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魔慈悲甜(41)

　　某日, 造父驾驶马车送周穆王出去游玩，途径西昆仑，遇到西王母。周穆王下车，与西王母共游瑶池，乐不思蜀。
　　突然，前方八百里加急电报传来，说是徐国的国君造反了。周穆王立刻提起衣摆上马。造父高高扬起马鞭，“驾！”
　　白光电影，风驰云走，疾如星火！马车日行千里，眨眼到达王都。周穆王雷厉风行地平定叛乱后，论功行赏，将造父分封在洪洞。
　　李俊杰说：“有一些黑心煤老板，雇人在偏僻落后的火车站蹲点，遇到智力低下的流浪汉，便将他们诱骗到煤矿里做工。校长把自己整成脏兮兮的乞丐，卧底在一个旧车站里，每天和流浪汉抢粉条吃。最后如愿以偿被人用300块卖入煤矿。他和李氏记者团里应外合，把这批黑心煤老板全部抓了起来。回去的路上，他又发现造父的鬼灵，因此乘坐上造父的马车，返回学校。”
　　琴圆问：“然后呢？”
　　唐小方说：“然后他就扯住造父的袖子，威逼利诱……哦不对，是涕泗横流。他开出优渥的薪资条件，让造父留下做列车长。”
　　李俊杰道：“这辆列车，上可通天，下可入海，来去穿梭自如。”
　　唐小方道：“每学年的优秀三好学生可以乘坐列车到处旅游。东海龙宫，斜月三星洞，花果山……”
　　“叮咚——”
　　正在这时，悬挂在前方的电子屏幕出现画面，并且传出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各位年轻的少年旅客，下午好。欢迎乘坐筋斗云特快列车。列车全列禁烟，如有违反者，西岐大军将会把你丢入长江喂食人鱼。列车前方到站——彩绿站。下面即将为你们转接当地新闻台。”
　　画面一转，接到ACTV-888新闻频道，传出嘈杂的声音。
　　背景是一座国际化的幼儿园，许多家长拥堵在紧闭的校门口，神色或愤怒，或担忧。
　　一辆辆警车停满了两旁街道。
　　“日前，本市公安局接到多名家长联合报案。红精灵国际幼儿园和黄精灵国际小学在11月22日组织一场冬游活动，部分孩童走失未归。目前本市已成立专案调查组。下面是失踪人员名单和照片，如果看到他们，请迅速拨打报警电话……”
　　彩绿站是中途停靠站，用来休息和补给。
　　李俊杰低头将口袋翻了个遍，发现不二家的棒棒糖已经吃完，于是抬头说：“我要下车去买一桶棒棒糖。”
　　“咕噜噜~”
　　众人的肚子此起彼伏地唱起空城计。
　　闭目养神的南归梦睁开眼说：“吃完饭再上路吧。”
　　陈棠棠是树妖，原本便不食人间烟火。她道：“我在这里等你们，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列车门缓缓打开，七人依次下车。
　　这是一间偷偷施工的地下隧道。
　　李俊杰解释说：“隧道修建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中，不会干扰到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
　　他们踩着壁灯的昏黄暗影往前走，在路的尽头有一扇红木门。
　　李俊杰道：“因为空间扭曲，充满未知性，所以不知道这扇门会通向城市何处。可能是商场，也可能是住宅区。”
　　琴圆道：“不是女洗手间就好。”
　　他伸手拧开门把——
　　明媚的阳光倾洒而下，洁白的长凳整齐罗列，古木参天，郁郁葱葱。
　　他们身处——
　　正对面有一名看报的青年，身穿拘谨的中山装，听见动静移下报纸，露出一双探究的眼，射出两道X光线，打量琴圆。
　　琴圆顶着压力从窨井中爬了出来。
　　青年扶了扶黑框眼镜，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见一名鸟窝头少年钻了出来。
　　那少年操一口东北嗓音，爽朗地笑道：“艾玛，这空气老新鲜了！”
　　青年清了清嗓子，“你们……”
　　“圆哥，快拉我一把！”
　　琴圆立刻转身把纤细的李俊杰拉了上来。他趴在洞口上，对步秋风说：“你给殷宁当块垫脚石呗。”
　　殷宁摇摇头，却突然被人从后抱起举高，递给上方的琴圆。
　　琴圆立刻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上来放下，问：“没弄脏你的小裙子吧？”
　　“没有。”殷宁轻轻地说，对后爬上来的南归梦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南归梦拍了拍弄脏的衣服，抬头皱眉道：“世道不太平，变态满地走，你别乱跑。”
