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敌跟我双向暗恋(78)

    他是上古神兽，人族的很多愿望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帮他们实现。
　　他太想让应龙复活过来，以至于从未停下自己的脚步，把一路上经过的所有东西都仓促地抛在身后。
     他走得那么快，也许殷洛从一开始就跟得很吃力。
    可是殷洛不曾说，他也就忘了问。
     现在殷洛走不动了，他也可以停下来等。
    也许一个月，也许十天，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时辰，也许就在下一秒。
　　殷洛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呀。
    这点时间很短的，比起他搜集碎片的几百年时光，约摸可以忽略不计。
    殷洛那么努力地活着，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总应该体会一下什么叫活着。
    他的态度这样骤然巨变又十足诚恳，殷洛好像也愣住了，被一番称得上温柔的话语好生哄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他该记得的都忘记了，才会走完了这条长路才发现自己不是被绑了出来，而是用了二十几年来期待这个人的出现。
    可是他明明已经等到这个人了，这个人却只急着离开。
    他心里本来气馁又沮丧，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青泽停下脚步，青泽却突然愿意好好陪他，他自然是开心。
    他第一次主动回抱住青泽，带着连自己也没发现的、称得上幸福的语气、低声说：“好。”
　　青泽看了他的表情，也开心了起来：“殷洛，你想去蓬莱吗？我答应过带你去蓬莱，等过几天我伤彻底好了，我带你去蓬莱吧。”
　　“那里有很多花，很多树，没有杀戮，没有死亡，是真正的世外桃源。你会很喜欢的。”
    “殷洛，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第七十三章-溃不成军（十七）】
     虽然决定了要去蓬莱，但在离开之前需得回去教训教训缎衫男子一行人。
　　青泽养精蓄锐数日，自觉伤势大好，提着剑就要回地牢。
　　殷洛没有法力，要报仇免不了一番厮杀，他并不准备把殷洛带上。
　　青泽把殷洛拉到床边让他坐好，说：“那几只阴沟里的小老鼠，我要回去拆了那他们的老窝，先把你留在客栈。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殷洛认真地看着他，听完青泽说的话后愣了一下。
　　他虽然武功废得差不多了，战斗经验还是很足够的，总能找到自保的办法，应该不至于会拖青泽的后腿。
　　他留下了一直等待的人，幸福来得太突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惜。
　　他不想让青泽离开，要是能和青泽一起去就好了。
　　青泽见他没有说话，问：“怎么了？”
　　殷洛说：“宋清泽，我把地牢地图背得很熟，也知道他们匿身的石窟在哪里，你可以带我一起去。”
　　但地图本来就有纸质的，青泽不用带上他也能找到，无非是会多花点时间而已。
　　他说完自己先皱起了眉头，搜肠刮肚想要找到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却见青泽想了想，说：“好吧，你一定要好好跟着我，不要出了意外。”
　　殷洛内心几乎是有些雀跃了，可他向来是很沉稳的，也就很面沉如水地点了头。
    说是这样说，可缎衫男子应当是发现青泽离开就自知大事不好，半点骨气也没有地逃之夭夭了。
　　待青泽回去时，石窟和地牢里早已人去楼空。
　　青泽不想让殷洛再看到地牢内惨状，让他等在外面，独自走了进去。
　　——狭窄的牢房里之可见一团一团沾满鲜血的草垛和墙上一个个猩红的、被撞得开裂的凹陷。
　　每一滴血都是从青泽身上流下来的。
　　一身青衫的上古神兽恨恨地把地牢劈了个稀烂，这才收剑入鞘，鼻翼微微收缩几下，磨了磨牙：“魔族。这次，我可真是记住你们了。”
　　*
    捣完老鼠窝，也该做前往蓬莱的准备了。
    原本打算只在太涵驻足两日，这一耽误竟然就耽误了大半个月。
　　蓬莱里所居之处都是洞窟，虽然是山精水怪的桃源，却并不适合人类居住。要带殷洛去的话，要买的东西可不少。
　　要多买些布匹、殷洛才能有新衣服换。
　　针线什么的也是要有的。可是他和殷洛都不会缝纫，只能希望岛里有无师自通的妖怪了。
　　杯盆碗盏也是要买的。
　　被子要买软一点的，多买几床，枕头也多备点，洞里的石床都可硬可硬。
　　再买张床帐吧，山里蚊蚁多。
　　再买几个架子、多买点书，殷洛打发时间可以看。
　　殷洛之前在路上送给过自己一朵小白花，可以给他带点蓬莱里没有的、凡间品种的花的种子回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种活。
　　洗漱的东西也要买的呀，殷洛的头发那么好看，变得脏兮兮了可就不太好了。
　　再买个大铜镜，殷洛每天都能看见自己的样子。
　　这个也可以买一点，那个也可以买一点。
　　好像一不小心买了太多，但是他的空间戒指里除了应龙的尸身几乎什么都没放，倒也可以勉强留一个角落把这些东西放进去。
　　青泽整理好东西，在客栈里眺望了一下远方。
　　不知这大半个月来外面的人间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太涵倒是一如往常。
