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是我妻(93)

  石英看着他，继而开始笑，他的眼睛弯起来更像一只撒娇的小动物了。
  顾纪年立马起身在床边的木桌上取下那一包糖果。
  那包石英小时候就喜欢吃的那家果糖店的草莓果糖。
  男孩看见他手里已经拿到糖后，他张开嘴。
  “啊——”他向他讨要糖果。
  顾纪年已经将这当做是梦了，其实说实话，自从来到这里，他就已经开始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他仔细在黑暗中剥开糖纸，将粉色的糖果塞到男孩嘴里。
  顾纪年又重新躺下，男孩就钻到他怀中，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么说来，他刚刚在喊他‘将军’。
  “石英....”顾纪年轻抚着男孩的后背，尝试性的叫喊他。
  “顾纪年。”
  恰巧，男孩也在叫他。
  石英的眼睛还是明亮清澈，在黑色的夜晚中仿佛发着光。
  “我姐姐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顾纪年一怔，搂着男孩的手臂紧了紧。
  良久后，他抿抿唇，轻声回答。
  “没有。”
  男孩好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主动靠近他，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然后又缩到他怀中，安静的睡去了。
  石英早就说过，只要是顾纪年说的话，即使是在骗他，他也会相信。
  只是从前的顾纪年不会骗他，现在他学会了，但却也没机会再骗他了。

  第二日清晨，顾纪年还是抱着他的男孩。
  他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
  而石英，停止了呼吸。
  他们纠缠了整整十年。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几乎是他们的全部。

  “我防尽所有人，却唯独没有防到太子.....”圆圆悲痛不已，只是她比顾纪年更会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
  没人会怪罪她，他们都失去了太多。

  三年后的某一天，黎城暴.乱平息，但同时也传来了噩耗。
  胡适胡元帅染上瘟疫，因拒绝治疗而去世。
  帝王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可以说，自石英公子死后，帝王就像失去了人类的喜怒哀乐。
  意料之中，太子太傅在顾纪年回来后的第二年就让他将重心多放放在后宫。
  顾纪年转头看向他，眼角抽动了几下，从今以后，太子太傅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一日夜晚，顾纪年突然梦中惊醒。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做过梦了，无数个夜晚就如同石英失明一般，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他入睡的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与石英更近一些。
  而今天，他做了一个梦。
  第二日清晨，他下令，全都城及周围小城邦的百姓全部紧急撤退，一日之间离开都城。
  百姓撤离后，他又命令宫廷上到文武百官下到宫女太监，全部随着百姓一起撤退，搬迁至新王的不夜城。

  都城变成了“空城”，没人知道帝王为什么突然下此命令，只有唐轩知道。
  顾纪年不想离开，他留下了一道密函交给了他。
  辅佐太子登基，定新都不夜城。
  唐轩离开后正值午夜，顾纪年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皇宫中。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他茫然的走着，忽然看见有一小亭，亭周是清澈池水，水中莲花绽放，沿着莲花池的是铺的满满当当的蜡烛，烛火摇曳，映照出了亭中人一身鲜红色的舞衣。
  帝王失了神般的走向那里。
  明明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亭中人，霎时，风云突变，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华丽的宫廷落入了地中深渊，顾纪年还是向前固执的走着，走向那小亭。

  一代帝王的落幕。
  唐羿合上书本，提着手电慢慢上楼。
  地下室的电停了，他姑姑也不知道找人修一下，他忙都忙死了，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但他还是没有选择将那本书带出来。
  书中记载，燕洙国帝王顾纪年死于大地震，但是他却让他的百姓全部提前撤退了。
  他是怎么知道即将要发生大地震的，无人知晓。
  顾纪年死后，他唯一的儿子顾琪远继位于不夜城，先锋大元帅胡适之女胡蝶为皇后，且他完成了他父亲没能做到的事。
  顾琪远废除了后宫，他的女人只有胡蝶。
  他们育有一儿一女，燕洙国也迎来了空前的繁荣。
  当然，这功劳可不能少了他们的祖先，唐家第三代道术师——唐轩。
  据书上记载，顾纪年生前唯一的妃子是欧阳家的私生女，也有人说她是青楼女子，也有人说她是欧阳家被卖到青楼的私生女，她叫圆圆，后被封为皇太妃，一直生活在不夜城的宫内，虽不是顾琪远生母，但顾琪远对她很好，经常去她宫中探望。
  最后是关于一代断袖帝王顾纪年的一生挚爱。
  唐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他从20岁开始，每天晚上就会做一个梦，那些梦就像是他的亲身经历再一次放映，每天晚上都连续在一起，到今日，他终于明白了。
  他觉得，他应该收拾一下去迎接那个拖欠了他一千多年工资的老板了。

  “老公，我准备好了！”风间雪奈背上她的包，对着她的丈夫笑了起来。
  今日，他们将要去一家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
  这是丈夫的决定，雪奈对于丈夫总是言听计从且从不多问。
  唐羿开车上路，雪奈坐在他的边上，安静听着丈夫说的故事，大概就是他有一个好友与他是同一个高中的，三年前绫炀县大地震，他们一家四口只有一个儿子活了下来，他寻找多年，才找到了那个孩子，他被十梓县孤儿院收留了。
  “所以我们要把他带回来对嘛？”雪奈问。
  “是的，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女人点点头，她现在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想着等她的孩子出生后，有个大哥哥也是很不错的。
  “他叫什么名字呀？”她抚摸着自己显怀的肚子，开心的问。
  “石英。”唐羿回答。

