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油画成精了(3)

　　若此时有直升机路过，一定会以为是有人在搞什么间谍游戏，手起刀落，草叶纷飞，摇曳间不见人影，四个方向，仿佛演了一出大戏。
　　就在他们酣畅淋漓穿梭于草丛中时，一队援军喧嚣而至。
　　“约兰！我们钓了好多鱼，桶都装满了，现在还早，所以就来找你玩……”尤里说了半天，发现偌大的院子，根本不见人影，你在哪啊？”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他从草丛里跳出来，挥舞着镰刀，“我在这里！还在除草哩！”
　　“那要不要我们来帮你？”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叫道，不待他答应，就随手把鱼桶放在一旁，走进了草丛中，吭哧吭哧拔起草来。
　　他见状，只是会心一笑，尤里这帮人，就是仗义，真是可爱。
　　场面变得更加热火朝天，随着尤里一行人涌入，原本的阵型被打破了。
　　约兰弯下腰，抹了一把汗，天气实在是太闷热了，他坐在草丛中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埋下头来割草，他已经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不知不觉中，他和海卡处在了一条直线上。
　　随着草丛不断被拨开，两人的距离不断缩进，那边是镰刀，这边是菜刀，海卡动作干净利落，已经化身为除草小狂魔。
　　十厘米，五厘米，两厘米……他们依然在专心致志地割草，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成了一条小径，一厘米，0.5厘米……
　　“哗——”
　　终于，这扇草门被打开了，两人四目相对，周围非常安静，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半晌，海卡才抬起手来，想要将他们之间最后一片草除去，但没想到那草丛藏着几根藤刺，一下子就反弹过来，眼看就要划伤他的脸，约兰一个翻身，将他推开，两人同时倒进了草丛里。
　　“你没事吧？”约兰看着摔倒在地的海卡，关心地问道。
　　“没事。”海卡拍了拍灰尘，站起身来，只是手上和脸上全是泥土。
　　“我陪你去屋里洗下吧，太脏了。”他有点过意不去，毕竟除草是他的本职工作，雇主来帮忙，还差点受伤。
　　“好。”海卡也觉得有点累了，便带着他沿着小径往前走去。
　　一楼有好几个房间，海卡带着他到每个房间都转了下，看见奥尼尔太太那盆四季兰，依然生气勃勃。
　　“这个原来被摆放在了这里啊！”他摸了摸依然生气勃勃的四季兰，“看来她很喜欢这盆花。”
　　海卡回头看他，望着那盆四季兰出神，一个月之前，他就是抱着这盆花来到这里的，但他却不记得自己了。
　　兜兜转转之间，就还剩下最后一个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约兰顺着推开的门走进去，棕黄色与酒红色搭配，格调复古，点缀以各种精致小物品，看上去非常舒服。
　　墙上有一幅摄影作品，非常漂亮，他走过去，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海卡。”
　　“原来你的名字就是来自这个啊，很好听。”他赞叹道，扫了一眼窗外，发现那外面空空如也，连杂草都没长一根，看上去光秃秃的，有点不顺眼。
　　然后他就拉着海卡走到了卫生间，拧开了水龙头，准备洗手，却发现水流特别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停水了？”
　　“哦，这个水龙头坏了，你去厨房洗吧。”海卡一拍脑袋，差点忘了，卫生间的水龙头经过奥尼尔太太特殊改造，水流特别细，呈喷雾状，这是因为他不能淋太多水，否则就会变回油画。
　　而这边，约兰走到厨房里，发现水流还是很小，但比刚才好了很多，他暗自纳闷，看来奥尼尔太太家的水龙头真的坏了，下次来的时候，帮她约一个修理工好了。
　　而在此时，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头，从桃乐斯家的方向走过来，笑眯眯地看着疯狂的除草大军，荒草才除一小半，任务艰巨啊。
　　“佩恩叔叔！你怎么来了？”桃乐斯扔下斧头，飞奔到他怀里，撒娇道。
　　那老头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和蔼的面庞，赫然便是那在理发馆的老头。
　　“怎么是你？”约兰惊讶道，他居然是桃乐斯的叔叔。
　　“朋友，你听说过锄草机吗？”

