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强了,也变矮了[综](231)
只是,这么大的阵仗还是没有将那名唯一的“游客”惊醒。
他用一分钟的时间无聊地扫视了展厅内所有的物件,剩下的漫长时光,都耗在了那一件并无多少特殊之处的展品面前。
从背影来看,这名“游客”年纪不大,还是个少年。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对方在黑暗中仍反射出莹莹银光的头发尤其引人注目。
安保人员其实没想着过去一探究竟,毕竟疑似小学生的少年站在那里只是看,并没有可疑的举动。
可是,心念一转,他想着这个少年有点奇怪,是不是需要帮助,便抬脚,走了过去。
“小朋友……”
当安保走到少年身后大约只隔一两步的地方,并喊出了这三个字时,后面的话音突兀地一滞。
一股携带不祥预感的异样率先攀爬上心头。
随后,只是半息,便扩散成不敢置信的震撼。
“这……这、这是!”
惊慌失措的声音出口,男人不受控制地倒退一步,瞪向前方透明展柜的双眼滚圆,骇然尽显。
“冰?什么情况,这里面怎么会结冰?!紧急呼叫——”
喧哗的声响,凌乱的步伐,从博物馆内部的各个角落匆匆向顶楼涌来。
明显的异样没有出现,设置在每个展柜里的警报没有响起,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唯独六楼角落展厅的那一个展柜内突然结上了满满的冰霜!
冰霜如同晶莹透明的美丽之花,在由四方玻璃组成的狭窄空间内安静地绽放,将原本盛放在最中央的老旧物件覆盖,仿若洗去了其表面的铅华。
此情此景颇有一种过去与现在时光交触的异样美感,可看在绝大部分的人眼里,就不是惊艳,而是……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找到的?”
“……!”
险些忘了,造成展柜神秘结冰的最可疑人士,就是在它面前待了那么久的“游客”少年啊。
其他人还没有赶来,安保人员心中未定,按理来说应该远离他,不应该回答。
可不知为何——可能是受到了惊吓的牵引。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落到展柜前的名牌,上面不仅有对该展品的简略介绍,当然还有展品的名称这必不可少的信息。
因此,也就回答了出来:
“这、这是从还没有正式挖掘出来的遗址送来的……遗址的名字、还没有……”
由于是未完整发掘出的遗址,名字还没有正式确定。
按照规定,这样的遗址本不应当对外公布,从中找到的文物也不应当现在就送到博物馆展览。
可事有例外,目前从遗址发掘到的唯一一件文物还是送到了这里。
没有官方的定义,文字也没有完全破译,而后为了展出,专家们通过研究和猜测,决定给它一个暂时性的名字。
——“帕”。
全名不详,但目前能探究到的,只有这一个短小的字节。
*****
埃利克会乐意跑到博物馆来浪费时间,纯属是临时起意。
什么文物古物,对本身就能算作几千年“文物”的他来说,真是半点吸引力都没有。
可他在不屑一顾的当时,却很是凑巧地想起来,他前不久刚见了一次面的小弟,金·富力士,好像就是一个“遗址猎人”……吧。
唔。
没有记错,还真是。
虽然嘴上从来没说(也不可能说),埃利克对他的小弟向来一视同仁,不存在偏心(除了男女的待遇要区分)的说法。
他和金虽然相处的时间没有和其他小弟那么长,分别再见面后,金还一下从天然黑小鬼变成了胡子拉碴大叔,可该有的感情是相同的。
这边的小弟们在扑腾着拼命考试,还有阿尔托莉雅罩着,丢下一会儿不看也无所谓。
把博物馆门票给他的那人特意说了一句,放在那边展览的绝大部分文物,都是传奇猎人金挖掘出来的。正好,这才提起了埃利克的兴趣。
“好歹是我的小弟,就去看看金那小子这些年的成果吧。”
这么想着,埃利克才勉强接过门票,出去了一趟。
博物馆的前五层,都是以简单看看就完了的态度走过去的。
虽然埃利克看不懂这个世界的文字,也对被今日小心翼翼供起的旧物毫无感触,但金如今混得不错这一点,还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有大半的展品下方,除却名字和发掘地,都特别标注了发现它们的遗址猎人的全名:金·富力士。
“挺厉害的嘛。”
在金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大哥耐着性子逛博物馆,心里已然对他有了夸赞。
既有“果然他的小弟不可能不优秀”的自信,又有“这个一眨眼就连儿子都有了的小弟在这个世界已经实现梦想了,不需要他来插手”的骄傲,汇总到一起,就是颇为满足的成就感。
埃利克仔细品味了这个新奇的感受一番,意外地觉得可以接受。
