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妖精探员(69)
有孩子们在病床上拉着他的手,即便是无法治愈的沉疴,也因为片刻无痛的轻松而向他表示感谢,小小的手贴在妖精青年的脸上,林德尔以为对方要说“谢谢”,已经做好了回答不用谢的打算,披散着头发的小姑娘却甜甜一笑,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嗯……相貌是可以随意修改的,但毕竟是别人的称赞,这个时候根据社交辞令,应该表达感谢。
林德尔正打算回应,对方却接着说,可是你为什么不笑呢?
——什么?林德尔问,“我的表情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你都是在模仿我们呀,她睁着眼睛说道。
“你看了一眼爸爸焦急的表情,脸上就会露出和他类似的神色;你看着哥哥他们在田地里忙碌,就也摆出认真的表情,偶尔还回去帮他们的忙;你看到邻居弟弟在院子里玩耍,就也和他一样笑起来,但是如果只是学别人的样子……您为什么不自己笑呢?”
林德尔一愣,紧接着缓慢地、模仿着对方母亲的模样,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
“感受别人的情绪并作出合理的应对,对我来说是经过长时间学习所做出的反应。”
他慢吞吞地说道:“难道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了,这种事情怎么会需要学习,应该是本能才对。”
因为短暂的痛觉消失,小姑娘一下子精神了起来,这让林德尔给环绕着她的符文再次充了点魔力,把这场“无痛麻醉”的时间往后延了几小时:“你没有遇到过只要见面就会想要笑起来的人嘛?我每次看到妈妈都会这样!”
“……唔,没有呢。”
林德尔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希望天府、水府和冥府的神明,都能够保佑你遇到那个人——”
“那没用的,你赶快睡觉吧。”
林德尔轻轻一弹对方的脑门:“我不信神,而且他们也不会给我加护。”
“那佛祖呢?”
对方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目标,越南的宗教信仰比较杂乱,在世界上广为流传的宗教里信什么的都有。
“嗯……感觉也不像是会被佛祖保佑的样子。”
“天使呢?”
小姑娘不依不饶。
“天使……好久没见到了,也不知道他们旅游到什么地方。”
林德尔想了想:“人类都已经去过月亮上了,他们应该也去过了吧。”
“林德尔先生您也会讲童话故事啊……”
对方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林德尔是和部队同期撤离的。
回程的时候搭乘的还是斯塔克的那架喷漆醒目的飞机,埃德温·贾维斯戴着头盔出现在机场,冲着林德尔欠身行礼。
“拖了这么久才结束真是出乎意料。”
林德尔和他一起并排走向飞机:“没想到战争居然会持续这么久……”
“就算是这样,美国本土那边也已经施了不少力气了。”
贾维斯意有所指:“得罪了不少人。”
霍华德本来也没少得罪人,林德尔想,不过作为军火商的立场,确实很不容易了。这段时间对林德尔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在人类的身上格外有分量。流行的服饰换了几圈,国际局势也明暗不定,澳大利亚正被包裹在宪政危机当中,同一年里,nasa发射了第一枚带着陆器的火星探测器,据说将在一年之后登陆火星。
“据说澳大利亚的宪政危机还有cia的人插手,也不知道他们那边到底在想什么……”
贾维斯一边开飞机一边闲聊,看到林德尔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怎么,您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不感兴趣。”
林德尔说道:“前几年还能提起精神看一看,现在已经开始觉得无聊了。”
“唔……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贾维斯从善如流的转移话题:“久违地回去,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吗?”
“嗯,拔掉那么多‘钉子’,作为工作量已经很满足了。”
林德尔躺在飞机的靠背椅上,连安全带都懒得系:“接下来无限期休假好了。”
纽约的大多数故交又都变了样。
佩吉的眼角有了好几条新纹路,霍华德换了个发型,发际线明显上移了一截。林德尔盯着他锃光瓦亮的脑门看了几眼,被对方恼怒地勒令移开视线,说这是人类的正常生理过程,别看上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围观。
也有长相上没怎么变化的,比如杜根,比如……弗瑞?
黑人不显老吗?林德尔瞪着眼睛。
“贝特霍尔德·斯腾伯格教授发明的抗老化药剂,弗瑞是第一批参与人体实验的实验个体。”
霍华德解释道:“当初不是,咳,我们抽了几管血……那些血液分离出来的有效成分被重新利用起来,做成了能让人延迟衰老的药物。”
是了,林德尔想起来,在史蒂夫正式作为士兵参与作战之前,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辗转在实验室和歌剧院的舞台上,只是他没想到那个时候留下的血样居然会在这么久之后还能发挥作用。
“你会觉得因此被冒犯吗?”
弗瑞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问?”
林德尔反问回去。
“毕竟,杜根那次,你生了那么大的气……而且那毕竟是美国队长留下来的血样。”
“比起我的想法,你的处境才更麻烦吧。”
金发的妖精叹了口气:“以人类的精神选择漫长的寿命,会面临比你想象的要严苛得多的精神负荷,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那需要非常非常坚强的意志和灵魂。”
他看到弗瑞似乎是笑了一下,伸手来薅他的头发。这个体格壮硕的男人撇了撇嘴,说你可不要太小看人类,要知道……
“我们有无限的可能性。”
试剂的数量有限,霍华德作为公众人物兼知名企业家自然不合适,而选择了比普通人更长的生命基本上等同于放弃了自己大半的社会身份。弗瑞耸了耸肩,说他自己这烂性格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这样反而更清静,其实挺好。
这期间神盾局招了一批新人,好多生面孔林德尔都不太认识,他胡乱地打着招呼,在没有紧急任务的时候都不打算上班,活得像是个业界的都市传说。弗瑞显然也清楚任谁在战场上度过了好几年都很难再度投身于新的工作,大手一挥打下包票,说如果人类的事情让妖精太操心的话那实在是太丢脸了。
于是,手握几年份工资的林德尔……突然变得很闲。
他在马尔代夫和夏威夷之间斟酌了一下,觉得像是人类那样瘫在沙滩上被紫外线辐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实际上他一直不太理解人类为什么要这样主动增加罹患皮肤癌的概率——一边思考一边散步,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那个展览馆跟前。
三十年间,他确实一步都没有踏进去过。
展览馆的门口出售着用来当做纪念品的塑料盾牌,上面是熟悉的配色,只不过金属的钢白色换成了更适合塑料(也压低了造价)的纯白色,看样子颇受小孩子们的欢迎。
于是他走了过去,被拦在门口。
“请买票,先生。”
林德尔:“……”
他张了张嘴,突然很想说这里面一部分展品都是自己捐赠的,但考虑到自己捐赠这些东西的时候这个售票员说不定还没出生,林德尔又觉得争论这些小事毫无意义。金色长发的青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钞票,钞票很快被兑换成入场券,外加几枚面值不等的硬币。
展厅里面都是些熟悉而“落伍”的东西,比如他们曾经使用过的突击步.枪,头盔,士兵的钢白色铭牌——林德尔甚至从中找到了他自己的——以及巨幅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