　　水管与锄草机之舞

　　“那是什么？”海卡一脸好奇的问道，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佩恩大叔后面。
　　他神秘一笑，招了招手，示意约兰过来，“亲自体验一把就知道了！”
　　那是一个淡黄色机器，下面是除草器械，后面有两个座位，虽然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反正应该很好玩的样子，约兰抱着手臂，跃跃欲试。
　　作为一名新手园丁，而且整天混迹于理发馆和湖边，再加上仙人掌小镇处于偏远地区，消息也不灵通，他不知道已经有了锄草机这种存在也很正常。
　　佩恩大叔让约兰坐在前面，他坐后面，启动了锄草机，教他转动方向盘，朝着那些杂草开过去。
　　“哇！”草茎在空中漫天飞舞，一股好闻的青草香散发开来，锄草机开过的地方，平整漂亮，约兰转动着方向盘，在花园里自由穿行，真是奇妙的感觉。
　　“这么厉害哦！”尤里和其他人也睁大了眼，看着锄草机飞快拔下那些杂草，整个花园变得宽阔了起来，许多蝴蝶从草丛里飞出来，伴着远处花香飞舞，海卡羡慕地看着佩恩大叔和约兰。
　　“上来啊！我带你去兜风！”约兰把锄草机停在他前面，佩恩大叔早就下来了，让他坐在后面。
　　海卡伸出手抓住他肩膀，闭上眼，闻着他的呼吸，感觉春天来了一样。
　　“耶！出发了哦！”约兰大手一挥，转动方向盘，绕着花园四周溜了一圈，青草尖到处飞，落在他们俩身上，还有嬉笑声，消灭杂草行动圆满完成。
　　翌日。
　　他带来了那把铁锹，虽然他并不知道铁锹有着一种神奇能力，今天要给花园松土啦。
　　长期没有打理花园，导致泥土在烈日烘烤下，干枯开裂，总之，就是很硬。
　　“来啦！”奥尼尔太太路过花园，看到约兰蹲在地上看泥土缝，悄悄拍了一下他肩膀就跑开了。
　　约兰回头，瞥见一把扫帚，笑道：“奥尼尔太太，您太调皮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去看看海卡在哪，他今天早上就出门了，还没回来。”她端出了做好的面包，放在木桌上，提着篮子出去了。
　　他将铁锹插进缝里，一只脚踩在上面，使劲松土，然而铁锹却一动不动，反倒是他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这是佩恩大叔和桃乐斯从篱笆那边走过来，看见这一幕，哈哈大笑起来。
　　“小园丁，你搞错顺序啦！”佩恩大叔扶起他，笑呵呵说道。
　　“什么顺序？”约兰拔出铁锹，有些疑惑地看向佩恩大叔，这土太硬了，根本就铲不动。
　　桃乐斯拿了一杯饮料递给他，看了看花园，“佩恩大叔也是个园丁哦，他什么都种，你可以请教他很多问题。这是我今天研制的一款新冷饮，酸酸冰，快尝尝！”
　　他二话没说就一口喝光了，实在是太渴了，等到反应过来，表情变得极度扭曲，“你这……好酸啊！”
　　“怎么样，是不是很独特，我的梦想可是当一名冷饮师，虽然现在已经很好喝了，我会继续加油的！”
　　“噗——”约兰在心里笑道，不毒死我就算好了。
　　佩恩大叔摸了摸泥土，才缓缓说道：“这么硬，最近也不会下雨，当然是先浇水再松土啊！”
　　“也对。”他一拍脑袋，刚才因为太急了，就没想到这一点，想到这，他转到后院去找水管。
　　然而奥尼尔太太出去了，他们三个在后院找了半个小时，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好热啊！”约兰一个没站稳坐在了地上一堆杂物上，上面盖着一张破布，他只觉得下面有一个东西一条又一条盘着，他不敢乱动，对着佩恩大叔和桃乐斯悄悄说，“我感觉我屁股下有条蛇——”
　　桃乐斯差点大叫起来，还好佩恩大叔眼疾手快捂住了她嘴，他拿了一个大铁桶，想用这个盖住蛇，没想到这时一股水从下面喷出来，将他们淋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是水管，好大一条蛇啊！”桃乐斯揭开那块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约兰哭笑不得，从地上捡起水管，拉回花园里，开始了浇水工的一天。
　　话说，这浇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挥舞着那条长长的水管，就像按住一条乱动的蛇，水一会儿喷在土壤里，一会儿喷在他身上，两个小时后，他已全身湿透，狼狈不堪。
　　“约兰，快帮我救救这只山羊。”就在他与蛇共舞正入魔时，海卡抱着一只白色山羊从门口冲进来，正好对上水管，被喷了一脸水。
　　他迅速放下山羊，双手蒙住脸，转身跑回屋里，“你等我一会儿，我眼里进沙子了。”
　　“喂！”望着海卡突然落荒而逃的背影，约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要不要我帮你吹一下？”
　　但是不应该是进水么？他丢下水管，也向别墅那边走去。
　　不过才走到门口，就听见砰地一声，海卡把门关上了，不让他进去。
　　海卡看着镜子里，脸已经湿了一半，看上去颜色很深，必须赶快烘干，不然就恢复不了了。
　　“一定不能让主人知道我是油画。”他升起壁炉，从门缝里往外看去，约兰在门外踱来踱去，没有离开。
　　“我没事，你快去看那只山羊，它好像快不行了。”海卡一边摸着脸，一边说道，如果主人知道我不是人，会不会不和我做朋友了？
　　片刻后，海卡终于烘干了脸，打开门跑出来，寻找着约兰和山羊。
　　院子里留了一张纸条，他们去了附近兽医杰米那里，让他不要着急。
　　“约兰，它怎么样了？”
　　海卡一路小跑到杰米家，看见他坐在栅栏上，急忙问道。
　　“它只是食物中毒了，海卡，别担心，不过医生说它一个小时前才进了食，你喂了它什么东西？”
　　海卡瞬间石化，结结巴巴道：“我……喂了虫……”

