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向光转(青黑)(4)
『阿哲。』
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某个人的声音。
恩?
疑惑的侧过头,教室里却仍旧空无一人。感叹着果然是错觉吧,某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干净的桌面显然被主人保养得很好,只有桌角的一处被随手写上了字眼。
潦草的字迹勉强能够辨认出来内容是“哲是笨蛋”。
在一年前,抓着某个人来教室补习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临近期末,他有必要将这个成绩差到一定程度的人辅佐到能够及格的程度。逼着他做习题做到晚上快门限的时候。
对于大脑转动的时间一天不足一分钟的AHO来说,这些习题简直是比跑上一百圈还恐怖的怪物。也因为这句话,被黑子毫不留情的评论为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某个人的成绩低空飞过,此后在考试前昔,他们总是在放学后的这个教室里进行复习。某个人一副百无聊赖的郁闷的表情,大声嚷嚷着“我们去打篮球吧”的样子都好像时空逆流一般能清晰的看到。
某个人,正坐在他的对面,趴在桌面上睡着懒觉。
他刚想着要不要用黑色记号笔在那张本就黑得跟黑炭没什么分别的脸上涂几笔。
转瞬之间,阖眼、睁眼,某个人就不见了。
某个人,不是早就不在了吗。
黑子站起身,将椅子再次整齐的摆好,拿好证书,关上身旁的一扇窗。走出教室后他便直奔了上方的天台。
打开天台的铁门,果然又是静谧得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闻的场景。清澈透明的天空更清晰、也更明亮的映入眼帘。大片的云朵漂浮在上面,看着会使人不知不觉产生倦意。
三年间他大部分时间里都在这里吃午餐,和某个人一起。常吃的是食堂卖剩的干面包,和草莓牛奶。那个人常常说,“干面包多难吃啊,连点味道都没有。这么大了还喝牛奶你是小学生吗。”
他喝牛奶纯粹是为了长高,快一点达到那个人的高度。能够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黑子会果断的反驳道,“智商连小学生都不如的人没有资格说我。”
多少个时日里,某个人会逃课来这里睡觉,偶尔会由他来叫醒他,某个人身上的味道就像夏日里阳光的气息,自然而舒畅。暖烘烘的偶尔会不经意和他倚着肩膀睡着。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想到。现在的某个人在不知道哪个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怀念过这种生活。
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苍穹的颜色混着着刺眼的阳光投射到眼中。他靠在墙壁上,侧耳倾听。似乎听见了时间流动的声音。
缅怀过去这种脆弱的事也就仅限于今天。今天之后,他必须要学会坚强。
黑子哲也垂下了头,霎时觉得手心空荡荡的。连带心里也觉得空荡荡的。
享受了片刻的宁静,他走出了教学楼,在林荫间的小道上漫步。
两排枝繁叶茂的树荫间依偎着的大树支撑起一片天空,斑驳陆离的碎光从交叉的枝叶间泄漏下来,打在地上和他身上。模糊的光晕卷袭了视线,恍惚中飘过一丝青色。有多少次,他和某个人沐浴着阳光从这里走过。
径直来到了□□。他坐在米黄色的长椅上。
习惯性的经常来到这里读书,手上拿着文库本,身旁是坐姿不修边幅的某个人。他明明是图书委员却不喜欢在图书室里看书。人迹罕至的□□是他能够静下心读书的地方。
