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小猫咪(57)
归不觉被两个师弟质疑打造了假货,拿母镜的手微微颤抖,二话不说把母镜丢路千里身上:“滚滚滚,你两都滚,别来烦我!”
第59章 歧山
大师兄负气而走, 路千里下意识扯了把他衣袖, 被拂了袖子。归不觉连个余光的位置都没都给他留, 留下两个昔日情敌面面想觑。
路千里尴尬地收回手,话题转到了糯糯身上:“我与归不觉为子母镜的事吵了数天了,难不成弟妹也离家数天不回?”霍潜握拳, 转身便走。路千里在后边追着嘱托, 倒是神奇地大方劝和起来:“我劝你不要和他置气, 快快把人哄回来才是。”
霍潜一脚踏进花红柳绿的韶华春光,心中却是百草丛生的荒芜之景:我该去哪里找他哄他?
他直面惨淡的现实, 才发现他对糯糯所知不多。他知他面容笑貌, 知他脾气秉性, 知他追逐自己犹如蜂蝶追逐盛夏之花,却不知道丢了人该去哪里找。糯糯似乎生来就喜欢围着自己转, 从不必担心回头望不见他的身影。
直至此次突然消失, 被追逐的人才恍然发现,他不知这火热的小蝴蝶从哪里来,又向哪里去。一旦糯糯落入茫茫人海之中,他便连一丝寻他的线索也没有。
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此单薄, 只要糯糯一松手, 就如此轻易地断了。而他还没来得及接过绳子那一头,还没来得及握紧这亲近又陌生的枕边人, 他竟然就一声不吭地松手了。
霍潜恍惚地走了几步, 犹如一个被抛弃的半路的旅人。
又走了几步, 他身子一僵。从怀中掏出信,紧张不已地展开来。寄信人不是什么岳丈,而是魇。糯糯刚跟着霍潜回流云宗时给老树精去过一封道谢信,里头满是日常的叨叨话。如今回信原路返回,就到了藏云峰。同门一看上头的“吾儿糯糯”,自然就以为是亲家来信了,这才紧赶慢赶把霍潜催回来恭候岳丈指点。
霍潜媳妇都跑没了,那是一丝线索也不敢放,顾不得拆别人信件合不合乎规矩。展开信纸,“你父自歧山来寻”几个字映入眼帘。
他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一分,无声地咧嘴傻笑了一下,这便又往百幽谷去了。
…………
糯糯这边正捂着肚子翻来翻去,他从不知道肚子里这个崽的存在感竟然如此强烈。以前还在霍潜身边时,他只是偶尔感受到他在里边动。现在,岂止是动,简直在里头闹海。
他难受地滚了一圈,又滚了一圈。心说不对啊,他又不是没有见过族里的叔叔婶婶怀小猫崽,也没见他们怎么难受。就是生产前一天,好些还在雪地里上蹿下跳逮雪狐吃。
他们百尾猫就是这么剽悍,兴头上来了别说鱼和雪狐,天上飞的大鸟都能扑下来打牙祭。
怎么到他这里……糯糯摸摸自己内丹的位置,感觉里头汇集的灵力也在脉脉地往霍潜家崽儿所在的位置流去,且有去无回。这胎儿犹如一个大黑洞,源源不断吸收他体内的灵力。
糯糯欲哭无泪,提前掌握了“孩子乖是我的功劳,孩子不乖是孩子爸错处”的技能:霍潜这崽儿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了?我好不容易积攒的灵气都要被他吸干了。
他被肚子里的小猫崽吓得够呛,左滚右滚没有人来帮他,委屈巴巴爬起来做晚饭。没办法,饭还是要恰的。剁了排骨煲汤等开的功夫,他又准备爆个小炒肉。一边熬糖色翻出了好些小零食开吃,吃一口哄一句肚子里的崽儿:
“打个商量,别吸我灵气好不好,我还要带着你渡劫呢。你把我灵气吸完了咱爷两怕是活不到渡劫那日。”
“等我渡完劫就去找你爹,你吸他,随便吸。”
“呜呜呜我被你吸得没力气拿锅铲了,别吸了!再吸咱两就不能按时吃晚饭了!”