　　待燕秋晨最后爬上来，长凳上的青年神色由怀疑、不解、转变为惊恐。他急急忙忙地摸左右口袋，不知在找些什么。
　　琴圆等人若无其事地往公园外走。
　　李俊杰小声嘀咕，“他是不是把我们当作是偷窨井盖的？”
　　琴圆道：“还好现在是冬天。如果是夏天，爬出来见到的估计是一片马赛克。”
　　南归梦白他一眼，“你这个老司机，不要随便开车好不好？”
　　公园旁边便是小吃一条街，斜对面八百米有一家天天超市。李俊杰对他们打了声招呼，便拉上殷宁往超市跑。
　　南归梦叮嘱了一句，“别和陌生人说话！”
　　遥遥传来李俊杰缺心眼的大笑声，“有你们四大金刚在，谁敢来绑架我们呀？”
　　琴圆脱口：“你小心逆言灵哦。”
　　剩下五人找了一间冷清的沙县小吃坐下，点了简单的蒸饺拌面，却迟迟不见他们回来。步秋风和燕秋晨起身去找，三分钟后走进店门。
　　步秋风对着琴圆劈头盖脸一句，“你真特么是只乌鸦！”
　　殷宁和李俊杰离奇失踪。
　　步秋风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叫道：“问了超市的老板娘，根本没见到穿漂亮裙子的姑娘和秀气的男生！”
　　南归梦冷冷一笑，神色嘲讽道：“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不就是活该么。”
　　步秋风抬头瞪他，怒道：“你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南归梦吊起眼梢睥睨他，“我说话就是这个调调。他们蠢还不让人说了？”
　　步秋风“嘿”得冷笑，“我算是瞧出来了。你一直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拖你后腿是么？”
　　南归梦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没了你们这些垃圾，我倒是一身轻松。”他说着便往外走。
　　“梦官！”琴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步秋风叫道：“你拉他做什么？让他滚！我早看不惯他拽得二五八万。唐秀瑶不在这，没人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琴圆转头怒目相视，“步秋风！你除了会耍嘴皮子还会干吗？”
　　他从未动怒，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了。
　　唐小方率先反应过来，道：“琴圆，你怎么说话呢？”
　　南归梦冷笑，“还有你唐小方，废物本废说的就是你！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根本懒得和你一起走！”
　　唐小方不怒反笑，“唐门再怎么特立独行，也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下贱的戏子进门！”
　　琴圆脸色一沉，愠怒道：“唐小方！”
　　南归梦抄起桌上滚烫的馄饨朝唐小方兜头砸去。
　　横空劈来一柄唐刀，将瓷碗一分为二。
　　南归梦冷冷地嘲讽一声，“哑巴多管闲事。”随后便甩开琴圆大步往外走。
　　琴圆对唐小方道：“你们太令人寒心了！”他说完立刻追上南归梦。
　　唐小方翻了个白眼，也往外走。
　　步秋风叫道：“你去哪里？”
　　“网吧开黑！”
　　留下步秋风和倒霉的店老板面面相觑。
　　不远处的巷子里，几条监视的身影隐入黑暗中。
　　……
　　而琴圆等人争论的对象，则被人从后迷晕，塞入面包车的后备箱里。
　　“轰——”
　　汽车发动引擎，开上高速公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缓缓睁开两双明亮澄澈的大眼睛。
　　李俊杰小声说：“殷宁，我虽然胆小，可也有想要揭露一切黑暗势力的志向。我的偶像，是世界上最光明磊落的英雄。我要成为他那样的人，顶天立地，气吞山河！”
　　虽然见不到他说话的模样，但殷宁也能想象，清秀的少年谈及西楚霸王时，何等自豪骄傲，何等意气风发。
　　他浅浅一笑：“你倾注心血所炼就的法宝，不正是能够气吞江海的断水吗？俊杰，你能够站出来，以身做饵，已经非常了不起。”
　　李俊杰道：“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从我们一走出公园就跟着了。你怕不怕？”
　　殷宁道：“不怕。”他复又说，“你给我吃的糖丸子是什么？”
