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嬴渠梁道:“大父,如今函谷关虽已夺回,崤山却仍在魏人手中。咱们要不要乘胜追击,直接将魏人驱赶至崤山以东?”
喊了那么多年的山东六国,嬴稷只要一想到魏国如今的国土延伸到了崤山以西,他就倍感别扭!
那可是他秦国的地盘!
虽说以函谷关之险,据敌绰绰有余,但再多一道崤山屏障,岂不是更加舒坦?
至于秦魏已经派人签订停战协议一事,嬴稷全然不放在心上。
对他而言,只要利益足够大,他甚至可以当场将自己说过的话给吞回去,就是这么无赖!
嬴渠梁道:“我秦国如今刚刚将河西之地收回,又新得了二十座城池,还是先将这些地方纳入我秦国的管理之中吧。眼下我秦国根基不稳,把魏国逼急了,对我秦国并没有什么好处。”
与嬴稷不同,嬴渠梁是走稳健路线的。
秦国的处境,也让他不得不稳健一些。
他的任何一个决断失误,都可能让本就处境不好的秦国雪上加霜,因此,他须得慎之又慎。
嬴渠梁所谓的“根基不稳”,不仅是指秦国还没有彻底掌握这许多土地,更是指粮草撑不住了。
白起拉着三十万大军出去大杀四方,的确风光,但如今秦国还没有经过变法,国力不济,根本就没法支持白起继续东进。
嬴渠梁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嬴稷很快就明白了。
“既如此,那就暂且让魏国再嚣张一段时日吧!稷先帮着大父强国,也让白起接着帮大父练兵!过些时日,待我大秦攒够了军粮,稷再找那魏王算账!”
嬴渠梁发现,每当说起攻打其他国家的时候,嬴稷的眼眸深处,便会燃起一团不一样的火焰。
看样子,在他面前懂事而贴心的孙子,是个极为好斗之人啊。
好斗也没什么不好,这至少说明,在嬴稷统治的时期,秦国已经完全化被动为主动了。
看着这样的孙子,嬴渠梁难免对他的生平产生了些许好奇心。
……
白起的大军大胜而归,令秦国上下倍感振奋。
当大军抵达栎阳时,许多人都赶来围观这支大秦劲旅的风采。
先前,秦国的大臣们虽能看出这支大军战斗力不俗,终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受,但这回,这支大军重创了一直将他们压着打的魏军,秦国大臣乃至底层的黔首们看待这支大军的目光,自然完全不同了。
这支由三十万人组成的大军中,有二十万是白起带来的兵,还有十万是嬴渠梁交到白起手上的兵。
白起为了更好的让“这个秦国”的士兵们接受他的理念,便将这些人打散了,融入到他的军中。
事实证明,这样做的效果十分显著。
如今,本土的秦兵虽还不如白起带来的大秦锐士,却已经受到他们的影响,有了几分“虎狼之师”的雏形。
接下来,白起要做的,就是不断地锻炼这些士兵……
栎阳无法容纳这么多士兵。
在进入栎阳之前,白起就命令大部分士兵回到原本的地方,该种田的种田,该训练的训练,他自己则带着一小队亲兵步入了栎阳。
白起是立下了大功的功臣,嬴渠梁为了展示对他的看重,亲自扯着有些不情不愿的嬴稷,站在栎阳王宫前迎接白起。
嬴稷被拉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老大不乐意。
“不就是打了一场胜仗吗?大父至于如此么?”
