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光路西法(39)

　　就这样僵持着，迟疑着，犹豫着……
　　很久……
　　很久之后。
　　上帝终于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一直被路西法握着的手，轻轻地回握过去。
　　清澈、纯净的金瞳，像是要望尽路西法眸光的深处。
　　“吾……会尽力的。但吾在阿玛拉的邪气之下，庇护不住这天下所有的子民。吾……”上帝说到一半，又生生地顿住。
　　神色又有闪躲的趋势。
　　大概……是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路西法心想。
　　“我的圣神啊……”他忍不住一声感慨，起身便抱在了上帝的脖颈：“您可是创世神，世界都是您创造的，不要这么大的压力好不好？洒脱一点嘛，就是这一切都毁掉，也不是您的错。您能够出手，这天上地下的生灵就该对您跪着谢恩了。”
　　他说着，往上帝身上轻轻得蹭了蹭：“明明就是您对他们施恩，怎么搞得好像是欠他们的一样啊？请您记住，您的名字是耶和华，是至高的创世神，您的一切都是对世界的恩赐。”
　　然后，又从上帝身上起来，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来，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上帝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抬手推推身上的小崽子：“哪有这样说自己的，路西，你是不是堕天之后就忘了天堂的七美德啊？要谦卑，听到没？”
　　路西法看着圣神嘴唇的一张一合，听见那一句入耳的“谦卑”，有种想要把圣神的嘴都堵住的冲动。
　　比如……亲上去，或者……咬上去。
　　这张嘴就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桌边的小雪雕，忽然发出一声软软的“呀”，路西法这才猛然清醒过来。
　　顿时，整个人如同被雷霆劈中一般，身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刚刚……他在想什么？阿玛拉为他编织的一个梦境而已，对他的影响竟然已经深到这种程度了吗？
　　“它是不是看你抱我，也想要抱抱啊？”上帝的声音响在耳边。
　　路西法连忙回神，顺着上帝，转头朝桌边望去。
　　白白软软的小雪貂，正抬着两只前脚，黑豆一样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两人，见上帝朝它看去，又发出一声软软的“呀、呀”。
　　路西法像是触电一样，连忙从上帝身上起来，转手抱了雪貂，就放进他怀里。
　　“我去河畔看看情况！”说完，也不等上帝回应，转身就头也不回地，急匆匆地跑了。
　　突然被丢下的上帝，茫然看向摩西：“吾说要出世，路西好像真的很激动？吾之前为何没有发现，他如此善良？”
　　摩西：……
　　眼观鼻鼻观心，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虽然殿下行事确实有些过于激动，但殿下很善良，这话难道不是您亲口说的？这会儿问谁呢！


第30章 雅威哥哥，好久不见
　　路西法独自一人来到台伯河畔， 这里依旧草木葱葱，与他刚来之时毫无差异。
　　但路西法自己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
　　他坐在河边的青草地，地上湿漉漉的。晨起的霜露还未消散干净， 还有些水汽零星的残留。
　　他展开双翼， 整个人仰倒在地， 躺在自己黑色的翅膀上， 随手摘下一颗小草叶叼进嘴里。
　　说起来，以前也是和圣神这样亲昵， 甚至还见过他沐浴时的样子，却从没有过任何过分的想法。
　　可自从昨日阿玛拉闯入他的梦境，就好像突然按下了一个闸门一样，这个闸口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下下将他拽入深渊。
　　梦里的他对阿玛拉， 可谓态度极其强硬，可现在的脑袋里， 却一遍遍浮现她最后讲出的那一句话：魅魔向来是利用人心底最想要的东西，来引诱的。
　　还有那一句：你果然是长大了，知道觊觎你的圣神了。
　　当时只觉得出奇愤怒：这人太过无耻！将地狱中的腌臜事强行安在他的身上。
　　可现在……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 却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
　　“或许……阿玛拉并没有骗我？或许阿玛拉说的， 就是对的呢？”
　　假如阿玛拉是对的，那么……这一切不知名的渴望，一切见到圣神时，来自身体里的热流或是躁动， 就都能解释清了。
　　他……确实不是第一天， 想要抱紧他的圣神，也不是第一次的， 想要亲吻他。
　　想亲吻他肉乎乎的耳垂，亲吻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他的脖颈，还有那双漂亮的、时常抿成直线的嘴唇。
　　甚至，他身上每一寸的皮肤。
　　他抬头望着天空盛在迷雾里的太阳，抬了胳膊，缓缓得……
　　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啧，很烦。
　　以后还怎么面对圣神！
　　*
　　“就在这边，您随我来，只要站在河岸就能看到了！对面有微弱的灵光，时隐时现的，就是那两位大人所在的地方。”
　　“他们都很好，救过我和我的父亲，如果七丘城真的到了至暗时刻，向他们求助的话，一定不会有问题！”
　　“我手上的链子，就是其中一位大人送给我的，您看！是不是很有福气？”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很活泼，也很灵动。伴着这声音的，还有两人匆匆的脚步声。
　　路西法动动身子，转头循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了河岸对面，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看到了，是有灵光！我很少出七丘城，竟对此处从来没有留意过。所以，那两位大人是住在这里很久了吗？”其中一个人说。
　　路西法见到过来的两人，起身坐回草地，手肘拄在弯曲的膝盖，面向河岸，静静地看着。
　　身穿花布衣的小姑娘，拎起裙摆就双膝跪到了地上。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闭起眼睛来做出祷告的架势。
　　正是前不久前，和他辞别的缇亚。
　　“尊敬的大人，虽然您说我们以后青山不改，绿水不能流，日后可别见了，但现在罗马面临生死存亡，您这么善良，可不能不帮啊！”
　　路西法听见那一声“青山不改，绿水不能流”，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跪坐在缇亚身边的那个，更是一脸惊诧，大概是这辈子都没听见过这么随意的祷告。
　　路西法又看了那人一眼：行吧，也是个熟人。
　　还是昨天才打过照面的，泼了他一身水的那个。
　　啧，小丫头把他给叫来了？听起来像是要给人帮忙？然而，恕他直言：这根本就是在给人添堵。
　　但这会儿，年轻的主教很明显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心觉得，此处隐匿的结界是他最后的希望。跪坐的姿势也比缇亚要板正、恭谨的多。
　　“尊敬的大人。”他说：“我是罗马七丘城的保罗，在大圣堂内供职。如缇亚所言，罗马的七丘城内，已经有上百位臣民被黑暗沾染。他们暴虐、残忍，如同未开化的兽类，祸乱整个七丘城。他们身上的邪气甚至具有传染性，只要有过任何肢体接触，都会被邪气染上。”
　　“圣水无法洗涤他们的灵魂，圣物一照，他们又会消散。我们无法挽救任何被沾染的人，也无法阻止黑暗的传播……再这样下去，七丘城会覆灭，整个罗马都会覆灭……求您帮帮我们。”
　　说完，转头看看旁边端正跪着的小姑娘，问：“我们这样说话，他们能听到吗？会不会住的比较远，就听不到我们说话了？”
　　缇亚显然没想过这件事，被问到了才反应过来，说：“啊对……确实住的很远，他们的园子，要走大概半个时日才能到。而且，顺着园子往后走不了多远都能看见大海了。”
　　保罗一脸震惊：“到第勒尼安海了吗？那……是有点……嗯，非常远啊。”
　　路西法饶有兴趣地看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条腿弯得累了，又换另一条。
　　对面的缇亚，一双眼睛从河的东头扫过西头，目光和路西法有一瞬的相交，却是什么也没发觉。最后做贼一样悄悄附到保罗耳边，用气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