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认为自己的本心并没有动摇,但世界的法则一直都是论迹不论心。
“日内瓦”一定得受到惩罚。而他站在自己的角度,当然是直接让“日内瓦”死了, 比进监狱好。
他和真田一直在这件事上有矛盾,他数次提出的假死计划也被真田激烈否决了。这一次他找到了“演绎”的机会,尝试在真田面前做出“仁王”死了的假象,借以看看真田的反应。库拉索想的那种提升真田的承受度阈值的目的,也是有的。
但真田的反应比他想的要激烈。不,或者应该说,表现出来的和他想的差不多,可内里,隐藏在真田外表下的内心,比他以为的要激烈。
所以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终于感受到冷战的痛苦,给真田打电话真田也不接以至于自己也有点生气的仁王,此时坐在工藤家的书房里。
“冲矢君也在?”他说。
在书房里的有冲矢昴,赤井秀一,柯南和诸伏景光。降谷零没有露面,而是在隔壁房间通过设备听这边的对话。他的身份还是高度机密。房间里这些推理出他身份的人不算,对外他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在摩天轮上,降谷零表露出来的也是误入摩天轮以后帮助绿川警官的普通群众。
仁王的情绪多少带到了语气中,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这当然也是仁王故意表现出来的。
工藤优作便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因为有些担心仁王君。柯南君和我说了,仁王君前段时间被跟踪。或许是之前的案子带来的呢?”
“担心仁王君,也有点担心我自己,所以我去警视厅询问了。”他不好意思地说,“前两天,警视厅高木警官说,仁王君和真田警官吵架了……”
他欲言又止。
柯南也睁着眼睛,看着仁王。
他之前非常羡慕仁王哥哥和真田警官的情谊的!认为这是无可动摇的战友和信任!结果两个人居然吵得那么激烈……
仁王从柯南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些情绪,哽了一下。他可以对大人开嘲讽,但对上睁大眼睛的可爱的柯南,也说不出重话。这小子其实知道自己装乖的时候会很可爱吧?
“别提那个。”仁王语气有些不自然道。
赤井秀一便顺理成章地提了跟踪仁王的人:“那谈谈仁王君你的个人安全。我们调查到,跟踪仁王君的人,和那个组织有关。仁王君自己有什么线索吗?”
他说着补充道:“其实冲矢君也是我们FBI的线人。”
他介绍完,又解释,说认为仁王频繁和官方机构的人交流或许会引起组织的警惕,如果情报交流也可以找冲矢昴,东都大学研究生这个身份会安全很多,仁王君遇到危险的话,多一个人也更安全。
诸伏景光也接话道:“我们已经找到了谎称公安带走仁王君你的人,他也是前几天袭击东京峰会会场的人。但警察找到地点时……非常抱歉,我们到得晚了一些。仁王君知道带走你的是谁吗?”
“啊,真田没有补笔录是吗?”仁王的语气有些凉凉的。
他说完还看了冲矢昴一眼,眼神类似“你和组织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也是线人了”。但或许自己就是因为同一个案子和组织扯上关系的,仁王的诧异并不很多,表现出一种认为冲矢昴也是为了复仇才调查组织的样子来。
被仁王送进监狱那些政客不少都和组织有关,只是后来试图脱离组织单干,甚至踩组织一脚。冲矢昴参与调查的案件也发生在十年前,从那个时候开始寻找线索,敏锐地发现组织,继而进行调查……
是和他同样的路线。
那么,之后冲矢昴是打算用“同样的经历”来和他发展联系吗?
仁王思考着“冲矢昴”这个身份以后会做的事,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副在生闷气的样子。
诸伏景光还维持着温和的微笑,完全不被仁王散发的阴阳怪气的气息所影响:“真田只做完了他的那部分。”
仁王:“……”
好吧,他和真田在那件事之后就没有交流了,真田不知道他的计划也没有听过他的解说,自然不会帮他做笔录,以免影响计划的结果。明明反感他的隐瞒,也不赞同他的计划,但最后还是选择先配合,一边配合一边生闷气,可真是……
会吃亏的,这种性格只会让人得寸进尺。仁王这么想着,又觉得能顶着真田“不赞同的眼神”得寸进尺的人也不多。
于是仁王说:“带走我的人,我以为是日内瓦。”
“以为?”工藤优作重复了这个词。
“我大概知道一点,组织里也有各种利益斗争。”仁王说,“跟踪我的人是谁我并不清楚,但如果我被人抓住,或者被控制,日内瓦也会受到影响。”
“因为知道得太多了吗?”赤井秀一之前和仁王聊过几次,算是说开了仁王和日内瓦之间有特别的联系,因此他和仁王聊组织的事时会更直白一些。
“大概。”仁王微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茶杯,“我并不认为我知道很多关于日内瓦的隐秘的事,但其他人可能不是这么想的。”
知道自己可能是日内瓦的棋子,又试图反向利用这个身份。赤井秀一用这种角度去解读仁王的话。
“不过,赤井探员。”仁王抬起头,有些讽刺地笑了笑,“两个人会更安全……我觉得冲矢君战斗力应该比我要弱很多啊?”
他展现出了攻击性,也表现出了对于“贸然将自己和真田闹矛盾这件事告诉给赤井秀一”这件事的不满。
冲矢昴就语气温和地又道歉了一次,强调了自己的担心。
他表现出来的脾气太好了,显得仁王非常无理取闹。
……虽然无理取闹也是他人设的一部分,但是……
“你这样的性格确实很适合做线人也说不定。”仁王说。用的不是赞扬的语气。
他在赤井秀一面前一直是坦率但又有些脾气,性子有些古怪有些执拗的样子。柯南也很熟悉他这一面,类似“在某一领域做到极致的人拥有的自然的傲慢”。
于是在简单发泄过情绪后,他又如前几次见面时表现出来的一样,很直接道:“我和真田的矛盾和你们以为的不一样。”
“不是因为仁王哥哥选择了危险的方案吗?”柯南抬头问道。
他听到的仁王和真田的争吵是这样的。
但仁王摇了摇头:“那不是本质的矛盾。本质的矛盾在于,我希望日内瓦最后死无葬身之地,但真田希望日内瓦进监狱。”
他面不改色说出了很恐怖的话:“真让人心烦啊,日本的监狱,像日内瓦那样阴险狡诈的人,很容易就可以减刑吧?”
隔壁房间听到这句话的降谷零狠狠地皱了皱眉:日本的法律才没有这么容易被践踏!
柯南嘴角抽了抽,眼神里流露出不赞同来。然后他想,好像听到过类似的话啊?等等……
他露出半月眼:“仁王哥哥,你之前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在……在那个,皮斯科也参加了的追忆会上!”
是酒卷导演的追忆会,被杀死的是吞口重彦,但显然柯南认为皮斯科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仁王便又一次垂眸看着面前红茶杯:“是啊,我记得每一个直接或者间接造成了我父亲,母亲和姐姐弟弟死亡的人的名字,他们的脸,他们的背景。那样的人死无葬身之地最好,但痛苦地活在世界上也不错。”
这么说着的仁王,实际上却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花了很长时间搜集线索,借助案件和法律,再利用一些公众舆论,聚集其余受害者……总之是以完全合法合规的形式,将政客们,和投机取巧的人,送进了监狱。
如果将“痛苦地活在世界上”理解成在监狱里生活,那仁王也确实在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但理解成仁王只是嘴上说得激烈,实际上并不会那么做,也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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