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怖 下(167)
“我觉得东子这个思路是对的,”柯寻说,“但回到天上去这个说法有点儿扯,天上是哪儿啊?火星还是外太空啊?我觉得这件事再神也不可能真有个凌霄宝殿在九天之上,还有个玉皇大帝领着大小神仙。九鼎不在人间我觉得是对的,但它们到底去了哪儿,这个真不好说。”
“会不会是在地下?”吴悠道,“会不会是地下那些妖鬼把九鼎盗走了?盗走了就再也没有次声波来影响它们了,所以它们想办法把九鼎给盗了。”
“拜托,妹子,九鼎那时候还共振着次声波呢,妖鬼根本没办法从地下上来,又要怎么偷走它们?”李小春道。
“或许我们应该从‘可知而不可见,可见却不可得’这句话入手,”朱浩文道,“这两句话是两个意思。
“可知而不可见,我觉得指的应该是‘虽然知道它们仍然存在,但我们却没有办法用肉眼看到它们’的意思。
“而‘可见却不可得’,我却觉得指的是类似大巫或这位高人的这类有超能力的人,他们可以看到九鼎在什么地方,但却没有办法得到它们,或是告诉别人九鼎的具体位置。”
“浩文儿的说法靠谱,”柯寻点头,“那我们接下来要琢磨的,就是什么地方是这些有超能力的人可以看到、但是说不出来的地方呢?”
众人陷入思索,却无一人能得出答案。
“诶?”柯寻一拍吴悠肩膀,“这位高人不是开了天眼了吗,你应该最有发言权啊!”
大家也反应过来,连忙看向吴悠。
吴悠一阵无措:“我,我哪儿是什么高人啊,我只会看骨相啊,别的啥也看不到啊!”
“别急,你可以试着用看骨相的方法在这个地方四处看看,”岳岑道,“或许今晚你还可以用这种方法观察一下岩石台。”
“没错,我们竟然疏忽了这一点,忘了吴悠还具备这样的一种能力,”邵陵点头,“今晚不妨试一试,也许会有突破性的发现。”
“好……”吴悠有些紧张地答应了。
“九鼎的去向,我们暂时先放一放,”华霁秋道,“这些遗笺上还有更多的新线索出现,事关我们自身,譬如,骨相的由来。”
“是的,关键就在第一封遗笺里,以‘余’自称的这位先辈的留言,”邵陵把笔记翻到这一页上,指给大家看,“就是这位高人,在九鼎失落之后,率先发现了地下妖鬼想要破土而出、重回人间的企图,也是他想出了代替九鼎作用的办法,将九鼎上的《山海图》化成了骨相,注入在了人的身上。”
“这位高人真是很牛逼了,”卫东感叹,“如果不是因为他夜观星相发现了这件事,又不遗余力地想办法对付,咱们人间恐怕早就是妖鬼的天下了。”
“这封遗笺来自于秦初前后,”牧怿然道,“正是九鼎才刚失落不久的时候,幸运的是,那个时代本就是方术之士遍地走的时代,也是道法盛行百家争鸣的时代,妖鬼的异动恰好就被此道高人捕捉到了,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这位高人提到的九鼎五阳四阴是怎么回事?”柯寻问。
顾青青哗啦啦地翻自己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停下来,念道:“‘禹铸九鼎,五者以应阳法,四者以象阴数。使工师以雌金为阴鼎,以雄金为阳鼎。鼎中常满,以占气象之休否。当夏桀之世,鼎水忽沸。及周将末,九鼎咸震。皆应灭亡之兆。’——这是我之前查九鼎资料的时候从《拾遗记》里看到的,就顺手抄下来了。”
“‘九鼎咸震’!”卫东一拍手,“应了咱们之前的推测,果然是有共振的!”