　　明天带殷洛在市集里转转吧。
　　他们出了太涵应当不会再回来，外面的人间也很难再看到这副和乐景象，也许这就是殷洛最后一次逛市集了。
　　蓬莱的小妖怪们应当都会对这个来自异乡的人族很好奇，虽然殷洛看上去很吓人，但是自己可以告诉他们，他是很温柔很温柔的。
　　殷洛也许会有很多朋友。
　　可是，亲眼见到这么热闹的人间，也是最后一次了。
　　说是最后一次，应当也是第一次。
　　他从那么多热闹喧哗的市集里穿过，却不曾真正感受过。
　　那就带他好好感受一下。
　　也不知道这么热闹的市集有什么可怕的，等他当真把殷洛拖出去了，发现殷洛的身体紧绷得简直如临大敌。
　　青泽想了想，不由分说拖着殷洛挤到了街边演杂戏的人堆里。
　　人群挤在一起，肩膀碰肩膀、脚跟接脚尖，中间一个小小的戏台正锣鼓喧天。
　　再回头一看——殷洛哪里和这么多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铁青着一张脸，好似恨不能晕死过去。
　　青泽幸灾乐祸了会儿，看见一个绸缎绑的红色小球直直向自己方向丢来。
　　他一个侧身，那小球就砸到了殷洛身上。
　　台上就下来了两个人，笑着把殷洛拖了上去。
　　原来是个互动的小游戏。
　　一个卖艺人拿了根长布绑住了殷洛的眼睛，一个把着他的肩。
　　再看戏台另一边，已经上来一个身姿窈窕、手持团扇的美人。
　　台下一片躁动地欢呼催促声。
　　一枚枚铜板飞上红色的小戏台。
　　青泽看了一会儿，觉得殷洛手足无措的样子几乎有些可爱了，就兀自笑个不停。
　　他知道殷洛一会儿回不来，走出人群，打算给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戏台旁就有一个小小的书摊，放着各式泛黄的书籍。
　　识字贴啦、经文啦、演绎啦、民间传说啦、鬼怪志异啦、爱情故事啦……
　　——连春/宫/图都有。
　　青泽把春/宫/图都一一拿起来细细观摩，带入应龙想象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放了回去。
　　又拿起几本书。
　　他看书就没那么认真了，随便翻了翻就换掉，不一会儿功夫就翻完了十多本书。
　　又拿起一本。
　　起初仍是随意地翻了翻，翻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认认真真地看完了。
　　书的封面是两只在坟头飞舞的蝴蝶。
　　青泽想了想，叹了口气，还是放了回去。
　　不一会儿，殷洛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发冠也被扯掉了，面颊上一个红红的唇印，气鼓鼓地看着青泽。
　　青泽就拿纸轻轻把唇印给他擦掉，笑嘻嘻地看着他。
　　到了晚上的时候，青泽买来两个花灯，递了一个给殷洛，留了一个给自己。
　　他想到白天看的书，选的花式是一对并蒂莲。
　　殷洛看了图案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很小心地捧着，沿着人群熙熙攘攘的江畔走了一道都不舍得放。
　　青泽就带他避开人群、挑了个没人的桥底，用火折子点燃了烛芯。
　　殷洛安静地看着花灯里渐渐摇曳起暖黄色的温暖的火光，蹲下身来，认真地把花灯放进了水里。
　　他满头的长发披散下来，难得地被江风吹得有些凌乱。
　　青泽走到他身边，也把灯放进了水里。
　　殷洛坐在江边，一动不动看了很久。
　　花灯沿着江水越飘越远，汇入花灯群中，终于变成了两个小小的、忽明忽灭的点。
　　殷洛的背影一向很挺拔，像一柄出鞘的剑。
　　刃锋锐利，伤人伤己。
　　无人能近。
　　此时却不像一柄剑了，很安静的样子。
　　青泽突然觉得难过。
　　他不能给殷洛爱，但是他可以对殷洛温柔一点。
　　青泽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坐了下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殷洛怔了一下，转过了头。
　　青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总觉得现在的氛围正缺少一个拥抱。”
　　他见殷洛没有反应，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傻逼，正准备收回手，却被殷洛转身抱住了脖子。
　　青泽道：“殷洛？”
　　夜色朦胧了殷洛的表情，青泽却从他回抱住自己的指尖微微颤抖的幅度感觉出了微弱的渴求。
　　青泽叹了口气，把他稳稳地抱着了，一下一下地啄他的脸颊。
　　殷洛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勾着自己脖颈的手指没有再继续颤抖了，青泽停下动作，笑了一下。
　　下一秒微微勾起的嘴角就被吻住。
　　说是吻，其实也只是鼓起全身勇气才付诸实践的、小小的蜻蜓点水而已。
　　青泽的笑脸僵在脸上。
　　殷洛直起身来，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在询问。
　　青泽眼一闭、心一横，道：“知道你憋久了，来吧！”
　　他闭上眼睛，看不见殷洛的表情，却感觉到殷洛一手勾着自己脖子，一下一下咬着自己耳朵，拉着自己的手腕、让自己沿着他身体一路向下摸去。
　　青泽默念一声为人民服务，狠下心一把握住。
　　殷洛就趴回他怀里了。
　　殷洛的声音低低的，藏在夜色里，带着说不出的渴求，小勾子一个连一个，非得勾得人心痒难耐，把他狠狠满足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