在结识了某个人之后这里时常会变得热闹一点,黑子却不怎么介意。
记得有一次,突然他的背后伸出一双大手来,蒙住了他看书的眼睛。不用想也猜得出是某个人。并非是将某个人手指纹路的线条这种细枝末节都印在脑中,而是太过熟悉,以至于连靠近这种事都能察觉。
他毫不犹豫的说出了某个人的名字,某个人问他是怎么猜出来的。他随口回答说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只能是青峰君了。
某个人吐槽着他的手才没那么黑,然后自打没趣的抱怨着,坐在了他的身旁。明明很无聊的样子,依旧陪着不怎么开口的黑子。有的时候拖拉着声音念着他的名字,大有“打扰他读书”的意向;有的时候则是捧着一本清凉杂志不时朝旁边瞥两眼。
剩余的时间不多了,他便没有再逗留,朝这里的左边绕道去最后的地方。
说是最后的地方,也可以说是“最初的地点”。属于他奇迹开始的地点。
他的篮球开始运转的命运之地。
黑子哲也来到了帝光四馆的门前,打开了体育馆的门。锁门的链条被人打开过,随意丢在一边。内心片刻谴责着这个行动不计后事的人,他走到了体育馆的中央。
木地板的中央静静的躺着一颗篮球。不知道是谁扔在这里的,也不放回去。
他将毕业证书放在一旁,捡起了篮球,有了打一场的冲动。
他有很久没有碰过篮球了,原本是想在高中再打球的,顿时有了淡淡的疏离感。
黑子拍了拍球,试着朝前方投篮。并没有迎来期待的正中篮心,篮球碰撞到边框上,滚动着到了他的脚边。
他弯下腰拾起了球,将其放置在贴近在心口的位置。
这里,有余温。
他沉溺在虚幻的温度中,恍惚间耳畔又一次响起了某个人近乎沙哑的声线。
『阿哲。』
啊、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就像某个人在身边一样。
紧紧的抱住这颗篮球,黑子哲也看着脚尖,正有什么东西沿着他的脸颊滴落到地板上。
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眼眶,湿润的触感袭来。鼻尖也开始产生了酸涩感。
蹲在地上,他做着大口的深呼吸,抑制即将脱口而出的咽呜声,阖上眼阻绝生理盐水的泄漏。静谧的环境中这些声响被扩大了无数倍。
微微颤动着被抽空了所有气力的身躯,他深知,在此刻没有谁会来安慰他什么。
也没有谁会再□□他的头发,和他在赛后欢喜的碰拳,传球过去的时候朝他喊一声“Nice Pass”。
他需要连带着过去的绝望,把这份期望也扼杀在内心里。
不能哭。
他还有要做的事,所以不能这样脆弱。他会从阴冷的海底深处把他的光找回来。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缓冲,足够的勇气来启程。他会把抛弃他的东西全部都还给他。不管是他的篮球还是影子。
不知在地上蹲了多久,双腿的麻痹感刺激着神经,他总算是平复了搅成一团的情绪。艰难的从地板上站立起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
这副面孔此时必定很难看吧。
恋恋不舍的将篮球归还,他退出了四馆。
有一瞬间,他有过光来过的错觉。
[ ]
少年的向日葵,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望着凋零的花瓣,他伤心欲绝的哭了。
蹲在草地上,他在自己的臂弯中小声的抽泣着。
没有任何人安慰,寂静的世界里太阳也没了。他感觉好孤单、好难受。
平庸的少年还不够坚强到立马振作的程度。
他只是想要回从前的生活。
少年真的哭了很久很久才停止,然后他站起身来重新种下了一颗种子。
向日葵的种子在土壤中缓慢的生长,他等待着他破土而出的一天。
他要种出一颗又高又大的向日葵,站在顶端再一次将乌云驱散。
那个时候太阳便会回来了吧。
第4章 4.