　　温柔的他

　　“你怎么能给它吃虫子呢！”杰米医生摘下手套和口罩，苦口婆心道：“你要喂它吃草啊！这都是害虫，这只山羊现在已经拉过肚子了，再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约兰用口袋将那山羊粪便装起来，却被佩恩大叔阻止了。
　　“这么好的东西，你要扔到哪儿去？”
　　他往前继续走，并没有回头，“当然是垃圾桶了，留着干啥？”
　　佩恩大叔摇摇头，只好伸出手拦住他，“你今天不是刚松了土吗？这新鲜的粪便是多么好的养料啊，对于园丁来说，土壤是非常重要的，它就是春天，能决定是否孕育出这些可爱生命。”
　　约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拎着袋子朝海卡招了招手，“我们一起回去吧！还有东西在你家。”
　　就这样，一个人抱着山羊，一个人提着山羊粪便，走在了乡间小路上。
　　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小山坡，他们踩着鹅卵石小道翻了上去，看夕阳。
　　傍晚的风非常温柔，轻拂过两人耳边，暖金色的光像一层纱，从远处渐渐披上来，海卡手里拿着一朵黄色小花，偏过头来看躺在地上的他。
　　“你为什么想当个园丁？”海卡用花挠了挠他鼻子，笑着问道。
　　“好痒。”约兰翻了个身，面向他，抓起一把响铃草在他耳旁摇了摇，“听见声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