糯糯暴躁吼,肚子里的猫崽一阵瑟缩,乖咪咪抱成一团没动静了。糯糯力气渐渐恢复,又赶忙拿起锅柄把下锅的肉一阵颠,叫每一颗肉粒都裹上焦糖的色彩。心大的糯糯很满意猫崽的配合,摸摸自己并不显怀的肚子,直呼小阿娇好乖,完全不记仇猫崽偷吃他灵气的恶习。
他坐下吃完两个大肉菜,又掏出日历本子算了算,满意地喃喃:“噫,还有十天就是天劫之期。”说罢又满怀期待地往天劫后边那一页画了一个小心心:还有十一天就是他回去找霍潜的日子啦。
他在心里排演了一般“程初前辈嫌我笨拙将我逐出师门”的戏码,自觉天衣无缝,大可以以假乱真,并达到迷惑阿娇的目的。当即又美滋滋地抱着平坦的小肚皮在床上左滚一圈右滚一圈,滚刀肉一样等候天劫的降临。
………………
霍潜出现在了歧山之下,身边跟着一只死活都不肯再靠近一步的老树精。魇连连后退:“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这是他妻子香消玉殒的地方,为着这个事,他连自己的儿子孙儿都鲜少来看。近几百年,更是全然不踏足歧山。
要不是曾孙衣服求他撮合,他才不要靠近这个伤心地。
霍潜去百幽谷找到他时,那位素未蒙面的岳丈白止早就已将不在谷中。白止性情冷淡,来找自己的童年阴影已是不易。每每看见魇就要想起被倒抱在高处,又被粗心的老人家撒手摔地上的恐惧。
他自魇处得了消息,说是糯糯已经娶了姓霍的女子之后便出了谷,目前去向不明。大约是奔着魇脑子不清醒时提供的虚假信息在找人。
这也不能怪老树精,他太老了。老人家总是容易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迷糊。他又不认识霍潜,能记住他姓霍已然很不容易。
霍潜顾不上搞清楚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在走什么歪路。他着急找自己媳妇,一旦有了媳妇娘家的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赶过去了。在追妻的道路上,天下男人都是一样贫瘠的脑回路:先去娘家找找。一时找不着也不着急,守株待兔便是,他迟早要回娘家的么。
霍潜见劝人不动,这便拜别老树精,独自上山去了。
终年积雪的山体一片白茫茫,霍潜低空御风,没走一会儿耳边就传来聒噪的鸟鸣:“小雪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相公要进来。”霍潜不由地看过去,就见着一只和自己师侄外形极其相似的山雀精。那小雀精正对着一个树芯子里的雌鸟求欢,淫词艳曲唱得不要太溜。
霍潜气势很强,他看山雀精一眼,敏感的小精怪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圆溜溜的鸟头扭过来,黄澄澄的鸟喙张开来,娇滴滴的惊呼叫出来:“阿娇!”山雀精流出一滴哈喇子:哇,这个男人生的好好看,想藏起来,嘻嘻嘻。
霍潜想起来糯糯情到深处时不自觉叫出口的称呼,脸蓦地一僵。心道不用确认了,这绝对是糯糯娘家的鸟精。
第60章 卖惨
歧山是再寻常不过的雪山, 长年都是一副宁静封闭的模样。霍潜一来,就跟水星子蹦进了油锅, 一下子就搅乱了一池春水,叫这里的原住民们从各个角落蹦出来, 将他围起来当稀罕物参观。
他头顶飞着一只聒噪的小雀鸟,脚边跟着四五只圆脸大白猫。无论是鸟还是猫, 嘴巴一张都是数不清的问题:
有语调温柔的小母猫:“公子是哪里人人士,姓甚名谁?”
有满口大烟碴子味儿的大公猫:“真的是糯糯的娘子吗?你们成亲多久了?怎么糯糯这混小子在山下讨了这么好看的媳妇也不跟我们报信。哎嘛,咱们糯糯可太有出息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一起回嘛, 他爹又不会打他。”
有查户口的猫婶婶:“公子是修士, 还是哪座山头的精怪呀?多大了?家中做什么的呀?父母还在不在呀?是家中独子吗?富裕否?”
还有看着很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小公猫:“公子你还有兄弟吗?你兄弟跟你长得像吗?婚配否?要不要考虑娶个猫精, 我们野生的小猫精什么都会干连生孩子我都能包了,娶我稳赚不赔。”
霍潜不知道哪些是糯糯的亲戚,未免开局得罪糯糯娘家, 很是好脾气地一一作答:是修士(已经修行到满级),三百多岁(还能活到天荒地老), 没有亲兄弟(但是师兄弟很多且几乎个个都是老光棍连师妹都是老光棍),还算富裕(也就承揽了好几座城池的经济命脉而已),家中长辈惯爱教人修行(已经教出了一个满级一群大能一汪元婴,门下弟子千千万, 除了魇这样的避世者外无人不知我流云宗名号)
对待最后一位想嫁人的猫弟弟也是很和蔼:“可以把我师兄弟介绍给你。”半点不说什么“你是小公猫你不要蒙我你会生孩子”之类的扫兴话。
于是这群圆脸大白猫更爱缠着他, 七嘴八舌比对条件:“我们糯糯也是修行的小精怪(刚有灵丹一个月的小菜鸡), 十七岁(马上就要十八啦), 没有兄弟姐妹(白止表示养他一只已经够了),还算富裕(整座雪山都是我们百尾猫族的共有财产),家长长辈惯爱教人修行(半座雪山的小猫精都是白止给凝的灵丹)。”
最后这些娘家的猫精们都点点头表示很认可这桩婚事的硬件条件:你虽然老了点,但是糯糯喜欢就行啦。总体来看你两还是很般配的。
他们这帮七大姑八大姨做派的猫精们比对了半天,话题绕到七八百里外,最后还是聒噪的小雀精和他的娘子小眼珠转了半天,问道:“糯糯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霍潜一摊手:“他对我始乱终弃,我来这里就是来找他的。”
于是乎一开始只有四五只,在盘问户口时队伍已经壮大到四五十只的围观群众猫集体把嘴巴张成两位一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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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大姑八大姨们又抬他们那根本看不见的脖子,仰脸确认了一遍霍潜是个绝色小娘子,纷纷低下了惭愧的头颅:“这,这可真是太过分了……暴殄天物……这么好看的媳妇竟然也舍得抛弃?”
“小娘子别跑。”大烟碴子味儿的猫叔叔安慰霍·糟糠妻·潜,“你就在这儿安心住下,你公公早一个月前就下山逮糯糯去了,估摸很快就把那小兔崽子逮回来暴打。”
“对,你就在这儿等着,糯糯很快就被逮回来了。到时候让他给你磕头认错。”族人们都被勒令不许随意下山,日日相对都是一些毛绒绒的大圆脸软趴趴的小肉垫,早就觉得自己的族人们都年华老去,不复当年美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