想到你可以轻易放弃。”
　　祖龙面对其他混沌魔神时得意不起来，但是被太一这么一说却乐了。
　　“我为何要出去？”
　　他指了指归墟外面虎视眈眈的天道。
　　“这里不好吗？”
　　龙族的前任族长，赫赫有名的祖龙张开双臂，享受混沌气流涌动的感觉。
　　“东皇太一，我好不容易才复活，自然懒得掺和注定失败的事情。龙族有美人，有奇珍异宝，有我喜欢的碧海云天，唯独没有一份活下来的希望。”
　　“我想活着，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他反问在场的三个人。
　　对此，子虞道人与陆压道人都沉默下来。
　　太一却唱反调地说道：“对龙族失去兴趣，灰心丧气的祖龙还是那个祖龙吗？”
　　祖龙的眉心一皱，说不心塞是不可能的，但是龙族是真的没希望了：“你又怎知，我不是在追寻相同的事物，只是换了一条道路罢了。”
　　太一点头，承认道：“嗯，从心之道，以稳妥为上策。”
　　祖龙嘴角一抽。
　　你是在骂本王吧，本王威风的时候，你还在盘古左眼里没有化形呢！
　　有那么一刹那，祖龙非常想霸气地走出归墟，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怂包！但是——不论是他的灵觉还是理智都在提醒他，走出去就是一条死龙了啊！
　　“我能感觉到你没有什么战意，有话直说吧。”祖龙不愿意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和别人打架，表面上端着架子，“在旁边有两个不怀好意的人盯着的情况下，我没有与你论道，消耗力量的想法，而你居然敢在怀孕的时候来找我……你们妖族是拿不出人了吗？”
　　太一无视他的后半句话，平静的再一次确认道：“你们都是混沌魔神吗？”
　　祖龙感到一丝不对劲，沉吟道：“是。”
　　归墟内的世界仿佛脱离了洪荒，混乱无常，泯灭生机，只响起他们之间的对话。
　　子虞悄不做声地捏了一个法决，准备撤退。
　　陆压不明所以地传音道：“你一个准圣中期，怕一个准圣初期的人做什么？”他们会忌惮祖龙，是因为祖龙有混沌魔神的后手，修为也强过普通的准圣初期。
　　子虞沉沉地说道：“你不懂。”
　　然后。
　　他消失了。
　　太一没有管撤退的子虞，灿烂地冲陆压一笑：“我从盘凤那里得知，混沌魔神的真名具有唯一性，是得到大道承认的名字，你的名字真好听啊。”
　　“你认识我？”
　　陆压要是还没感觉到他在针对自己，就白活了那么多年了。
　　“你都认识我了……”太一张开唇，温柔地说道，“我又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这一声，亲昵到了骨子里。
　　“陆压。”
　　未来的妖族十太子的名字被太一唤了出来。
　　“你看见未来的叔叔站在这里，有没有想过该怎么办呢？”
　　夺舍之仇，不共戴天。
　　他有一种确认陆压的身份的办法，那就是用有时空属性的东皇钟。虽然他还没有彻底炼化东皇钟，但这不影响东皇钟本身的品阶，它是始终存在于洪荒的时间轴上的先天至宝，在神话传说中只出现在东皇太一身边，拥有着连圣人都渴望拥有的力量。
　　太一轻声问了没有器灵、没有智慧，却始终忠诚的东皇钟一句话。
　　【你愿意伤害那个人吗？】
　　东皇钟轻鸣着回答。
　　——不愿意。
　　东皇钟永远不会伤害东皇太一想要守护的人，无论哪个时空，哪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