就这样逛到了六楼,只剩最后一个展厅,他打算随便看上一眼就走。
岂料,就是这随意的一眼,却让他的目光穿破了幕布般的黑暗。
“……”
在众多轮廓不明的器物中,恢复了本身面貌的少年看到了一样东西。
犹如埋藏在岁月长河深处之物突破万难重现人间。
它挣脱了砂石束缚,击碎了漆黑屏障,表面遍布裂痕,内在腐朽不堪。
可这裂痕,就是历经沧桑仍要铭刻昔日英名与荣光的证明。
还堪堪留有镌刻字迹、凹凸不平又断裂只余下残躯的石板,映入眼中的事物便是如此“普通”的一样东西。
“…………”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破碎得只剩下一小块的这片残骸,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让他只看了一眼就怔住。
又是为什么,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第171章
连雨都不曾纷飞的夏天,雪的结晶掉落在地,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银发少年一步踏过, 将极为微小的异色晶体踩碎。
这是无意识间的动作。雪花并非从堆积的云层间纷纷落下, 而是宛若凭空而生,这也是他在无意间制作出来的异象。
没有察觉, 亦或者说, 即使是他在此时, 也不会知晓这些细节。
因为,少年的心中一时无法再去关注。
“……”
“…………啧。”
从口中似是漏出了极为飘忽的低语。
少年又在无意识中停下脚步。他手中紧握着的那块石板的残片如同一根尖刺, 早在最初就深深扎进手心。
指缝间隐隐显露出扎眼的赤色,带来贯穿掌心般的剧痛的血液在指尖汇聚,却在悄然脱落之时,凝固成赤红的冰雪。
落雪的真相正是如此。
对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周围的几乎一切事情, 埃利克都浑然不觉。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起石板的碎片走出博物馆的了, 甚至连看清残片上所书写的字体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暂时间都无法探寻。
‘这是什么’,‘石刻的内容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感到前所未有疼痛的心悸’……
为什么。
为什么——
毫无征兆出现的疑问接踵而来,勾起了他从未如此焦躁不安的心潮。又让他头痛欲裂, 似乎有某种感情和片段在心海中激烈翻涌,即将破海而出。
……
“所以才说,不管经历了多少次。”
“我都极其地——讨厌这种感觉啊!”
找不到突破口的莫名焦躁宛若被轰然点燃,变作了急待宣泄的怒火。
也的确宣泄了。虽然在勉强让自己忍耐的克制之下有所收敛,可这座城市的上空, 还是瞬时被阴云遮蔽,再用一瞬降落下带着森森寒意的暴雨。
哗啦啦,哗啦啦。
街道路面间的颜色变得跟乌云一般阴沉,原本满街的行人突遇暴雨,全都哗然而散,匆匆去寻找避身之所。
很快,就只剩下一个少年突兀地矗立在暴雨之中。
‘……石板上发现的文字,目前还没有研究透彻。’
‘专家给了该遗址一个暂时性的代称,用的是目前唯一能确定含义的那一个字,也是整个石板上出现次数最多的……’
——帕。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
在看到它时,身形近乎冷硬成雕像的少年定定地开口,询问了来到身后的人……
问的什么?
他忘了。
不,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意义,所以才会毫无印象。
那个时候,问了什么、得到了什么答案,结果都是相同的。
其他人分辨不出石板残骸上的文字书写着什么,可是,埃利克却能看懂。
在他目前的记忆里,自己应当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文字——但他却能轻易认出。
就好像早在很久以前,关于这种文字的记忆,就深深地刻印在了脑中。
无比清晰。
——任何人都可以遗忘,唯独你不可以。
封存在最深处的那扇门终于被拉开了缝隙。
——这是你最应该记住的东西啊。
前所未有汹涌的冲击,来源并不仅仅是丢失的记忆再度有了找回的迹象,更多的是由于……
——没有忘掉的资格,因为,你……
“那是‘我’最不能释怀的过去。”
大雨之中,唯一还留有颜色的存在霍然睁眼,从中倾漏出的金芒足以破开层层迷障,并闪烁起了任何手段都无法抹消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