「阿哲。」
「什么事,青峰君?」
「你干嘛牵着我的手啊?」
青峰挑了挑眉,盯着那张握住他的白皙手掌,手掌的骨架分明,指腹上有打篮球而磨出的厚茧。比他的手尺寸要小上许多,却不乏力量感。
「人很多,我害怕青峰君走丢。」黑子一本正经的道。
坦然的便给出了这种答案,语气里的顺理成章成为了激怒青峰的导火线。
「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还会走丢。容易消失的是你才对吧。」
青峰反握住黑子的手腕,提起步速也不顾人群就开始横冲直撞,紧握手腕的力道给十个黑子的力也挣脱不开。
「青峰君你捏得我好疼。」
「阿哲,你不知道么?」青峰的声音在祭典的噪声下显得模糊,无法辨识,黑子努力竖起耳倾听着。
「什么?」
「力是相互作用的,我用力也还不是痛。」从脑袋里随便挖了点东西来,青峰大致上用语言组织了一下。
「没想到青峰君也会听讲。真的让我很吃惊。我好像重现认识了一遍你……」黑子诧异的口气中无不透漏出“我一直把你当傻瓜看”的意思。
「喂喂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上课的老头子念念叨叨的我总会听点什么进去吧!」青峰忍不住爆了青筋,大声的叫嚷。
他们现在正在夏日祭典里漫无目的的闲逛。
为什么会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当然不可能是提前约好前来,而是放学路上突兀的提议。匆忙的通知了家里人就跑到这边来了。黑子和青峰的空闲时间就算要预定场地也只可能在篮球场。
热闹而喧哗的街道上两旁都是灯火通明的店铺,络绎不绝的人行走着,人潮中稍不注意便会和同伴走散。橙色的灯光照在路面上渲染出的氛围很是祥和。
也不嫌害臊,青峰自然的与黑子的手十指相扣,就像尝试过了很多遍一样。明明现在周围的温度高得脑袋都快冒烟了,他却没有升起半点松开的想法。
「青峰君我们要不要吃点什么?比如说那个。」黑子停下了脚步,面向身旁正在贩卖章鱼烧的店铺。
「哦,那就吃吧。」没吃晚饭的两人现在都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在来的路上青峰的肚子还十分尴尬的叫了起来。
走到了店铺前,黑子立即叫了三串章鱼烧。除了店员被“突然出现”的黑子吓一跳之外一切正常。
「青峰君,我没带钱包。」还是那么正直的眼神,这句话却显得不那么正直。黑子眨眨眼似乎在暗示着他什么,那份显而易见的期待不用说也能看出来。
「所以呢?」
「帮我付钱。」毫不客气便抛出了这句话。黑子仍旧目光纯良,青峰感觉被这么盯着他脑袋都快开了一个大洞了。
「……好好,我知道了啦!记得下次还我!」
平时没少被这样的伎俩指使去买奶昔过。青峰大辉在黑子哲也无比正直的眼神下也就抽了抽嘴角,掏出他的钱包付了钱。
说的的确是下次还,实际上这比债款的偿还时间将会被无限延期。
青峰皮包里的子儿从熟识黑子开始就没多过。
「谢谢青峰君。」
这算是哪门子感谢。他怎么想都不太对劲。这离威胁和敲诈完全挂不上号,青峰却依旧“心甘情愿”的掏了钱,总觉得自己在黑子无理的要求下简直像个AHO一样不懂算计。
黑子咬下了一小口章鱼烧,他小声的惊呼了一句“好烫”。
「是吗?我尝尝看。」
随后青峰便凑到黑子的面前,一大口咬下了那颗黑子啃了一小点的章鱼烧,末了还回味着补充了句“味道不错”。
「恩,可是没有香草奶昔好。」黑子瞥见若无其事弯回腰的青峰,这样评价。
如果青峰此时强硬吃(喝)下去的是奶昔的话,黑子就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与他对话了,他会生气到先黑着脸给他一击加速的传球改,然后一个星期把人当空气看。曾经有一次青峰就吃到了这种苦头,千方百计的讨好他总算得到了原谅。
「你真是相当执着那种东西,等会回家的时候去买吧。对了,阿哲,把脸侧过来一点。」
「恩?」纵使感到疑惑,黑子还是听话的侧过了脸,他的脸颊被对方宽大的手掌一抬,指腹轻轻扫过他的唇边,将章鱼烧的残渣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