这些年来,白起已经为嬴稷打了太多的胜仗,嬴稷也给了他应有的奖励。
虽说白起为嬴稷带来的每一次胜利依旧让嬴稷高兴,但在嬴稷看来,完全不必向他的大父这边夸张。
嬴渠梁看出了大孙子眉宇间隐隐的不耐,不赞同地道:“白起是个大才,就该得到大才应有的待遇。寡人知道,他兴许已经为你打了足够多的胜仗,多到你甚至习以为常了。但无论何时,你都不该让这样的大才感觉自己受到了轻忽。”
“稷可没有轻忽白起。”嬴稷还是很重视自己在祖父心中的形象的,他为自己辩驳道:“每回白起打了胜仗,稷都给了他相应的嘉奖……”
“嘉奖是嘉奖,但你作为君王的表态,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嬴渠梁语重心长地对似乎进入迟来的叛逆期的大孙子道:“这样的将才,你可要好好笼络住了。只要他始终与你一条心,你何愁打不了胜仗?”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还拍了拍嬴稷的肩膀。
嬴稷别过头,轻咳一声,小声道:“知道了。”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被自家大父训诫,感觉稍微有些丢人啊!
还好周围除了他和大父之外,没有什么人。侍奉他们的人,都站得离他们远远的,否则,他岂不是要丢人丢到外人面前了?
嬴渠梁为白起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他对白起的礼遇,也让白起有些受宠若惊。
虽则白起功劳甚高,凭着瓦解合纵联军、攻克楚国郢都、与五国联合攻齐等多项功名,他已升至秦军功爵制中的最高一级——彻侯。但白起与君王之间的关系,反而变得比从前疏远了一些,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嬴渠梁的礼遇和看重,则让白起回想起当初他与秦王稷相处的情形。
白起是嬴稷的舅舅魏冉举荐为将的,嬴稷掌握大权之后,罢免了魏冉,却依旧重用白起。
为了安抚白起,他甚至还放下身段亲自展现了他对白起的亲厚。
那时的嬴稷,与如今眼前的嬴渠梁是多么相像啊。
正是因为嬴稷的看重和信任,白起才下定决心,要肝脑涂地,以报君恩。
可不知为何,随着白起立下的功劳越来越多,爵位越来越高,他与嬴稷之间,却找不回当初的君臣相得之感了……
嬴渠梁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大孙子和白起帮了他这么多,他自然也要出面帮忙调解一下大孙子和白起之间的关系。
不过,按照大孙子那高傲的性格,就算问他什么,估计他也不会说实话。反倒是白起,看着比较单纯。
嬴渠梁决定以白起为突破口,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顺带着了解一下自家大孙子的生平。
唉,大孙子对他的事了若指掌,他却对大孙子的事知之不详,他这个祖父当得似乎有些不合格啊。
庆功宴过后,嬴渠梁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独独留下了白起。
“你是跟随在稷儿身边多年的老臣了,定然对稷儿之事知之甚详。你可否与寡人说说与稷儿有关之事?”
见白起似乎有所顾虑,嬴渠梁又道:“放心,此话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寡人不会告诉稷儿的。”
白起这才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开了口……
第14章
这些天以来,嬴渠梁所看到的嬴稷,还是比较纯良的。
虽然嬴稷时常会露出霸道的一面,但在嬴渠梁看来,身为战国乱世之中争霸的秦王,没有野心才不正常。
总的来说,嬴渠梁在看待自家岁数比他大了一圈的大孙子时,滤镜十足。
透过白起的讲述,嬴渠梁则接触到了另一个阴鸷、狠辣,与他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嬴稷。
“王上并不是先君惠文王的嫡长子,在惠文王薨逝之后,率先登上王位的,是王上的嫡长兄秦武王。”
秦惠文王就是嬴渠梁的太子嬴驷,这些天,嬴渠梁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当白起为他讲述这段“历史”的时候,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既然最终是稷儿上位,可是这位秦武王出了什么意外?”嬴渠梁问。
武这个谥号,算不得什么恶谥。那么,至少可以肯定秦武王不是因为干得实在太过糟糕,被人给撵下台的。
“不错,武王在位期间,平蜀乱,设丞相,拔宜阳,置三川①,倒算是一位颇有能耐的君王。可惜,武王喜欢与人角力,在位不过四年,便与人比试举鼎,最终巨鼎脱落砸断武王胫骨,武王因伤势过重而亡。”
嬴渠梁闻言,颇觉心惊:“他这般年纪轻轻便去了,可曾交代好了后事?可曾为秦国留下了贤明的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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