“五阳四阴,是为了应阴阳之数,”柯寻摸着下巴,目光从同伴们的脸上扫过,“看来,从一开始,入画者的男女数量就已经是注定好的了,不算四个地维,九鼎骨相的人,注定是有五个男人和四个女人入画,怪不得岑姐从很早的时候起就有那样的经历,注定了要让你入画,你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岳岑笑了笑:“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我该为此感到荣幸,说明我这个人还是挺受画推肯定的。”
“是啊,说明咱们是经过筛选留下来的强者。”大家也都苦中作乐地笑笑。
“我比较在意的是这句话,”秦赐继续指着邵陵笔记上的那一页,“‘求得九鼎图,得其巫咒之力’,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说,九鼎上所铸的《山海图》本身就有巫咒之力?可我们之前推测的是,铸刻在鼎身的《山海图》是为了改变共振的频率,脱离了九鼎的《山海图》就只是图画而已,能有什么巫咒之力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邵陵道,“我们之前的推测更偏重于科学向的解释,可随后出现的《山海图》具有巫咒之力,以及把图化为骨相植入人体,就很难再用科学性的东西来解释了。我们只能认为,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神鬼之力,巫咒也好,骨相也好,入画事件也好,都是只有神鬼之力才能做到的事。”
“我仍然认为,你所说的这些都可以用科学性的原理来解释,”朱浩文道,“只不过我们谁也不是科学家,知识和认知的局限性让我们找不到科学依据罢了。”
“哥哥们,不管是科学也好神鬼也好,我觉得这都不是重点,”罗勏道,“重点是这位高人后面说的那些东西,舍身封鬼什么的,太让人绝望了……”
邵陵和朱浩文都顿了顿,邵陵低着头,盯着自己的笔记,避过了罗勏的话,道:“这位高人从玄学的角度来推测九鼎能镇妖鬼的原因,所谓‘三才’就是指天,地,人。九鼎是九根天柱的化形,用的是地下所产的铜制造,最后需要用人来献祭。三才相合,产生了神力,再辅助《山海图》的巫力,对妖鬼进行镇封。
“而当九鼎失落之后,他想出了一个代替九鼎的法子,就是加上四个地维,并植入骨相在人的身体里,仍然需要三才相合,才能达到九鼎的一小部分效果。
“但这种方式没有办法再产生次声波,所以我推测,骨相的作用,可能只是封印,让妖鬼一时无法破土而出,而九鼎是带有打击效果的,打击加封印,才能从夏朝至战国末期这段很长的时间里稳稳地把妖鬼镇压在地下,且中途无须再用人献祭。
“而只有封印功能的骨相,就没有办法持久镇压妖鬼了,所以每一百年,骨相的力量就会削弱甚至消失,因此这位高人说,百年后灵识力竭,妖鬼必卷土重来。我想,骨相具有每百年一传承的特性,就是这位高人设置的,也因此造成了每一百多年就会有十三名应劫之人入画的这一事件发生。”
“后面的遗笺里提到,”朱浩文接着道,“这位高人给他的弟子绘的《山海阴经图》上所标的地方,就是产生入画幻境的地方,看来,这个《山海阴经图》其实就是整片‘光’字符所覆盖的地方了。”
“没错。”众人点头。
“那还真是巧,”柯寻说,“相当于这些遗笺里所谓的‘阴阳相接最薄弱处’连接起来正好是一个‘光’字,而不是说因为这个‘光’字具有可镇妖鬼的巫咒之力,所以高人才选择了这个字来镇压妖鬼——这是不是过于巧了?就好比……打个比方,就好比我国地下产石油的地点连起来正好是一个‘油’字一样,怎么就那么巧,它们连起来就正好是一个字?”
“你的这个疑问,我想我可以试着解释,”牧怿然看着他,“并且,我们之前一直未能解开的四面岩画的顺序之谜,也因此有了个真正的答案。”
第369章 山海23┃要有光。
“按照遗笺里先人们的推测,《山海阴经图》其实就是位于‘光’字轨迹上的所有的入画地点所在地,并且有先人已经把岩壁上的图拼合在了一起,证实了岩壁上的图就是《山海阴经图》。”牧怿然缓慢且清晰地说道。
“如果按照我们之前推测的,岩壁上的巫图来自于地下的异世界,也就是妖鬼现在所生存的那个世界,那么它们在岩石祭台上刻下了《山海阴经图》的用意是什么呢?
“我想,会使用偶像祝诅术的,也许并不仅仅是地面上的人类。
“地面下的妖鬼应该也有大巫,证据就是我们在岩画上注意到的那个长有眼睛的图符。在世界各地很多古老的文化里,眼睛都被做为一种图腾或是地位高的人物来崇拜,比如古埃及的‘眼通日月’,比如印度日神苏里耶,比如三星堆的眼型器。
“而更有力的证据是,我们通过《白事》那幅画知道,‘民’这个字的造字本义是平民的眼睛被锋利之物刺穿,意思是平民大多都是‘盲目’的,需要有眼界宽广、有前瞻能力的领袖来引导众人,所以眼睛在我国的文化中,是一种象征能力、权力及身份地位的的政治器官。
“再加上上古时大巫的地位相当高,又有通天彻地之能,眼睛这种被神化了的器官通常就会被赋予在大巫的身上。由此可证,这个长有眼睛的图符,就是妖鬼里的大巫。
“偶像祝诅术是在世界范围内流行过的一种历史久远的巫术,人界大巫与妖鬼界的大巫都会此术,并不意外。
“妖鬼的大巫利用岩石祭台为‘偶’,以祭台上刻画的‘光’字为‘像’,借巫祷仪式施展祝诅术,在人界与妖鬼界之间的地层进行‘打击’,从而‘打击’出了一个巨大的、‘光’字型的‘阴阳相接薄弱处’,也就是《山海阴经图》了。
“利用祝诅术进行打击的目的,当然是想要打通两界之间的阻隔,好让它们的族类能够破土而出,重返人间。
“而至于为什么是一个‘光’字,而不是一个别的字,我想,如同《白事》那幅画所给出的暗示一样,文字,是具有巫咒之力的。
“这里的巫咒之力,我更愿意把它称之为念力,或是意念力、意识力。就像是佛教徒念诵六字真言,从中获得安宁,或是达到某种祈愿。
“说白了,这大概就相当于一种自我的心理暗示,当这种暗示心理非常强烈,往往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真的能如愿与偿。
“所以文字也有这样的力量,一种心理暗示力,一种意念力。
“而妖鬼之所以选择这个‘光’字,是因为它们被‘天音’所驱,迫不得已避入了深深的地下,它们原本像人类一样生活在地面之上,享受着太阳,空气,美景,但当它们避入地下之后,这一切就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