　　李俊杰道：“我新炼的牛黄解毒丸！不管是横行江湖的蒙汗药，还是毁人神智的五石散，一粒牛黄丸，百毒不侵！”
　　殷宁钦佩道：“你真厉害。”
　　李俊杰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般一般，全校第三。”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
　　他们立刻闭上双眼，继续装晕。
　　后备箱的车门被打开。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打量半晌，说：“这两个货色长得不错。看样子应该是初二学生。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气质清纯，能卖个好价钱。”
　　他偏头问身旁的寸头青年，“跟他们一起的人呢？”
　　寸头青年说：“都是一群不成熟的毛头犊子。人丢了，不想着报警，先吵了起来。我估计他们是瞒着家里偷偷跑出来玩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不必理会。”
　　中年人问：“那边你沟通过了没有？”
　　寸头道：“放心吧。没有人证物证，查不到我们身上来。”
　　中年人点点头，示意手下将两人抱出后备箱。
　　李俊杰和殷宁被带到了一个废弃的城郊仓库。他们耳听脚步声走远，便睁开眼，看见这里不仅只有他们，还有新闻报道的失踪儿童，年龄在4岁到15岁不等。
　　事情正如他们所料。这批人贩定点蹲梢，公园、商场、游乐园……一切幼儿容易与家长走散的地方，寻找目标，伺机下手。
　　孩子都被下了药，头脑昏沉，四肢无力，东倒西歪地靠在墙上，或躺在地上。殷宁扶起一名十二岁的女孩，问她，“你们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他们对你们做了什么？”
　　她有气无力地说：“我们在游乐园里，遇到几个叔叔。他们给我们吃打蛔虫的糖丸……我们醒来后，就到了这里。他们喜欢年纪小的弟弟和妹妹，已经有好几个被带了出去……”
　　她说着颤抖起来，豆大的泪珠滚出眼眶，“姐姐……我好怕……我好怕……我想我妈妈……妈妈救我……”
　　殷宁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轻轻抚摸她的背，温声说：“不要哭，会把他们引来。姐姐答应你，一定把你们都救出去。”
　　李俊杰眼眶红红地哽咽：“我在电视里看见了你的妈妈，她正在四处找你。你别怕，我们一定想办法把你们救出去！”他说完后，脱下球鞋，拿出垫脚的云纹金袋，正是唐门的“乾坤大挪移”。
　　李俊杰从“乾坤大挪移”中找出手机，现场连线另一端的唐小方。
　　网吧VIP包厢里的唐小方转接直播系统，没有花里胡哨的开场白，单刀直入，“我现在给你们直播一起大型拐卖幼童案……”
　　从前便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说法。但在信息时代，好事、坏事、任何鲜为人知的事，都能在瞬息间传播到世界各地。
　　唐小方不仅在国内直播，还开了海外直播渠道。中英文双语随时切换，全程无交流障碍。他不认为需要给这些罔顾人伦的社会渣滓盖上遮羞布。
　　半个小时后，一只白色的千纸鹤从屋顶上方拳头大小的通风口飞了进来。
　　李俊杰松了一口气，露出迄今为止第一个笑容，“秋哥来了。”
　　……
　　步秋风顺着纸鹤一直追踪到郊外的废旧仓库，却遇到了琴圆。后者问他，“这追踪术是谁教你的？”
　　步秋风白他一眼，“还能有谁？江教授呗！这是他教给鬼修学生的法术。纸鹤会根据失踪之人留在贴身物品上的气息寻路。”
　　他问：“不是说兵分两路，我定点追踪，你们去找警察吗。梦官呢？”
　　琴圆道：“他脾气不好。我怕他看到这些会情绪失控，所以叫他一个人去找警察了。”
　　步秋风问：“你怎么不看着他？”
　　琴圆笑了笑，“我这不……脾气也不好么。”
　　步秋风卷起袖子，露出肌肉紧实的胳膊，边向前走边说：“《风云之巅的学生手册》上明文规定，不能在凡间私下斗殴。”
　　琴圆与他并肩而行，“《学生手册》第二章第一条，凡遇到欺凌妇女幼孺、老弱病残者——”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闪烁嗜血的锋芒，“杀无赦！”
　　阴风骤起，电闪雷鸣，顷刻间，下起瓢泼大雨。
　　剃着板寸的彪形大汉手握铁棍，虎视眈眈地团团围住他们。
　　步秋风问：“你知道怎么阉割吗？”
