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金针菇(20)

　　如同石化了的凌风雪眼神逐渐清明，他看着故墨片刻，伸手擦去故墨的眼泪，缓缓站起身，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有生气，就是……没什么，你且让我静静吧。”
　　他抽出故墨手中的手，幽魂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还帮故墨关上了门。
　　夜深人静，故墨能听见凌风雪打开隔壁房间门的声音，接着他关上了隔壁房间的门。
　　虽然故墨开两间房的本意就是要分开睡，但现在凌风雪真的去隔壁睡后，故墨又有点郁闷。
　　他们就不能秉烛夜谈，解开误会，然后像真正的朋友一样抵足而眠吗？
　　哎，一定是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全都爆发出来了，才让凌风雪这么失常。不知道明天起床时凌风雪的情绪有没有稳定，如果还没有……那他又该怎么办呢？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哄得凌风雪开心呢？
　　故墨苦恼的躺上床，他蹬掉鞋子，一只腿屈起踩在床沿，另一只腿踩着地。凉凉的地面温度稍微降低了些他心底的烦躁，故墨皱着眉盯着房梁，陷入沉思。
　　“咔——”
　　细微的响动从窗户那边传来，故墨转头看去，就见一只细长管子从窗户缝隙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渺渺白烟通过管子飘进屋内。
　　故墨:“？”
　　白烟带着甜甜的香味飘入鼻腔，让故墨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真是个好闻的……迷烟呢。
　　窗外的是谁，他又想要干什么？
　　如果是平日，故墨或许会逗弄窗外人一番，比如站在窗前，等那人进来时吓吓他，又或者直接推开窗，给那人一个惊喜。
　　但现在故墨心情低落，于是他静静躺在床上看着。
　　那根细管抽出去，接着换上一柄薄刀，沿着窗户边沿撬动。
　　“吱呀——”
　　窗户被推开，一个黑衣男人从窗口钻了进来。
　　男人面容普通平平无奇，气质却猥琐非常。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故墨，奸笑一声:“美人儿，没有力气动弹了吧？”
　　他走上前，俯视着故墨的面容。故墨刚刚哭过一场，眼睛里还含着水汽，眼眶微微泛红，漆黑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这一切在昏黄的烛光下看起来，就犹如泛黄画纸上的美人图。
　　男人喉头滚动，邪笑着上前:“心肝，是谁让你难过了？没关系，让我们来做些快乐的事，让你忘了所有烦恼。”
　　“快乐的事？”故墨眨了眨眼睛。
　　见故墨似乎愿意配合，男人更高兴了，他吹嘘道:“当然了，相信我，绝对让你飘飘欲仙，不管什么不开心的都忘掉。”
　　故墨没说话。
　　男人俯下身来:“我在千花阁里就看见你了，你坐在窗户旁边，那可比拍卖台上的人都带劲多了。长成这样还去什么千花阁，是你占别人便宜，还是别人占你便宜？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我好好享受享受。”
　　恶心的臭味随着男人的靠近而传来，故墨皱起眉，五指屈起，他不打算再继续让男人靠近了——
　　“呵，让她们嘲笑我不行，嘲笑我是金针菇，看我这次怎么大展雄风！”男人喃喃自语着，抬手脱去外衫。
　　故墨一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你是什么？金针菇？”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金针菇？他完全没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啊？这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人类啊？或者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居然还有别的金针菇成精吗？
　　当初爷爷告诉过他，他这个菇种成精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比其他植物还要困难一些，因为往往刚生长没多久就被人类采摘吃掉了，所以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成精的金针菇了。
　　现在居然在这个地方冒出了另一个自称是金针菇的家伙！
　　故墨整个菇都傻了，他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男人，想看出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同类。
　　听了故墨的话，男人恼羞成怒道:“金针菇又怎样，金针菇也可以让你舒舒服服！你现在还不是任我为所欲为？”
　　“不可能啊，不应该啊，不像啊……”故墨呆呆的看着男人的脸自言自语。
　　男人再也不想听故墨说废话，他伸出手，袭向故墨衣领，就要将他扒干净。
　　男人脸上的笑扩大了，再有一寸，他就能触碰上那凝脂般的肌肤，与美人共享鱼水之欢了。
　　等到事成之后，他就去向那些嘲笑过他的人吹嘘……咦？
　　关于未来的畅想还没结束，男人感到一道寒意划过他的脖子，而他最后看到的，是他自己少了颗头颅，血喷如泉的身体。
　　男人的尸体轰然倒下，就在故墨放在地上的腿边乱喷鲜血。
　　故墨抬眼看去，就见凌风雪一手持剑站在门边，面沉如水，整个人如同从深渊里爬出来的罗刹。
　　“啊，凌风雪，你回来啦。”故墨脑子里一片凌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太好了，你不生气了吗？这个人……这个人说他是金针菇耶！怎么可能呢，他看起来不像金针菇啊……”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把抱了起来。
　　“什么金针菇，”凌风雪的表情难看得要命:“你看到了？”
　　“额……没有，他看起来还是挺正常的。”故墨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抱住凌风雪脖子，开心道:“你不生气啦！”
　　凌风雪恍若未闻，之前那个男人的鲜血喷得太高，让故墨的衣服都染上了斑斑血迹。还有那只光着踩在地上的脚，如今踩在了鲜红血水中。
　　“我不该走的，不该走的。”凌风雪伸出手指擦去故墨脖颈上被溅上的鲜血，胸膛剧烈起伏，表情有些茫然无措的说道:“脏了，洗洗，去洗一洗。”
　　故墨缩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啊？你……你还好么，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凌风雪没有回答，他抱着故墨从窗户跳下，以极快的脚程回到了燃剑山庄。
　　他回到之前住的院子内，推开了某扇门。
　　故墨看着那烟雾缭绕冒着热气的池水，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不情愿的挣扎起来:“等一下！放开我！我不要洗热水！”
　　