  这所孤儿院坐落在山间，地处偏僻，基本无人问津，十梓县距离绫炀县不是很远，所以有很多在天灾中变成孤儿的孩子到了这里。
  院长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她希望这些可怜的孩子能够有个好的归宿，只不过灾难给他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年幼的还好，他们不记事，但大了的孩子基本都有自闭症，不会与别人交谈。
  其中让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个叫做石英的孩子了，所以当唐羿提出要见他的时候，院长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这个孩子....怪怪的，我们都不敢接近他。”
  院长边邀请他们夫妻二人到办公室，一边和他们说着。
  “石英那孩子，原本家庭美满，有爱他的父母和姐姐。”
  “只是那天，一切都变了.....”
  “知道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后，我收留了他，可他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有些小孩总是哭，或者不说话，但是他.....”院长皱了皱眉，继续说道。
  “他总是对着空气说话，还问我们有没有看见墙里有人什么的....他说的有板有眼，我们老师都吓坏了。”
  唐羿和雪奈对视一眼。
  唐家除灵师有阴阳眼，同样，风间雪奈是阴阳师，她也能够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那石英，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他还说过什么？”唐羿问。
  “他还经常问我们，十年有多久，他怎么还没来，他今天还是没有和我说话之类的.....”
  唐羿听完后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还是让我们见见他吧，他父亲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想照顾这个孩子。”
  雪奈见丈夫不出声，于是开口询问是否能够今天就办理领养手续。
  这个孩子若是离开的话，老师间压抑的气氛或许会好些，总是被指着说背后有人什么的.....难免会让人害怕。
  院长点点头，就带着他们去石英的房间了。
  石英今年十岁，但看起来发育不良，比同龄人都要小很多，唐羿礼貌的敲了敲门，男孩没有回应。
  “石英，你好啊。”他走到男孩边上，发现他正抬头望着窗外的蓝天。
  “你在看什么呢？”他又向他搭话。
  “我在等，十年过去了多久了？”男孩没有看他，只是依旧保持着一个动作，趴在窗口，抬着小小的脑袋，窗外的蓝天一碧如洗，连片云朵都没有。
  “已经过去三年了，顾纪年还有七年就会来找你。”
  唐羿语毕，石英小小的身躯猛地一震，他第一次有了对待外人话语的反应。
  “你认识他！”
  “嗯，我认识他。”
  “可他....”
  “他是鬼，我知道，以前，他总是陪着你吧。”
  包括地震那日，也是他救了你，这就是他不能够继续陪伴你的原因。
  石英抽了抽鼻子开始哭起来，唐羿顺势抱住了他，将他带出了房间。
  院长看见男人抱着小孩，他怀中的小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都惊呆了。她从没有看见过石英哭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情绪，而如今，他似乎是将一直积在他心里的悲伤全部迸发出来。
  这对夫妻能够照顾好男孩，院长想。

  七年一晃眼就过去了，石英到了念高中的年纪。
  唐家名下的资产有一家八十多年历史悠久的高中，叫做唐轩实验高中，以他们最杰出的一代首领的名字命名，是国内知名的名牌高中。唐羿不会让石英走关系进去，但他也希望他的养子能够进入这所学校。
  石英很争气，踩着分数线被录取了。
  当然，他偏科很严重。
  他的数学很差，恶补了几个月才堪堪过了及格线。
  “叔叔阿姨，我走啦！”
  石英一个假期把自己的生物钟懒到了早上九点，还是他的妹妹唐喜在他身上跳了好长时间的舞才把哥哥弄醒。
  “哥哥大懒虫！六点啦！上学要迟到啦！”
  石英猛地从床上飞起来开始穿袜子穿裤子，期间还不忘记把他七岁的妹妹丢出房间。
  小女孩坐在哥哥房门外的地上懵逼了好久，直到哥哥穿完衣服开门，她还是坐在地上，并且回头仰视着哥哥。
  “臭丫头....”石英忍无可忍的又把她从地板上拎起来。“快给我拿块面包来！”
  小女孩屁颠屁颠的跑下了楼。

  高一入学会非常的热闹，校园内也开满了樱花——因为雪奈喜欢樱花，所以唐羿在学校里种满了这种浪漫的花朵。
  入校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道，道旁开满了樱花，石英不由得放慢脚步，被这震撼人心的美景迷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走入了校园。
  恰好微风轻启，粉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在绿草绿叶的衬托下，有种让人想恋爱的感觉。
  走道上有新生在问路，也有学长和学姐们抱着书本或漫步或匆匆走过。
  过了这条道就是新生宿舍报名处，石英又拆开面包袋从里面取出一块面包，期间他都没有停止脚步。
  早饭是要吃的，但是报道绝不能迟。
  这么想着，他又从书包里取出一瓶水，最后，由于没有看路，他完美的撞上了一个人，不仅自己的面包掉在了地上，对方手里的纸也在空中散开。
  与粉色的樱花交汇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石英没顾得上自己的食物，他觉得是由于自己的疏忽而撞上了别人，先该给对方捡起掉落的物品。