　　琴圆道：“动作太大，会惊动……你懂的。但我知道打哪里能让人瘫痪。”
　　风吹树摇，沙沙作响，伴随阵阵惨烈哀嚎。
　　……
　　琴圆走到洗手池边，将手上殷红的鲜血都冲刷干净，云淡风轻地聊天。
　　“热搜一上就给撤。还是大胆了解内丨幕，叫小芳双线直播。他们能封小芳的国内账号，封不了他国外的账号。他的粉丝翻墙去看，实时转播。网友评论最多的一条便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步秋风眉宇间的戾气不减反增，他邪气一笑，“地藏王菩萨曾经发誓，地狱不空，永不成佛。而魔修弟子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无论魔鬼藏在深山老林还是阴沟下水道里，亦或是其他什么亮堂堂的地方，我们这些“邪魔歪道”都会揪出隐匿在人世的渣滓。剥下他们的人皮，敲断他们的骨髓，抽出他们肮脏的灵魂，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地狱空荡荡，我给你塞满！”
　　呜哇，呜哇，呜哇——
　　警笛声由远及近，响彻天空。
　　步秋风道：“每年四校争霸赛开始和结束时，校长都会对三校联盟说一句话。”
　　琴圆问：“什么话？”
　　他笑了笑，“以魔制魔，我魔慈悲。”
　　……
　　唐小方的铁杆粉丝恰好是本地市民。她将这件事理清脉络，发到微博上。她不抱希望地艾特了几个有号召影响力的大v和明星，其中就包括简秋期。
　　首先转发的人是万年不更新动态的影帝简秋期。粉丝团疯了，微博也疯了，热搜降下去又瞬间起来。
　　须臾间，风吹大地，囚禁孩童们的秘密基地被曝光。大批记者和家长闻讯赶来。
　　李俊杰正在发抖，他不是害怕，而是气愤。在听了所有被关的孩子们的叙述后。
　　他嗓音压抑道：“修真者没有权利处置凡间的人类。即便秋哥来了，也只能给他们皮肉上的教训。”
　　殷宁问：“那该怎么办呢？”
　　“哐当——”
　　轰然巨响。
　　百斤重的铁门被人一脚踢开，在空中旋转数圈，砸在中央。
　　南归梦缩回长腿，无视身后愕然的警察，快步走近，冷眼扫了一圈，问：“那帮畜生呢？”
　　殷宁问：“你们在外面没碰到吗？”
　　南归梦冷笑，咬牙切齿地说：“碰到了！只剩一口气，奄奄一息。我再出去转转，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他丢下一句，“外头血水还没冲干净，你们等会再出去。”
　　忧心忡忡的家长们蜂拥而入。
　　殷宁给少女扎了一个公主辫，温柔地对她说：“我们对世界充满善意的同时，也要提醒自己，并不是所有人都表里如一。当然，也不要因此而害怕。世界不会遗弃你。一直都有无名英雄走在我们前面。无论是满腔热血的毛头小子，还是默默无闻、以德立身的明师。他们会扫除一切迷津业障，将亮亮堂堂的美丽大道铺在我们面前。”
　　屋顶上蹲着的琴圆掐了一个法诀。
　　殷宁搀扶少女走出仓库，少女道：“姐姐，开花了。”
　　“是啊，开花了。”
　　千树万树的桃花，缓缓绽放，带来蓬勃生机。
　　李俊杰一走出仓库，便被记者包围。他们将麦克风对准他，提出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
　　“请问你是如何掩人耳目地使用手机直播呢？”
　　“请问你是如何知晓这是有预谋的犯罪呢？”
　　……
　　雨势不减，愈下愈烈。
　　李俊杰从容不迫地掏出自己的白玉话筒，面对摄像机，目光灼灼，正义凛然地道：“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极恶之人，就改赠以极刑相对！”
　　记者被他没头没脑但又极其富有气势的一句话给唬住了。
　　李俊杰接着说：“我们已经厌倦了，每当出现任何罔顾道义的问题，只会革职查办，之后再无任何音讯！”
　　他站在瓢泼大雨中，瘦削的肩膀湿淋淋一片。
　　他气势如虹，义正辞严地道：“我呼吁！拐卖妇女幼儿，虐童、猥亵孩童之人，都该受到最严苛的惩罚！”
　　成千上百位家长冒着风雨，义愤填膺地道：“惩罚！惩罚！惩罚！”
　　他道：“给孩子最美好的阳光！”
　　众人振臂山呼：“阳光！阳光！阳光！”
　　纵使暴雨倾盆，一轮骄阳已缓缓升起，在每个人的心中。
　　不必畏惧“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因为会有正义之人，陪在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