　　☆、第 33 章

　　凌风雪皱起眉，把挣扎的故墨放下，故墨脚一沾地就要往外窜。
　　凌风雪一把搂住他腰，压着嗓音安慰道：“不要怕……过去了，都过去了，没有人再能伤害到你，我发誓。”
　　“啊？”故墨不知道凌风雪为什么要这么说，没有人伤到他呀，他为什么要害怕？虽然不太理解，但故墨立刻顺着凌风雪的话说道：“那我不要洗热水！”
　　“不行。”凌风雪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故墨的要求：“太晚了，洗冷水容易着凉。你是自己脱衣服……还是我帮你脱？”
　　故墨不情愿的看着凌风雪，虽然这种温度的热水不会对他实质性的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还是会不舒服啊！哪有菌类喜欢泡热水的，这会对他造成心理伤害！
　　可凌风雪好不容易不生气了……他这个时候是不是顺着凌风雪比较好？
　　故墨垂下头看地面思考这艰巨的问题，未束起的乌发顺着肩膀滑落，遮住了他的小半个脸庞。从凌风雪的角度看，故墨漆黑的发和微颤的眼睫更趁得他皮肤通透，仿佛一朵雨后静悄悄展开娇嫩花瓣的白花。这朵白花向来无忧的脸庞上增加了苦恼，仿佛在因着什么事烦恼着。
　　凌风雪把故墨的头发撩到耳后，又忆起他推开门时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男人弓着腰，肮脏的手伸向故墨衣领，整个背影都写满了急不可耐。而故墨躺在下方，眼睛睁得极大，吓得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如果他没有来，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他不曾离开，故墨也不会这样被人欺辱。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水雾幽幽飘离水面，故墨悄悄抬眼去看凌风雪，发现他的眼神又不对劲了。那是气狠了的眼神，仿佛恨不得把谁碎尸万段。
　　故墨顿时一怂，迅速扒干净了身上衣服，跳进了池子里。
　　“洗洗洗，我洗还不行嘛，别生气啦。”故墨说着，游到池子边缘，把上半身探出，趴在了凉凉的地面上。
　　燃剑山庄财大气粗，地面皆铺着大理石的砖块，稍微舒缓了故墨的不舒服感。
　　凌风雪安静站了片刻，在架子上拿了毛巾，也脱了衣服下了水。
　　故墨回头看他，讨好道：“你看我都听你话洗热水了，别生我气了吧？”
　　凌风雪叹口气，走到故墨身后：“我没生你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
　　湿了水的毛巾在背上力道适中的擦拭着，故墨舒服的哼哼两声。听到凌风雪说不生他的气，故墨心头一松，立刻顺着话杆子往上爬，试着逗凌风雪开心：“为什么生自己的气？不行，我不允许，万一气坏了这么办？那谁赔我一个这么好的朋友啊，你说对吧？”
　　凌风雪动作一僵：“……嗯。”
　　听凌风雪这么说，故墨彻底放下心，趴在池边不动了，如同一根煮开了的金针菇，任由凌风雪对他擦擦洗洗。
　　池里又安静下来，只有些许撩水时的响动。
　　凌风雪停下手中动作看向故墨。故墨闭着眼睛，脸庞上是被泡出来的红晕，嘴角还带着笑意，被水沾湿的黑发顺服的贴在肩上，随着他的呼吸有规律的起伏。
　　他睡着了。
　　凌风雪放下毛巾，小心把故墨抱出水面。姿势的改变让故墨动了动，他把头靠在凌风雪胸膛上，继续安稳的睡着了。
　　温热而又轻柔的呼吸拂过胸口，凌风雪光洁的胸膛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要做些什么的欲望，将故墨放在一边的躺椅上，又拿过一张大大的浴巾，盖住故墨一眼就能让他全部看个遍的身体。
　　在这个过程中，故墨一直没有被惊动的睡着。
　　如果现在凌风雪要做些什么，故墨也是不知道的。他甚至还可以做得更过分些，等到故墨醒过来时，也已经为时已晚。
　　某些画面在凌风雪脑海中闪过，让他眼眸深处更深沉了些。
　　故墨对他太放心了，却不知他和那个意图轻薄他的男人在根本上也没什么不同。为什么会对他那么放心？就因为把他当做朋友么？
　　呵，朋友。
　　凌风雪再次将故墨抱起，离开洗浴间去往卧室内。
　　跨出洗浴间大门，深夜带着凉意的夜风吹在身上，吹散了凌风雪头脑内有些上头的热意。
　　步入卧室，凌风雪抱着故墨坐在床上，手指插入故墨潮湿的发中。手指翻转间，故墨头发上的水汽被烘干，变得干燥柔顺。
　　将故墨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凌风雪轻轻摸了摸故墨脸庞，倒是想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